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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龍寨在哨聲過後不久也黑煙四起,城外的烏泰利臉色巨變,大叫一聲:“不好,霍時英要逃了。快吹號,繼續進攻!快啊!”

  衝鋒的號角再次“嗚嗚”的響起,更多的雲梯搭上城牆,成群的羌人爬上城樓,然後又統統被熏了回來,城牆上已經到處是濃煙滾滾了看,烏泰利氣的在城下跳著腳問候霍時英家祖宗八代,贛冬充滿鄙視的看了他片刻,揚馬而去。

  霍時英這邊下了城樓,身後,四周濃煙開始四處瀰漫,霍時英吩咐衛放帶著那一百個放火的士兵先跑了,轉過身來她爹的六個護衛都騎在馬上等她,她師傅牽著飛龍立在當中。

  霍時英過去牽過馬韁繩,準備上馬。往前走了一步,她師傅鐵塔一樣的身子立在那裡不挪窩:“幹啥?”霍時英抬頭問他。

  大漢一張方正的臉上,急赤白咧的憋得一臉便秘的樣子,霍時英無奈的跟他說:“這盧龍寨,怎麼也要燒一兩個時辰,現在巳時都快過了,過午之前羌人絕對進不了盧龍扎,我爹砍不了我的頭,你放心吧。”

  大漢煽動著嘴皮,終於說:“我說的不是這個,你,你說你,好,好歹是個王府的郡主,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那,那個烏泰利是,是個什麼東西。”

  霍時英無限懊悔,她剛才在城頭上忽悠烏泰利,怎麼把這個死愚忠的師傅忘了,她這個師傅據說是某淵古武林世家的一方豪俠,年輕的時候快意江湖,好不自在,但這人有點傻,被她爹下了一個套,曾經救過他一命,從此就效命於她爹,按理說,他這種人的性格應該快意恩仇比忠義兩全占得比例要大,可這人卻偏偏對她爹忠義兩全了,而且還特別死忠的忠義兩全,霍時英晚生了幾年,不太清楚她爹年輕的時候是怎麼把人家禍害成這樣了,而且說實在的她也不想去知道那種陳年爛事,她覺得哪天她就是知道了也會覺得丟人,因為她對她爹的人品一向沒信心,只是她現在比較火大的就是,這都火燒屁股了這爺們怎麼還有心思跟她扯這個?

  對付這種人霍時英一般不跟他死扛,因為這種人自有他的一番邏輯,他也理解不了你的思路,你真跟他辯,說不定你還說不過他,她一把抓過一直老老實實站在一邊小六,往她師傅懷裡一推:“你帶著他走,這娃太小了,你照顧好了。”

  霍時英擠開她師傅,翻身上馬,憤憤的想,什麼王府郡主,王府郡主住的是錦繡小樓,穿的是綾羅綢緞,走個路要三丫頭扶著,出個門要八輛馬車跟著,她是郡主?她就是邊關一個從五品的破都尉,屁的郡主。

  在馬上,霍時英衝著要跟著衛放跑的秦爺喊了一嗓子:“秦川,你別亂跑,趕緊找匹馬跟我一起走。”

  秦爺苦著臉轉過身:“都尉誒,這哪還有馬啊,騎兵營都走了,馬棚里只剩馬毛了。”

  霍時英一抬馬鞭指著身後幾個紅巾護衛:“你去跟這幾位軍爺商量商量,看看他們誰願意帶你吧。”

  秦爺苦哈哈的皺著臉說:“不了吧,我跟他們跑一樣的,五十里就一個時辰的事。”

  霍時英瞥了他一眼,一夾馬腹沖了出去,扔給他一句話:“快點,你敢跑一個試試?”

  秦爺淒淒哀哀的挪到那幾個護衛中間,其中一個大漢伸手就把他提到馬上,橫著往馬鞍前一甩,幾匹馬瞬間絕塵而去,留下身後一片火光沖天盧龍寨。

  燕朝景德三年,八月初八,羌族大軍攻陷西北邊關第一防線盧龍寨,至此被後世稱為“景德國難”的一場燃燒了半個中原的抵抗異族侵掠戰爭正式拉開了大幕。

  五十里外巍峨的矗立著的嘉定關,城頭無兵把守,城門緊閉,方圓不見人煙,如一座空城,對著盧龍寨的那方天空,火光沖天,空氣中有風吹過來的淡淡的煙塵味。

  雨後的天空碧藍如洗,日光熾烈,快到正午時分,嘉定關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忽然冒起一陣滾滾煙塵,一群爺們在大道上揮汗如雨的奔跑而來,遠遠的就聽見他們在嘶吼:“快給爺爺們開門,爺爺們是盧龍寨的守軍!”

  城頭上,嘉定關的城守,捏著鬍子笑罵了一句:“這幫混蛋兵痞。”轉身吩咐身邊的護衛:“把城門開了,放他們進來吧。”

  一個個丟了兵器,沒了軍服,一路跑的灰頭土臉的兵痞,就像一幫難民,衝進城門就找個地方一攤,歇氣了。後面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城門口擠不開了,先來的就挪到後面去,最後一條對著城門的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擠滿了這幫難民,這些人秩序混亂東倒西歪,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亂跑,也沒有一個人進入空無人煙的民居。

  霍時英帶著六個她爹的親衛軍壓在最後衝進城門,這一路上她像趕鴨子一樣趕了這幫兵痞一路。

  嘉定關的城守站在城門口迎霍時英,霍時英定住馬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抬手向城守行了一禮道:“王大人,情況怎麼?”

  城守姓王,年過花甲,身體微微有些發福,行動間右腿微跛,他迎著霍時英還了一禮道:“十日前大軍已經開拔,嘉定關商戶和百姓這幾日也撤離的差不多了,現在城裡除了自願跟我留下來的幾十個老兵外,已經基本沒人了。”

  霍時英看看街上空蕩蕩的房屋,心下瞭然,她又問:“大將軍走時可有給我留話?”

  老城守望著站了長長一條街人群,為難的對霍時英說:“大將軍走時給都尉留了兩百匹軍馬,托老夫帶話給都尉,可一路向南,去追大軍。可實在沒想到都尉竟然據守盧龍寨三日還能帶回這麼多人。”老城守望著街心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滿臉的焦慮。

  霍時英微微抬手道:“王城守無需擔心,我自有安排。”

  霍時英把衛放,盧齊和馮崢招到身邊吩咐了一番,霍時英從盧龍寨帶出來的兩千人在城門口被被分成四隊,盧齊,衛放,馮崢各帶一對,每對六百人,士兵各自隨身攜帶乾糧,從現在起開始急行軍,霍時英帶兩百人,騎馬斷後。嘉定關通往甘寧道有一百多里官道是沿山而行的山路,是通往涼州府的必經之路,只要出了這一百里的官道,就是一馬平川的甘寧道,到時候三隊兵打散混進逃難的百姓中間性命就算是保住一半了。

  兩千兵勇隨著一連串的命令,動作迅捷的分成幾隊,霍時英身邊的一個人若無其事的要越過她走入那些要提前開拔的隊伍中。

  霍時英眼望著前方忽然伸手就搭在他肩上,一把把他拖了回來:“幹什麼去?”

  秦爺一臉豁出去的轉過身:“我要跟他們走。”

  霍時英直直望進他的眼底:“不行,你要跟著我走,你不在我心裡不踏實。”

  秦爺臉上露出哀求之色:“我家在羅城的余灣鎮,離涼州就二十里的路。”

  霍時英冷冷的望著他:“那又怎樣?”

  秦爺扭頭望望正要開拔的隊伍,小聲的哀求:“我家就我一個獨兒,一個妹妹十幾年前就嫁人了,家裡就剩一個老娘了。”

  霍時英冰冷的道:“你要做逃兵嗎?你是軍籍,你們鄉里戶籍記錄在案,等到天下太平了,你想東躲西藏的過一輩子嗎?”

  秦爺都要給霍時英跪下了:“我就一個老娘,我當了十八年的兵了,沒孝敬過她一天,我不逃,真的,安頓好我老娘,我就去找大將軍的隊伍。”

  兩人的眼神直達對方的眼底,最終霍時英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動,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行。”

  秦爺抬頭望天,絕望的閉上眼睛,眼角落下淚來:“霍時英,老子是欠你的嗎?我是你爹啊?你就這麼離不得我?”

  霍時英的語氣依然冰冷:“十二歲,我第一次出關巡邏就遇到羌人,全隊二百人幾乎全死光了,沒死的也全跑了,你半夜回來從死人堆里把我扒了出來。十六歲,我們出關去做斥候,回來的時候我掉進了狼窩裡,摔斷了腿,幾頭狼圍著要吃我,本來你可以跑,可你跑了卻又沖了回來,殺了頭狼,自己也差點死了,馬被狼咬死了,你背著我走了整整七天還剩下一口氣拖著我回了盧龍寨。十七歲,我們被圍在盧龍寨外七十里的斬馬坡,我身負重傷,援軍遲遲不到,我們沒水沒糧,被圍十七天,到最後我高燒昏迷,每每饑渴難耐之際總有溫水送到嘴邊,你跟我說是馬血,我裝不知道,心裡卻清楚馬肉的吃完了哪裡還有馬血,那是你的血,我靠著喝你的血活了下來。這些事我爹從來沒為我幹過。”

  秦爺扭曲著一張臉聽完,吼道:“你既然還記著老子救過你那麼多次,為啥就不能放了我一回?”

  霍時英拍拍他肩,冷漠的說:“算是我徇一回私,後面的仗不知會有多艱苦,放你走了我怕你死於亂局之中,不放你在身邊我心裡不安,我不安就打不好仗,你也不要再想著跑,我會讓衛放他們分出人手來,勢必安排好你的母親。”說完她回身一喝:“李成青,你給我看好他,他若跑了我為你是問。”接著她毫不留情的把秦爺往她師傅懷裡一搡,再不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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