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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楠看上去還有點忐忑,抓著副駕駛的椅背,表情變幻莫測。

  「大哥,別管了。」王潔從後視鏡里斜他一眼,「兒孫自有兒孫福。」

  「你這什麼形容……」杜楠無語,「姜清晝是你兒子啊?」

  「意會,你什麼水平。」王潔身子往前,看看路兩側:「不好停車,下個站下。」

  杜楠苦著臉,說:「要不你給我送機場得了。」

  「你想得挺美。」王潔皮笑肉不笑。

  「你不覺得他們倆在一起不合適嗎?」杜楠語氣鬱悶,「我不是歧視同性戀啊,我已經接受了,但是他倆在一起這幾年就很倒霉啊。」

  「哪方面倒霉?」王潔不理解。

  杜楠鬆開椅背,掰著手指算:「於叢剛上大學的時候挺樂觀一小伙,就跟他談了,現在這樣。」

  王潔嫌棄道:「就這?於叢那是成熟了。」

  「是真倒霉啊!」杜楠忍不住說,「他畢業那陣家裡很多事,結果分一年多了姜清晝這丫還記仇,找他媽來卡於叢畢業。」

  「等等等。」王潔剎了車,「這個事我替他澄清一下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純粹他媽個人行為,和姜清晝沒關係。」

  「真假?」杜楠目露懷疑。

  「騙你有錢拿?」王潔甩了個白眼,「那時候姜清晝和他媽都一年沒聯繫了,我作證。」

  杜楠哦了一聲,似乎有點尷尬,說不下去了。

  「他家什麼事啊?」王潔又問,「能說嗎?」

  杜楠眼神複雜,過了一會才嘆氣:「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爸去世了,你不會馬上要跟姜清晝通風報信吧?」

  王潔扯了個標準的假笑,指了指路邊的地鐵口:「到了,滾吧。」

  杜楠看了眼手錶,時間確實有些緊張,滿臉欲言又止地下車,末了留下句匆忙的感謝。

  王潔頭也沒抬,劃開手機給姜清晝打電話。

  「餵?」她語調很高,「還活著嗎?」

  聽筒那端很安靜,隔了幾秒才窸窣響了響,姜清晝聲音啞得不成型:「幹嘛?」

  王潔聽著他被斧頭劈了似的嗓子,心想杜楠說得那句談戀愛變倒霉也沒錯,斟酌著開口:「跟你說一下,剛和於叢開完會了,場地過兩天定一下。」

  「嗯。」姜清晝應得很簡略。

  「你是不是很久沒找他啊?」王潔試探著說,「他今天來問我你是不是回洛杉磯了。」

  姜清晝沉默片刻,反問:「你怎麼說的?」

  王潔聽見他的聲音,皺了皺臉,說得輕巧:「還能怎麼說,說你被凍出肺炎,三天下不了床,五天出不了醫院,不是不理他了。」

  對面安靜下來。

  她察覺到了某種暴風醞釀的氣息,搶在姜清晝用劈叉的嗓子罵人之前開口:「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想複合?」

  姜清晝沒說話,通話進行著。

  「想複合就說清楚,就算不說清楚,賣慘會不會?」王潔開了免提,說得盪氣迴腸:「不會的話我教你,要不要?真是服了!以前讓你死心,你說不行,我看你現在才是真的不行。」

  「……他說什麼了?」姜清晝停頓了會,繼續問。

  王潔翻了今天不知第幾個白眼,學著他的語氣:「他說什麼了?他說好的好的,還能說什麼,對了,你沒讀書給老路打工的事他好像也不知道。」

  姜清晝聲音扯著咬牙切齒:「你跟他說了?」

  「昂,說了。」王潔嘿嘿笑了幾聲,「你看,我讓你去搞個學歷還是有用的吧,不然你這麼死要面子的性格,怎麼開口說自己是個文盲啊。」

  「先掛了。」姜清晝說。

  「等等等。」王潔還在嘿嘿,「看在你態度很好的份上,今天我就做個菩薩,當普度眾生了,杜楠出差了,感覺於叢一個人在家,你可以偷襲了。」

  地鐵站外熙熙攘攘,手機被掛斷的忙音格外清晰。

  姜清晝是在登上回上海的飛機前想通的。

  關於過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他得到了一些並不高明的答案。

  不合理的東西是無能的,只有合理的東西,哪怕是錯誤但合理的東西,才能撼動合理的東西。

  他儘量讓自己變成合理的存在。

  離開時的羞憤與不堪已經平復,冷卻下來的時候,姜清晝偶爾會臆測,於叢會有怎樣的生活。

  大概率還是會像以前那樣,不愛出門,不愛和人深交,可能也會有人喜歡他,可能也要花很長的時間和他熟悉起來,或者沒有姜清晝這麼較勁,或者碰到在旁邊指指點點的杜楠也覺得很煩。

  不知道於叢會不會掛念他,還是早早被枯燥的工作折磨得有些麻木了。

  他迫切地感覺到想見於叢的需求,從床上坐了起來,背部的酸痛和胸口的擠壓感繼而變得很明顯,掛了電話,手機屏幕自動進入待機模式,映出寧靜的宇宙。

  姜清晝下定決心起床,掀開「門都沒有」的帘子,潦草地洗漱。

  王潔說的其實沒錯,他被哈爾濱意料之外的十一月底凍得三天下不了床,此時此刻還在發燒,應該還具備一定的傳染性。

  他從玄關經過,動作很快地套上了大衣,順手摸了車鑰匙,扯了個口罩要出門,從側門的小道上走過,還有些頭暈目眩,姜清晝抬手戴口罩,心裡亂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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