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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用說,姬央猛地連著點了好幾次頭,頗為吃驚地道:“你要帶我出去?”

  沈度為了讓姬央心甘情願地當女道士哄得也算盡心竭力了,這段時日自然要大獻殷勤,別讓小公主回過神才好。“你想去,我就帶你去。”

  姬央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長這麼大,都還沒逛過洛陽城呢。“我要去。”既然沈度說了,姬央也不問他怎能做到,在她心裡沈度和母后一樣都是無所不能的。

  “那好,我到時候來接你。你自己做好準備。”沈度和姬央約定了時間,彼此又耳鬢廝磨了一小會兒,便趁夜離開了。

  中元節那日宮裡也有各種儀式,但姬央的父皇龍體不豫,她母后苦夏也不怎麼動彈,所以只是尋常應付而已。

  姬央回了永樂宮之後,隨便尋了個藉口就將玉髓兒幾個給打發了,她自己在寢宮裡搗鼓起來,沈度見著她時,愣了片刻才笑著問道:“這哪兒來的崑崙奴啊?”

  崑崙奴膚黑,小公主可是雪白如玉。只是她現在全身上下皆是一片黑,黑裙黑鞋黑髮,臉上還帶著她自己搗鼓出來的黑色面具,只露出兩隻眼一張嘴來。

  姬央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模樣有點兒滑稽,她連一雙玉手上都戴了黑色手套的。“不許笑!我這還不是為了方便你帶我出去啊。”黑夜裡她這身打扮豈非最好的隱藏?

  姬央聽她自己宮內那條“御街”上的說書先生說過,晚上出去都要穿夜行衣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小公主就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全套夜行衣的。

  “你這裝備夠齊全的。”沈度笑道,想伸手去捏姬央的臉頰,碰到的卻是面具,手感太差,最後只得改道去揉了揉姬央的耳垂。“你這是想翻牆想了很多年了吧?”

  姬央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每年七夕宮女對月乞巧,我祈禱的都是讓嫦娥姑姑帶著我飛出去玩一會兒。”

  “嫦娥姑姑沒有,后羿叔叔要不要?”沈度玩笑道,似乎心情頗佳。

  姬央倒不在乎沈度占她輩分上的便宜,說起來真要論親戚的話,說不定七彎八繞沈度還真能是她叔叔輩的。

  “走吧,叔。”姬央拉起沈度的手催促道。

  中元節在洛陽的熱鬧絲毫不亞於七夕和立秋。而且洛陽有宵禁,每年也就那麼有限的幾個節慶會不禁夜,中元節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日洛陽之民大多會去郊外祭祖,晚上則在洛水畔放燈,至祭孤魂野鬼。所以晚上才是洛陽城內最熱鬧的時候。

  且洛陽還有個天下其他地方都沒有的習俗,也是這一、二十年時興起來的,那就是各樓花魁在洛水畔搭彩樓祭孤魂。

  許多花魁別看如今身價不菲,但大多都是孤女,被樓內的老鴇收養,從小養大,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一點兒印象也無的。可人不能忘祖,所以就有花魁祭孤魂之舉。

  一開始的確只是為了追憶祖宗,但後來這洛水畔的祭孤魂就成了花魁比武鬥藝之地,她們皆是年少貌美,才華橫溢之輩,誰也不服氣誰,就跟英雄愛比武一般,美女也想切磋切磋,沒在中元斗舞里贏過的,怎麼敢自稱花魁?

  姬央跟著沈度一路行到洛水畔,放了蓮花燈之後,就急著往花魁彩樓去占位置。

  饒是姬央一直困在深宮,但也是聽說過中元節的這樁盛事的,當初鄭皓為了討好小公主,沒少給她說洛陽的趣事。

  時下百姓也沒什麼娛樂愛好,晚上天黑之後為了節省燈油,多是在床上消磨,但凡遇到年節,都恨不能可以玩出花來,所以哪怕是中元節這樣祭鬼神的日子都被洛陽百姓辦成了全城的歡宴。

  儘管姬央拉著沈度半步也沒歇地往洛水邊去,但她還是低估了洛陽百姓的熱情,基本上姬央站的位置看那彩樓上的人跟看一隻麻雀也沒啥區別了。

  雖說姬央的個子在女子裡已經算是高挑的了,但和一眾北方大漢相比可就矮了不少,她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滿眼的後腦勺。

  姬央悶悶地拿眼去看沈度,指望他想點兒辦法,看他能不能在人群里辟出一條路來。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出來的?”沈度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姬央的幻想,本就是偷溜出來的,若是被人發現那可不得了。

  姬央的臉鼓得像饅頭一樣道:“可是這樣子我什麼都看不見。”

  “跟我來。”沈度拉起姬央的手帶著她往人群的外圍走,離彩樓越走越遠。

  姬央不解地看著沈度,直到在人的注意力所不及的地方沈度帶著她飛身上了旁邊一株大樹時,姬央才算明白了沈度的打算。

  這會兒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彩樓,所以當沈度帶著姬央從一株樹縱到另一棵樹時,也沒人發覺。

  很快,姬央就安安穩穩地坐在了離彩樓最近的一株大樹上,沈度給她挑了個很適合的角度,能夠將彩樓的情形盡收眼底。

  一通鑼鼓聲響之後,洛陽各樓的花魁娘子就要登台獻舞了。

  姬央的眼睛片刻也捨不得離開那彩樓,但嘴裡卻對沈度道:“是不是應該有點兒小吃什麼的,一邊吃一邊看啊?我都餓了。”姬央撒嬌地摸了摸肚子。

  小公主使喚起人來是一點兒也不客氣的。

  沈度現在基本上是姬央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就不會摘月亮,總要將小公主哄開心了,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當女道士。

  “怎麼又是糖葫蘆?”姬央蹙起姣好的眉頭道。

  沈度道:“我喜歡你吃糖葫蘆的樣子。”

  姬央狐疑地看著沈度,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裹在糖葫蘆外的糖衣,心裡不知道沈度這是什麼怪癖,吃糖葫蘆有什麼好看的?她正要問出口,卻聽見一陣急促的琵琶弦響起,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了。

  花魁一個接一個的獻藝,論容貌在姬央的眼裡,那就都只能稱得上清秀,只有那麼一、兩人能算中上之姿。至於舞姿和歌藝,也算有些別出心裁,但還不足以讓從小在宮中的燕舞笙歌里長大的小公主覺得驚艷。

  魏帝宮中的麗妃,就是因一舞驚人而承寵的,姬央第一次看時也驚為天人,有這樣的珠玉在前,小公主的口味自然就刁鑽了。

  姬央看著看著就沒了一開始的興趣,只圖個熱鬧有趣而已,她側頭看向沈度,見他卻是看得目不轉睛,不由冷哼一聲,將臉湊到沈度跟前,特地柔和了聲音道:“侯爺莫不是看中了誰?”

  沈度輕笑出聲,“我若是看中了誰,公主莫非想當個賢妻?”

  “想得美呢。”姬央瞪大一雙美目道。

  “那你還問我幹什麼?”沈度逗著姬央道。

  姬央道:“你覺得好看啊?”

  “確實不錯,比之信陽那些花魁而言,還是洛陽之花更為傾城。”沈度道。

  姬央的眼睛越瞪越大,“你什麼眼神啊?那些人也能叫傾城啊?就是我也比她們跳得好,還花魁呢。”姬央狠狠地啃了一口已經沒了糖衣的糖葫蘆,酸得臉色“猙獰”。

  “就算公主的舞跳得比她們好,若到了樓里,也未必就能混出個花魁來。”沈度道。

  簡直是太瞧不起人了,姬央用手指將自己臉上的面具往上頂了頂,露出小半張臉來,那肌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比上等的羊脂白玉還來得潤澤。

  小公主這是比臉來著。

  沈度趁勢捏了姬央的腮幫子一把,嘴裡繼續不留情地道:“那些花魁能混到今日地位,靠的既不是臉,也不是舞,乃是迎來送往的本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將一眾恩客都伺候得舒舒服服,人人都成回頭客,這才能有今日的地位。今日給她們捧場的,也不是衝著誰跳得好誰跳得不好來的,都是衝著她們的人氣來的。”

  “你倒是聽清楚的。”姬央可算是抓住重點了。

  沈度輕嘆一聲,“是啊,以往還能有逛樓子的艷福,以後可就再也沒法兒沾了。”

  (捉蟲)

  第77章 成長路

  沈度一副十分遺憾的神情卻逗笑了姬央, 她“噗嗤”笑出聲,知道沈度這是變相跟她表決心呢, 可是得意忘形, 一時不察, 嘴裡含著的山楂核卻掉了下去,正落在樹下觀舞的人頭上。

  那人抬頭一看, 這可不得了了,他也沒看到姬央的腳, 就看見那一襲黑裙在晚風裡飄蕩,他的眼睛僵硬地再往上看了看, 就看到姬央的面具和她臉之間的夾角。

  此刻本就是晚上,視線不佳, 加之又是中元節,那人慌亂中並沒辨別出那是張人臉, 只覺得仿佛看到了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 他尖叫一聲,大呼道:“鬼啊,鬼啊——”聲音悽厲,十丈可聞。

  姬央先是一愣,旋即才回過神來, 她居然成了鬼了?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往這邊望了過來, 沈度拉著姬央的手,一個旋身,兩人就從樹上消失在了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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