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上個月馮崢寫血書呈請霍元帥讓他到第一線去打仗,動靜鬧得老大,霍真礙於馮家的面子也著實拿著他頭疼,最後乾脆把他踢到霍時英這裡來了。

  馮崢進門來,隔著老遠先朝著霍時英行了一禮:“霍都尉。”

  說起來馮崢的官階比霍時英還高著半級,霍時英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回了半禮:“馮守御客氣,這邊請。”

  馮崢嚴肅著一張青白的面孔,走動間仿佛帶著一股寒氣,在霍時英的右守坐下,中間還隔著一張椅子。

  小六看準時機趕緊給馮崢上了茶,兩人都一致的動作悶頭喝茶一時無語。

  霍時英一杯茶喝完,盧齊和衛放也來了,這兩人進來氣氛要輕鬆很多,也沒那麼客套的行禮,和霍時英打了聲招呼就坐了下來,兩人坐在霍時英的左手邊,挨著她的位置,一個首腦團開會,從坐的位置上就看的出,誰親厚誰疏離很有學問。

  盧齊和衛放都很年輕,一個二十,一個二十三,衛放壯一些,蓄起了短須,盧齊偏瘦,皮膚黝黑。兩人坐下誰也沒跟馮崢說話,氣氛有點冷。

  霍時英等著小六挨個給他們上了茶,帶上門出去了才幹咳一聲後道:“要打大仗了啊!”

  三個人明顯在她話音落地以後,腰杆挺了挺,霍時英很滿意。

  霍時英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接著道:“嗯,這個羌人的烏達部落出了一個人才,原來他們二十多個部落都是自己打自己,沒糧過冬了就入關來搶一通,去年烏達部那邊出了一個叫贛冬的首領,這傢伙用半年的時間在羌人各部落進行遊說,一個月前羌人的王庭忽然集結了大批人馬,七天前他們已經祭天開拔,往盧龍寨這邊來了。”

  看起來應該最沉得住氣的馮崢先皺眉問道:“來了多少人?”

  “估算著能有二十多萬吧,精銳盡出,他們這是舉傾國之力,某圖整個中原。”霍時英說著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抬眼挨著掃了他們一遍。

  三人都沉默了一會,最後盧齊先問:“嘉定關那邊對咱們這有什麼打算?”

  “上峰有令‘盧龍寨堅守三日,差半刻提頭去見。’”

  “援兵吶?”

  “沒有。”

  衛放嗤笑:“二十萬對兩千,嗤!他們不用打,上來踩都踩死我們了。我看見城裡的三千騎兵營今天可都全換防回嘉定關了。”

  霍時英斜靠著椅背說:“不是換防,是撤走了。整個大燕朝能和羌人一戰的騎兵就在嘉定關和盧龍寨,大將軍不到最後是不會用上他們的。”

  三個人都同時皺眉,一邊的馮崢忽然猛的起身往掛在霍時英身後牆上的地圖衝去,還沒等他衝到跟前,霍時英也跟著站起身,朝著他道:“行了,別看地圖了,都上城樓去,看著實物比對著地圖強。”

  霍時英帶著盧齊和衛放出了屋,馮崢在他們身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緩了片刻最後也跟了上去。

  盧龍寨的主城牆有五丈於厚,分內外兩層,第一道防線攻破了依然有第二道防禦陣線可以利用,兩道城牆之間建有一個城樓,用做戰時將領督戰之用的,四人上了城樓,周圍站崗的士兵被屏退在兩丈之外。

  城樓里,四人面朝著關外,黝黑的夜色里,關隘處的脊山和關雲山如蟄伏的巨獸,山巒處吹過來的風帶著冷意,霍時英身旁的三人都面帶凝重。

  回身間,霍時英挨個眼神掃了他們一遍道:“羌人的前鋒,最晚今夜子時就會到達關隘處,都說說吧,咱們這仗怎麼打?”

  霍時英的眼神落到盧齊身上,盧齊指著右手邊的關雲山道:“此戰不在怎麼打,而是怎麼守,其實守也不是關鍵,關鍵是怎麼拖延時間,關雲山旁的凜河如果掘了堤,可沖毀他們一部分的前鋒,在關隘處形成大量的泥沙淤積,能拖延他們的行軍速度。但這次他們來的人數二十餘萬,前鋒至少會有兩萬人,清理出通道大概也就三五個時辰足以了。”

  霍時英點頭:“嗯,我已經讓人去掘堤了。”說完她把詢問的眼神轉向衛放。

  衛放接著道:“關鍵是沒人,盧龍寨易守難攻,和嘉定關本應是遙相呼應,但沒有援兵,要守足三日,難!”

  霍時英抬手指指衛放笑罵道:“衛放屬你最jian猾,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官腔打的到不錯。”

  衛放一下子臉漲的通紅,霍時英沒再管他,轉身望向一邊的馮崢問道:“馮守御,可有一法?”

  馮崢有一張常年蒼白的臉,整個人瘦的眼眶深凹,他沉默著,眼睛裡亮著兩簇詭異的光亮望著城牆外矗立的關隘,霍時英看著他耐心的等待著,馮崢抬起手指向遠方,話音里壓抑著興奮:“燒掉它,燒掉這兩座山。”

  霍時英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馮崢指著前方繼續道:“羌人這次大軍來襲,勢必早有準備,他們多次攻打過盧龍寨,知道這裡易守難攻,身後還有嘉定關支援,小股攻堅勢必難以拿下,定會駐紮下來徐徐圖之,盧龍寨前方沒有寬闊的地勢可供大軍安營紮寨,他們只能駐紮在山上。現在是秋天,山上天乾物燥,大火一起燒上兩天絕無問題,火勢可以燒掉他們的前鋒部隊,又阻攔了他們後面的大軍,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守三天應無問題。”

  馮崢一番話說完,盧齊和衛放相對露出驚容,霍時英卻慢慢踱到馮崢的身前,馮崢是個瘦竹竿的身材,他很高,霍時英也是不矮的個子卻需微抬著頭看他。說話之前她先低頭沉吟了一下,抬頭時臉上帶上了一種本來不想說卻又實在忍不住又要說的神情,她說:“馮守御,雖然人家都說你是書生入軍營來錯了地方,你也總是做出一副清高冰冷的姿態來掩蓋你的在乎,但是我覺得其實你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將才。”

  霍時英說完,馮崢臉上的一貫陰鬱的面具有種鬆動之兆,望著霍時英面上露出驚異之色。在他們身後的盧齊和衛放卻齊齊看著地面嘴角抽了抽,霍時英平時御下寬厚,嚴懲的少,鼓勵居多,這是她慣用的手段,盧齊和衛放跟了她兩年,這種手段早就見她玩過多次了。

  “你們倆還好意思笑嗎?”霍時英豁然回身望向兩人,語調里壓抑著怒火。

  “人吃的雖都是五穀雜糧,但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秉性,是人都有個毛病,可我們是生活在一個戰壕里的同袍,你們不相互包容扶持,到學會了排擠,冷漠,我盧龍寨是這麼一個陣營嗎?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霍時英的音調不高,聲音不重,盧齊和衛放卻聽的膽戰心驚,兩人不自覺的就往一起湊到了一堆,眼神一致往地上看,頭都不敢抬。

  霍時英訓完他們沒再多言,留了點世間給那兩個反思,轉而聲音一肅道:“盧齊,衛放聽令。”

  “衛放,點兵五十,著羌人軍服,各帶一桶桐油,今夜子時之前埋伏在兩山上,明日聽戰鼓號令點火,記住,去的每個人手間系紅繩,明日城門將被封死,你們回來紅繩就是你們的標識,到時會有吊籃接你們上來。

  “盧齊傳令伙房,把所有的存量全部做成乾糧,明日早飯時分發到個士兵手中,傳令全軍,所有將士明日起,軍服裡面穿常服,另命你帶營中士兵在城門修築工事,明日卯時之前務必將城門封死。

  盧齊衛放各立身行禮,領命而去。

  等兩人都走遠了,馮崢慢慢踱到霍時英身後道:“霍都尉御下果真好手段,原先我因你是女子而心存輕視之心,在下慚愧。”馮崢說著還對躬身行了一禮。

  霍時英回身虛還了一禮說:“馮守御這樣說,時英真的是要羞愧了,我從小生長在軍營,多為耳聞目染,前輩們怎麼做,我跟著學罷了,御人之術實在不敢當。”

  其實霍時英倒真的沒有耍什麼手段,她這人從小就在底層士兵中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來的,她吃過苦,又因家世也接受過當時那個年代的高等教育,她見識過下層士兵的生存方式,也知道軍中中層將官的人情世故。她看人不自覺的會帶著一種居高臨下而又寬容的審視。

  在霍時英看來馮崢身上那點毛病真的不算什麼,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的秉性人際交往方面出現了問題,他本質其實沒有什麼問題,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人更生性耿直一些。所以她對盧齊衛放排擠馮崢確實是有些生氣的。

  馮崢輕輕一笑轉而說道:“在下有一事相求霍都尉。”

  “馮守御請講。”

  “我想帶人燒山之事,可否由我去。”

  馮崢話音落地,霍時英眉頭深鎖在了一起,她望向馮崢良久無語,馮崢並不與她對視望著腳下,等著她答覆。

  霍時英轉身走到樓門前望著遠處站崗的士兵道:“馮崢,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壓著事情,以前我只是覺得你是鬱郁不得志之感,卻沒想到原來你是想要尋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