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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晝回上海一個來月,從裝模作樣的活藝術家,變成了一口氣藝術家,感覺再包裝一下,東西會更好賣。
她兀自想著,對新創意很滿意。
姜清晝給她發了條新消息,大概是已經坐上了出租,正往外灘附近去取車。
[姜:你還認識通大其他的老師嗎?]
[真三一:沒你全。]
王潔還沒反應過來,姜清晝又發來新消息:「於叢的事,你能不能幫我問問。」
她的搭檔好像總是學不會當面求人。
[真三一:什麼事啊?]
[姜:老黃說他當時差點輟學。]
[真三一:……真的假的?]
對話框的滾動停止下來,姜清晝的暱稱不段地變換著,顯示正在輸入。
王潔想了想,勸他:「只是差點,你別在那裡胡思亂想,我們倆不也是肄業人員嗎?」
姜清晝的新消息終於彈了出來。
[姜:我問你個問題,你前女友。]
[真三一:你別仗著抑鬱找茬啊。]
[姜:最後分手她對你那麼狠,你恨她嗎?]
[真三一:還好吧,沒什麼感覺了都,喜歡的時候是真的很喜歡,對她好我也開心啊。]
[姜:那如果她現在來找你呢,你什麼感覺?]
王潔忍了幾秒,沒忍住,發了個滾字。
第34章 34
午後的雲散了一點,太陽冒出來半個,黏稠炙熱的光灑下來,驅趕著初冬的蕭瑟。
姜清晝半邊腦袋疼痛欲裂,開著車往楊昌小區跑,灰濛濛的上海繁華而擁堵,他好像無處可去,唯唯一可投奔的,是於叢不知是否還敞開的、伶仃瘦弱的懷抱。
他在一樓違建的陽台邊買了煙和打火機,想抽根煙平復下來,老闆娘抓了把瓜子,和他聊天:「上回不是買過嗎?沒帶啊?」
指的是打火機,姜清晝含糊地應了句,轉頭走了。
他眼睛還有點難受,站在看起來同樣疲憊不堪的玉蘭樹下抽菸。
枝椏亂糟糟的,被風吹得很醜,腳下的草反而濃密,被踏開又很快地合上,不會熄滅枯死的樣子。
花圃里的石桌濕漉漉的,姜清晝走過去,把把抽了兩根的煙和打火機放在上面,手插著口袋上樓。
他在岌岌可危的消防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臉,灰得沒什麼生機。
姜清晝在敲門前抽出只手搓了搓臉,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人。
沒人開門,樓道里迴蕩著機械的敲門聲。
姜清晝有點麻木地站了一會,想給於叢打電話,剛伸手就摸到了王潔轉交給他的手機,於叢的,已經沒電了。
整棟樓都沒什麼聲音,很仔細能聽見一點模糊的電視聲,從底層陽台小賣部里傳來。
他木然地下樓,沒理會楊昌小區面熟門衛的招呼,把車開了出去。
農貿市場門外已經沒什麼車,幾個菜攤子上已經空了大半,停車變得格外容易。
他算了下於叢睡覺的時間,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去上班。
姜清晝隱隱咬著牙,繃著下巴推開了海華創意策劃的門。
前台的顯示屏後冒出張疲憊的臉,小溪驚訝地看著他:「姜老師?」
姜清晝眉頭擰著,看了看她。
李小溪有點兒害怕,腦海里飛過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海華無良的吳四方坑蒙拐騙終於被發現了,大客戶尋仇來了。
「於叢在嗎?」他聲音沉得有點嚇人。
小溪呆呆地看他:「於叢出差去了。」
姜清晝眉皺得更緊了,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出差?」他簡直有點想笑,覺得於叢毅力驚人。
喝了酒,大半個晚上沒睡覺,從他床上爬起來不僅能上班,還能去出差。
「腳還沒好,你們讓他出差?」姜清晝說。
李小溪結結巴巴:「這個,這個是之前就訂好的,那時候還沒受傷,他早上來了一趟,說沒什麼問題,就走了。」
他陰著臉繼續問:「去哪出差?」
「哈爾濱。」李小溪立刻回答,三個字竄成了奇怪的調子。
姜清晝愣了半秒,鼻子裡發出聲哼笑。
「姜老師。」小溪用氣音問,「您有事找他嗎?他現在應該是在飛機上,要不您先跟我說,一會他落地了我轉達。」
他反應了一會,說:「你怎麼跟他聯繫?」
「啊?」小溪保持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姿勢,有點茫然地看他:「就,微信給他說?」
姜清晝回到工作室的時候,王潔還沒走。
正謀劃如何賣高價的經紀人趴在他的餐桌邊跟路易斯打電話,手機旁邊放了碗豆花。
王潔手裡的一次性湯勺抖了抖,心虛地問:「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出趟門。」姜清晝沒什麼表情,越過她往樓上走,一邊低著頭看訂票軟體。
身份證和護照號碼跳來跳去,系統提示他需要用正確的證件登機。
他還沒付款,一通陌生電話彈了出來。
姜清晝接起來,聽見了不那麼熟悉的聲音。
他媽在電話里喊了他一聲,又問:「你還在上海嗎?」
一股清晰的怨尤從心底冒出來,姜清晝對她的怨也不完全爽快,沉默了幾秒,反問:「要幹什麼?」
「你外公生日。」姜郁善嘆了口氣,聽起來也十分疲倦,「禮物我準備了,你晚上回老家一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