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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人總說他性格像媽媽,將來怎麼照顧父母,於叢的爸爸似乎沒在意過,起碼在於叢記憶里從沒因為這些話生氣過。
傻也挺好的。
這是每回在聚會裡他爸留下的評價,不知是說他,還是說童曼。
於叢就這麼傻乎乎地考上了重點大學,專業也是他爸挑的。
這個人雖然算不上什麼英雄,但的確撐起了一小方天地。
於叢不覺得他有這麼笨,但又找不到替他辯駁的理由。
舅舅又勸了幾句,讓童曼耐心等到律師,跟於叢囑咐:「照顧好你媽,我先走了。」
於叢臉色蒼白地答應了,跟著童曼在沙發上枯坐了很久,直到天黑。
客廳里昏得讓人覺得不舒服,他站起來才發覺腿麻了。
「媽,你餓了嗎?」於叢扭頭問。
童曼眼神渙散,仿佛沒聽見。
於叢等了一會,手機震了兩下,輔導員問他是不是離校了,為什麼不提前說明。
「爸之前給我打的錢。」於叢繼續說,「我沒用多少,怎麼還回去啊?」
說完,手機又叮了下,姜清晝發了微信:「我回來了。」
第100章 100
姜郁善在別墅里等了有兩天,得到了姜清晝的回覆:「我直接回學校了。」
她陰著臉,撥了個電話回去。
「你回家一趟。」
姜清晝語氣平直,又有點心不在焉:「學校還有點事。」
「你放暑假,學校有什麼事?」姜郁善口氣不太好,「我有事跟你說。」
「現在說就行。」姜清晝壓低音量,好像還在車上。
姜郁善吸了口氣:「你那個工作室,打算怎麼弄?」
姜清晝安靜了一會,她又接著說下去:「我找過調研了,這種類型的工作室在國內還是挺好發展的,文化類的項目寰宇也有接觸,你有時間跟我去吃個飯,公司里的人也得認識一下。」
他還拎著行李,在回通大的車上等著於叢回復,商務車平穩而緩慢,卻莫名讓人煩躁。
姜清晝總覺得兜了一個很大的圈,回到了原地。
電話掛斷,剛做了金主的姜郁善氣有點不順,總覺得姜清晝臨近畢業叛逆得過頭。
她想了一會,沒什麼顧忌地上樓,推開姜清晝的房門。
裡面乾淨簡潔,東西寥寥。
姜郁善漫無目的地踱了半圈,像是想起什麼,嘩地拉開書桌右側的抽屜。
東西被擺成四四方方,姜清晝的強迫症愈發明顯,她看了會,沒什麼表情地合上。
過了兩秒,又拉開。
最里是一個小小的方盒子,姜郁善依稀還記得,這是合作方為了打好關係,不知道從哪裡聽說姜清晝的專業,送來的石料。
照常他只會把東西堆在倉庫。
姜郁善眉毛好奇地挑了挑,掀開盒子上的搭扣,石頭散發溫潤的光澤,往上一拉能看見底部刻了一大半。
字是古體,姜郁善並不認識,但能看出不是姜字,沒刻完大概是因為最後半刀劃壞了。
姜郁善嘖了聲,拿出手機拍照:「幫我看下這是什麼字。」
已經沒有倒時差需求的助理回復得很快:「姜總,是於字,篆體。」
姜郁善看著簡訊,臉上的好奇逐漸消失,轉而變成某種化不開的陰沉。
她把抽屜推了回去,發出啪的一聲。
「你跟物業聯繫一下……」姜郁善打了電話過去,「算了,你把電話給我吧。」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
姜郁善朝門口走去,神色慢慢變了,又成了那種冷靜到接近刻薄的樣子。
「嗯,是我。」姜郁善轉身時看了眼書桌的方向,「辦公室和走廊的都要。」
別墅區靜悄悄的,中間是無波無瀾的人工湖。
姜郁善撐在二樓連廊的欄杆上。
「不用備份。」姜郁善淡淡地說,「原件就行,我讓司機過去取,他姓劉。」
颱風剛剛結束,近郊一點兒風都沒有,湖面清澈得如同面鏡子,倒映著清空。
「沒什麼事了。」姜郁善最後開口,「謝謝。」
於叢在衛生間裡呆了段時間。
他反應過來自己哭得有點難看,把童曼哄進了臥室,才站在盥洗台前,抬手擦了擦臉。
他猜童曼沒睡著,但於叢心裡太亂,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幫忙的舅舅很快又離開了,留下了律師的姓名和聯繫方式。
「也是本地人,在北京做律師的,很厲害。」他語焉不詳,有點不好意思地提了個請求:「如果真需要什麼費用,我可以幫你媽媽負擔,但是你爸這個情況,從公司的角度考慮,我不太方便再出面了。」
於叢沉默了幾秒,在電話里說謝謝。
童曼隔著臥室虛掩的門喊了他一聲:「於叢,你在跟誰打電話?」
牆上老式的掛鍾正好轉到三點,帶著海水氣息的小城進入了後半夜,沿街有打掃清潔的細響。
「和舅舅。」
門被推開,發出沙啞的噪聲。
童曼走路沒什麼聲響,無力地坐在餐桌邊:「可能是我的錯。」
於叢只在硬座上睡了兩個小時,夢得亂七八糟,眼皮酸澀又沉重:「媽媽你現在不要胡思亂想了。」
她雙眼通紅,有些絕望地看了看於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