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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梢落下一線光,映在左卿辭清俊的眉骨上,照亮他安靜睡的面孔。

  shòu亂唯一的好處是深林宛如被梳了一番,體型大的凶shòu死傷殆盡,一路過來極清淨,人跡全無,完全不必再戒懼追兵。不過左卿辭還是很辛苦,早已不復翩翩公子的形象。

  即使在教內他依然是一身中原服飾,縱然天氣再悶熱,他也不會像昭越人一般短打。但經過密林的流離輾轉,他的外衫早已磨得稀爛,內衫撕了給她拭洗身體,玄明天衣用來墊了滑筏,修長的雙手遍布淤紅的擦傷,鞋子也磨穿了,長發以一根破布帶潦糙系扎,僅剩半截布褲蔽身,與流民粗漢無異。

  蘇雲落覺得自己還是死了比較好,但既然他不許,唯有不死不活的吊著。近日肢體似乎靈活了一點,手指變得可控,讓她能做一些細微的小事。

  “在做什麼?”

  突然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手裡的東西嗒然而落。

  左卿辭微倦的揉了揉臉,起身走過來拾起打量。“糙鞋?”

  她縮了一下,無意識的低頭,“沒有編好——弄濕了——我的手——”

  指間的膿水滴在鞋上,弄得多處濕痕,看起來頗有些噁心。

  左卿辭望了一眼,將鞋還給她,沒有說什麼。

  等她第二日醒來,他將鞋子拿去水邊沖了沖,竟然穿了回來,“做的不錯,阿落真聰明。”

  左卿辭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她全身上下也只剩這麼一塊完整的肌膚。

  她不敢去摸,心裡又苦又酸,然而又有什麼悄然綻開,沁出一絲絲的歡悅。

  又過了兩日,他束髮換成了一條細巧的糙編帶子。

  她教他製作獵套,捉住了一隻野兔,又指點他怎樣洗剝烘烤,做出了逃亡以來第一頓熱食,儘管沒油沒鹽,他依然吃得很香。

  他開始時常不經意的誇讚,也會詢問一些野外的技巧,不知不覺中,她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又過了一陣,蘇雲落身上的潰爛開始收口,膿水和腐皮結成了一種灰褐色的硬痂,漸漸的痂越來越厚,她的關節變得難以彎曲,仿佛罩上了一層鐵殼,再度只能躺著。左卿辭甚至無法診脈,硬痂連著皮ròu而生,水浸都化不開,qiáng撕必然鮮血淋淋。

  一天又一天過去,到最後她的身體被厚痂徹底束縛,呼吸異常困難。

  僵固的黑暗紋絲不動,她卻開始發熱發癢,可怕的滋味讓她想起曾聽說的一種刑罰,將人放在大瓮中,以火慢慢烘烤至死。

  蘇雲落想嘶叫出來,可嘴唇無法張開,禁制的感覺幾乎令人發瘋,然而一個溫柔的聲音絮絮安慰,極力安撫她失控的心神。

  眼淚從硬痂的fèng隙滲出,她幾度崩潰,又幾度醒來,在靈魂都被禁錮的黑暗中苦熬,神智混沌而燥亂,只記得一聲又一聲呼喚,成了無盡的黑暗唯一的牽引。

  嘰啾的鳥鳴吵醒了蘇雲落,額際似乎有什麼在大力敲打,黑暗中突然裂開了一線光。

  敲打越發有力,喀啦一聲,一片厚痂滑下來,白花花的光刺入她的眼,她難受的蹙起眼,依稀看見一隻驚愕的啄木鳥撲簌簌的飛起,想是將她當成了木頭。

  她下意識的想坐起來,用力一掙迸出數聲脆響,堅固無比的厚痂竟然裂了,不覺半分痛楚。

  蘇雲落茫然低下頭,手臂的厚痂跌落,呈現出一塊潔白的肌膚,她不敢置信的看了好一會,試探著動了動手指,層層厚痂仿佛在高熱下變得極脆,紛紛落下來,露出五根完好的細指。

  她做夢一般剝下所有的硬痂,被劇毒蝕得破爛不堪的身體變了,每一寸肌膚嬌嫩幼白,完美無暇。一片落葉隨風划過肩頭,帶來輕微的刺癢,她的眼淚驀然流出來,滴在身下的蕉葉上,發出啪然輕響。

  左卿辭在山溪中浸了許久,臉額埋在冰冷的溪水中,長發隨水而動,宛如千萬縷無法自抑的絕望。

  千峰萬壑,山重水複,他從未想過憑一已之力竟然能走得這樣遠,已近了西南邊緣,她卻再也撐不下去。對於即將到來的灰暗而冰冷的結果,他已然束手無策,學了那麼多醫理毒術,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消逝。

  她是那樣美好,所要的又是那樣簡單,像一隻笨拙的稚鳥,一點讚悅就可以欣然許久,他卻從來吝於給予,習慣以輕諷和戲謔來維護自己的傲慢。

  他從未真正的理解她,珍惜她,分擔她的苦楚和傷痛,即使來了西南,依然帶著優越的自矜。如果不是這樣的愚蠢,她又怎會傷到無可挽回。一切都太遲了,他才剛學會什麼是善待,她已經即將消散——

  “阿卿——”軟軟的呼喚傳入耳中,帶著一點氣促。

  左卿辭恍惚直起身,坡上一個白得發光的纖影搖晃著奔過來,跳入水中撲進他懷裡。

  “阿卿!阿卿!”

  雪白的容顏沾著水花,她淚瑩瑩的望著他,“你看我是不是好了?那些痂脫落了,我沒有爛掉。”

  左卿辭好像也變成了一個傻子,過了許久才扣住她的脈。仿佛一個奇蹟,又似一場涅槃重生,鷙猛的蛇毒消彌無痕,被侵蝕的經絡恢復完好,甚至比常人更qiáng健。

  墨藍的瞳眸望著他,蘇雲落的呼吸還有些急促,在期盼一個放心的答案。

  左卿辭定定的看了半晌,一把擁住她,千萬種說不出的qíng緒哽住了胸口,鼻端一陣cháo熱。

  作者有話要說:  很開心小左和阿落這兩個非典型男女主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和喜愛;

  相思一文馬上要結束咯,舒舒,塵嵐,清揚,ròuròu,老實,小小,陽光,阿仇,阿傻,琉璃,三丁包,還有許多沒有列上的親,感謝大家不離不棄的支持,溫暖友愛的討論留評;

  全是親們的熱qíng,讓某紫這個沒有簽約的寫手居然在最後一刻衝上了季榜的首頁;

  實在難以盡言我內心的感激,某紫在此鞠躬,一個個擁抱過來;

  下一篇新文即將開工,相思中未交待完的人物和細節,會在新文中補齊;

  等碼完後再次發文,至少要一年以後了,我會儘量努力早日與親們再度相見;

  謝謝大家的愛,謝謝大家的鼓勵和包容,我會一直寫下去,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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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下章甩連結啊,未滿十八歲的親退避不要看,做個純潔滴好孩子,看我的正經臉

  ☆、雙雙飛

  左卿辭的身體在水中浸久了,極是冰涼,冷得她微微發顫,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

  左卿辭自然也能感覺到那種輕顫,只覺懷中的溫軟越發脆弱而不真切,臂間摟得更緊。蘇雲落的衣服早爛了,忘形之下一絲不掛的奔過來,這時才想起來,瞬時紅了臉,抬起頭要說什麼,已經被他吻住了唇。

  這個吻起於撫慰,卻戀戀難分,直到一隻魚游過打中腰際驚得她一跳,才將兩人分開。

  左卿辭吸了口氣,啞聲道,“我忘了你剛癒合,不能受涼,先送你上去。”

  她卻是不肯走,太久不曾沐浴,見著清水越發渴望,左卿辭拗不過,糙糙替她沐洗了一番,將她抱回宿地,重又鋪了蕉葉,還摘了一片給她遮住身體,“我一會回來。”

  宿地就在溪畔的緩坡上,她抱著大葉子坐了一陣,左卿辭濕漉漉的走回,神氣已經恢復如常,“我方才算了一下方位,應該很快就能出林,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就給你弄件衣裳。”

  他按住脈又細診了一會,若有所思,“是我關心則亂,你的肢體能恢復力氣,正是兩毒相爭已平,內腑趨於調和,待外毒潰盡即可痊癒,沒想到癒合時這般古怪,猶如破蛹,這一次實在太險。”

  蘇雲落在輕觸他的手臂,酸楚而疼痛,“阿卿為了我,流了好多血。”

  他垂下睫,淡笑了一下,“原來刀割ròu竟是這樣疼,你只怕經受過無數次了。”

  “疼也罷了,昨夜那樣更可怕,我差點瘋了,幸好阿卿一直叫我。”想起來蘇雲落禁不住戰慄。

  左卿辭看出來,溫存的將她攬在懷裡,輕撫她的頸背。

  他本意是安撫,卻忘了自己的手已經十分粗糙,新生的肌膚被他撫過,頓時生出一種異樣的刺癢。蘇雲落想避又有些捨不得,被觸撫了一陣,漸漸的攀住他的手腳都蜷緊了,呼吸也亂起來。

  左卿辭疑是她有什麼異樣,稍稍放開她,“阿落是哪裡不適?”

  這些日子左卿辭在林間負重前行,百般辛勞,身形變得更為精健,胸膛堅實有力。離得這樣近,她越發看得分明,耳根都紅了。被他又問了一次,她忍了又忍,忍不住微聲道,“我想吃掉阿卿。”

  左卿辭一怔,見她面頰緋紅,兩眼水汪汪,果然是qíng動之兆,忽然有些好笑。

  既然說出來,她也不再害羞,“已經隔了很久,阿卿來了西南也不要我,是不喜歡了?”

  “胡想什麼。”左卿辭睨了一眼,唇角輕勾,“我來西南太匆忙,忘了帶避子的藥,不碰你是怕萬一有孕。昭越雖然有菟藤子,畢竟偏寒毒,你的身子舊傷過多,本來就需要調養,哪還能再亂用。”

  原來他想得這樣細,她有點心喜,又有些安慰,“你以前好像不擔心這些。”

  “以前如何不用,有辦法讓你覺不出來而已。”左卿辭似笑非笑,近幾個月忍得何等艱難,她卻懵然不覺,少不得要討回來。既然她已無恙,又到了西南邊緣,也無須再忍耐。

  左卿辭吻住她,很快調弄得她心神搖顫。明亮斑駁的陽光從碎葉間撒下來,兩具年輕赤裸的身體在碧綠的蕉葉上相纏,幼嫩的肌膚吹彈可破,擁在懷中如一塊甜白的軟糕,他愛不釋手,含著qíngyù的聲音低喃,“阿落想吃我?”

  初愈的身體無一處不敏感,他按住衝動不疾不緩的挑弄,讓她整個人都濕潤起來,纖細的腰弓成了一彎弧,深楚的瞳眸盈著水,看上去淚朦朦,讓人格外想蹂躪。

  他瞧著越發熾熱,換了一個姿勢吻住她,腰際有力的一送,她驀的叫了一聲,足趾都蜷了起來。

  他吸了一口氣,忍著銷魂蝕骨的舒慡,沙啞道,“滋味好不好?”

  話尾他重重一頂,太久未親熱,她哪裡禁得這般刺激,忍不住叫出來,劇烈的收縮起來。

  他險些沒捺住,緩了好一陣才慢慢動起來,一點點的廝磨,勾得她呼吸又漸漸急促,胸口起伏,手腳如藤蔓般纏上來。

  “阿落喜歡?”他愛極她在yù望中迷亂的臉,輕咬小巧的耳垂,“回了中原,有別的女人要吃我怎麼辦。”

  她仿佛被一根細絲懸在半空,渴望更深的嵌入,凌亂又細碎的喘息。“喜歡,啊——不知道。”

  左卿辭禁錮住她的腰肢,徐徐進退,不緊不慢的撩拔,“不知道?阿落那麼qiáng,不肯護著我?”

  她眼淚都出來了,被弄得說不出話,胡亂點頭。

  左卿辭的呼吸也重了,仍然qiáng抑住吊著不給,“阿落不願?”

  她扭來扭去,怎樣也得不到滿足,失聲泣叫出來,“我護著阿卿,不給別人吃。”

  勾出了滿意的答案,左卿辭低啞的贊了一句,驀然撞入她最深處,狂野的衝擊越來越狠,激出致命的快感,靡軟的呻吟幾近嚶泣,忽然一記兇悍的頂撞,她痙攣的絞緊了他,一同飛上了雲端。

  一場大悲大喜之後,蘇雲落康愈,左卿辭卻病倒了。

  他這一陣擔了太多,大量失血導致了虛弱,加上長時間跋涉辛勞,在溪里又受了寒,qíng緒一激未曾察覺,甚至數度縱qíng。結果到了夜裡就開始發燒,他身邊的藥早已消耗殆盡,只能指點蘇雲落在林中尋幾株藥糙生嚼,雖然左卿辭自知並無大礙,蘇雲落仍是擔憂,決意儘早出林。

  她身無寸縷,林間又別無布料,唯有將玄明天衣從滑筏上解下來清洗,費了好一陣才去了污垢,恢復了淡銀的色澤,寶衣長久的壓在地上拖扯,已然損得磨痕累累,令人好生可惜,左卿辭一派無謂,“一件死物罷了,比起性命一文不值,全是一些江湖豪客求醫時奉上,與煙雷珠相類,這樣的東西方外谷歷年積了不少,你若喜歡,我回去再尋就是。”

  說起來他微微一笑,“我送給血翼神教的huáng金,只怕裡面還有阿落這十年的辛勞,可會心疼?”

  蘇雲落哪會在意,心底暖意融融,親昵的吻了他一下,“阿卿為了我真大方。”

  她用長葉搓成索,束著天衣權作短裝,將他負在身上起行。

  左卿辭肢體修長,趴在她肩背頗有些奇怪,心qíng卻是空前的好,發熱中不忘打趣,“阿落真能耐,比我行得快多了。”

  蘇雲落已經在想林外的事,“也不知西南邊鎮有沒有藥鋪,我尋機偷一些衣服和銀子。”

  左卿辭一笑,引得又咳了幾聲,“哪用得著偷,我返教前讓白陌以最快的速度撤過去等候,只要尋到人,什麼都有了。”

  蘇雲落想過幾次,只不敢提,“不知秦塵逃出去沒有。”

  左卿辭倒沒有她顧慮的傷感,“他身上帶了不少藥,出教不難,shòu亂的目標是我們,秦塵機警,又有自保之能,只要不與赤魃正面撞上,應該無恙。”

  蘇雲落心頭頓時一松,“我們在林中耽了這麼久,白陌會不會離開了。”

  這一點左卿辭全無慮色,懶懶道,“白陌雖然傻了點,勝在聽話,不說一兩個月,守上一年半載也無虞。”

  蘇雲落忍俊不禁,“你也覺得他傻?”

  “見了阿落,才知道傻也有傻的好。”左卿辭謔逗,復又一哂,“以後他不敢再對你有半分無禮。”

  蘇雲落的唇角暖暖的輕翹,“出去之後去哪裡,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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