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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想說清楚問清楚。

  正如他沒辦法直接說出口,同樣也沒辦法問出口,只能用看上去不太地道的方式去搜集於叢的畢業論文。

  姜清晝拉上門,不自覺地咳嗽了聲,看見站在院子裡的人。

  於叢看起來在這裡站了很久,鼻尖和臉頰都很紅,手很沒精神地垂在兩側,大約是聽見了聲音,抬起眼睛看著姜清晝。

  他眼神里有濃郁的哀傷,眼睛發紅,好像還有點委屈。

  姜清晝開始有點反應不過來,接著語氣有點無措:「你怎麼過來了?」

  他說完,從於叢的表情里讀出了某種走投無路的意思。

  「你來了幹嘛不進去?」姜清晝啞著聲音,往前走了些,「怎麼不打電話?」

  於叢眼睛沒眨,看著他,鼻子皺了皺。

  姜清晝見到了他很平淡的眼淚,有如暴風前蘊藏了山雨的厚重能量。

  他聲音嘶啞,戴好了口罩,站在於叢面前。

  於叢周身讓人覺得冷冰冰的,姜清晝被口罩遮了大半張臉,皺著眉,抬手擦了擦他的臉:「哭什麼啊?」聲音微微發抖,聽起來不比於叢好受多少。

  於叢仰起頭,不知怎麼臉上有了點孤絕的意思,張開手把姜清晝抱住。

  他的手還是很冷,還有點僵硬,死死地勒著姜清晝的腰。

  大約是太久沒見過於叢投懷送抱的樣子,姜清晝怔了怔,抱住他的肩膀,聲音放輕了點:「怎麼了啊。」

  懷裡的人沒說話,似乎也不哭了,只能聽見細微的喘息。

  姜清晝可以想像王潔說出來的話,肯定不太好聽,啞著嗓子哄他:「別哭了。」

  「對不起。」他碰碰於叢的腦袋,聲音從口罩里悶悶地傳出來:「很冷,先進去行不行?」

  於叢不開口,像是尋仇一樣抱著他的胳膊放鬆了一點。

  姜清晝連拖帶抱地把人弄進屋裡,再把車鑰匙放回遠處,發現大衣左肩上洇開了一圈眼淚。

  於叢不說話的時候蠻勁很大,扯著的手袖。

  姜清晝低下頭,心酸而無奈:「不要哭了,要不要喝水?」

  腦海里冒出來一個多星期前姜清晝在客廳里裝醉演啞巴的樣子,一時間角色對調,變成姜清晝無可奈何,姜清晝問於叢要不要喝水。

  他把人安頓在沙發上,地板上還有電暖的預熱,緊了緊口罩,真的要去倒水。

  於叢現下也沒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不管姜清晝的外套是不是能在陸路花的工作室里辦張卡,拽著不鬆手,一臉扯壞了也無所謂的態度。

  「不想喝水?」姜清晝低頭看他,臉藏在口罩後面,看不出什麼情緒,「那你別哭了,冷嗎?」

  他說完,摸了摸於叢的側臉,手心有炎症帶來的、異常的熱。

  於叢嘴角撇了撇,像是又要哭,語速慢慢地說:「你會不會覺得特別倒霉?」

  姜清晝愣了愣,沒理解的樣子。

  於叢抬起手,想去摘他的口罩,被姜清晝下意識避開。

  「……還有點感冒。」姜清晝也不算太清楚這場肺炎的由來,隨口胡謅。

  於叢眼睛和臉頰都泛著紅:「你會不會覺得認識我特別倒霉。」

  姜清晝理解了,蹙著眉打斷他:「不要亂說。」

  於叢看上去可憐巴巴的,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他又補充:「不要亂想。」

  於叢直直地看著他,接收著溫和、沉穩的目光,呼吸和心跳一點一點地平復下來。

  「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你是笨嗎?」姜清晝勾起他一隻手,握住了不動,「為什麼不打電話?不敲門?」

  於叢只看著他,過了好久才開口:「呆了一下下。」

  姜清晝感受到他手指的涼,很不相信地嗯了聲。

  「反正肯定沒有你在南區宿舍等得久。」於叢小聲地反駁,「你笨一點。」

  他確實什麼都記得,毫無預兆地提起了多年前某個同樣冰涼的冬天。

  2012 · 冬

  第58章 58

  南區宿舍樓下一夜之間起了霜,半透的茫白掛在東倒西歪、營養不良的樹枝上,有點像北方被稀釋了的霧凇。

  於叢回宿舍時已經斷網斷電,手機電量正好在進門前消耗為零,充上電時已經錯過了早上的鬧鐘,宿舍里空蕩蕩的,沒人叫醒他。

  他匆匆充到了低電量提示,背起包要出門趕早八的課。

  杜楠給他發了短號信息,問他上不上課,要不要幫忙點名。

  於叢一邊下樓梯一邊回消息:「我來了。」

  樓梯拐角的全身鏡閃過,他停下腳步,盯著自己的臉,不知道怎麼覺得有點陌生。

  略有些蒼白的臉色,嘴唇卻是殷紅,看起來有種勉強的鮮活。

  於叢頓了頓,突然想起了某種觸感,不能抑制地回想起撞在姜清晝下巴上的感覺。

  那股從腳底燒起來的熱血又涌到胸口,他煩躁地拍了拍腦袋,推開宿舍樓大門。

  灰茫茫的宿舍區人來人往,自行車和學生雜亂無章地塞滿了主路,台階往下的人行道上站了個人,穿著他很熟悉的黑色羽絨服,腿上的牛仔褲還是帶著看不懂的線條設計。

  姜清晝面無表情地看他,嘴唇有點發灰。

  於叢清晰地感覺到腦袋嗡了聲,好像停運了幾秒,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姜清晝的面前:「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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