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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周承禮曾有很多選擇,他可以用各種辦法讓朱明熾得到消息,但是他選了趙長寧。

  朱明熾這個人,戎馬一生里儘是冷酷,沒想到還有對人這麼手下留情的一天。費盡心思為她保駕護航,對她一忍再忍,格外寵溺,格外縱容。

  那就讓他葬送在趙長寧手上吧,殺人不如殺心。恐怕至此之後,他是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吧。

  ——

  長寧卻是初六之後開始正常去大理寺。

  她知道了手上的玉佩竟然是這個來路後,就更不會佩戴在外了,禁衛軍乃是京衛中的精銳,三萬禁衛軍可不是開玩笑的。為免出意外,她將玉佩放在了裡衣裡面,便不怕有人來偷了。

  初六之後內閣開始商議大理寺左少卿的人選,選來選去,竟然選到了長寧的一個熟人頭上。卻也不是別人,正是刑部主事紀賢。紀賢是戶部侍郎推舉給朝廷的,他在刑部主事的位置上已經做了近六年,有豐富的斷案經驗,雖然仍然是年輕了些,但比之趙長寧還是年長了的。

  內閣大佬們合計了幾天,大概覺得此人沒問題,推舉給了朱明熾。

  朱明熾一如往常地上朝議事,接到了這份推舉公函。秉筆太監文眷雙手捧著筆墨在旁伺候他。

  其實上次任用長寧為大理寺少卿的流程根本就不完善,內閣首輔推舉她,朱明熾又有意放水,她順順利利地當了官。這次選大理寺少卿又沒什麼私情,戶部先推舉,內閣商議,等送到朱明熾手上時已經過了四五道程序了。朱明熾又從頭到尾研究了一下這個紀賢,才批過了摺子,宣口諭,讓戶部批文書。

  七天之後,紀賢到大理寺來上任,只帶了一箱書,一頭毛驢,一位老僕。

  紀大人清貧是大家早有目共睹的,只是沒想到真的窮成這樣。毛驢上舊的牌子已經沒了,新牌子“大理寺少卿專用”金光閃閃地掛在驢脖子上。

  長寧正要去同沈練商議斷案的事,一眼就看到了毛驢上的牌子。

  “還未恭賀紀大人高升。”長寧淡笑道,“以後同為大理寺少卿,少不得要多打交道了,往日後紀大人手下留情才是。”以前跟這個傢伙合作,幾乎每次都會被他坑,長寧已經習慣了。

  “趙兄客氣,既然你我已是左右少卿,便是一家人,沒有什麼留情的說法了。”紀賢笑眯眯的,“你要去沈練那裡?正好,我也要去找他,同路。”

  走在路上,趙長寧很含蓄地提起了那塊驢脖子上的牌子:“……我看那上面寫了‘大理寺少卿專用’?你我二人又為同一官職……”

  紀賢聽了很驚訝:“趙兄難不成想騎我的毛驢,倒不是我小氣,只是此驢我從小養大,跟我是情同手足!實在是不能借給大人騎。”

  趙長寧聽了嘴角一抽,誰要騎他的破驢啊!

  “紀大人實在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說,紀大人騎驢上衙門,實乃我大理寺清廉之典範。我怎麼好與大人同分這份清譽。不如大人把驢脖上的牌子換換?”

  紀賢嘻嘻一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這個就是趙大人太見外了,你我之間分什麼彼此,我的就是你的,清譽自然共享了。”

  這人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偏偏現在同寺做官,總不好一點餘地都不留人家。

  趙長寧輕輕一笑,心道罷了!隨他去吧。

  兩人已經走到了沈練門口,他在批閱文書,微抬起頭:“你來了。”

  長寧並不知他指的是誰,紀賢就上前了一步無比恭敬的樣子:“下官拜見沈大人。”

  “得了,你裝什麼裝。”沈練卻淡淡道,“你以後就是大理寺少卿了,我也不管你以前有多麼任性妄為,從今起自己做事就要掂量著身份,不可由著性子胡來,你那破驢不許再騎。你若再這般任性,我就叫你爹來捉你回去。”

  紀賢聽了臉色微冷,竟是撕開了和善的面具,笑著說。“沈練,你要是敢叫我爹來。我就告訴他你喜歡我堂妹,想娶她過門!”

  看這樣子兩人似乎認識。

  長寧聽兩人鬥了會兒嘴,紀賢就扔下他們走了。沈練搖頭嘆氣:“他以後若是有惹著你的地方,你來找我就是。”

  “大人與紀大人似乎相熟?”長寧好奇問。

  沈練倒也不避及她說,“我與他父親是忘年交,按輩分他該叫我一聲叔叔,罷了,隨他吧。”語氣竟是對晚輩的縱容。

  長寧一笑:“下官一直以為紀大人是獨身一人呢,從未聽外界提起過他家。只聽人說甚是清貧……”

  沈練微微地笑:“清貧?”說著又是一頓,“他父親你不會不認識的,便是管兩江鹽引的紀有光。不過他家兄弟姊妹甚多,他又是紀有光的原配所出,不樂意見家裡一群繼母的弟妹,才自己跑出來的。說來跟你一般是嫡長子。”

  長寧的確有點震驚,兩江鹽引的紀有光,她當然知道了,江浙有名的富豪,連京城都有他家開的鋪子。五十個趙家的財產都比不過一個紀家。

  “那他為什麼這麼……”

  沈練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緊接著說:“打小在金堆里長大的人,又因幼年喪母,家裡人都疼他,自然視金錢如糞土了。他還覺得窮挺有意思的呢,不過都是表面功夫,你要是去他家就會發現,他家地板全鋪的是金絲楠木。他父親在家為他張羅了一妻兩妾,偏他不願意回去。”

  ……長寧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拱手跟沈練說起她之後要外調一年,讓沈大人好安排調度的事。正好大理寺來了紀賢,也不會無人可用。

  在長寧要告退的時候,沈練叫住了她:“長寧。”

  這是第一次沈練叫她的名字,長寧就笑:“大人還有吩咐?”

  沈練片刻才說:“局勢不穩,朝堂動盪。你既然受皇恩浩蕩,就要自己小心。”他說這些話,趙長寧就覺得他是知道什麼的,或者早就猜到了她和皇上的關係。但是沈練這樣的人,就算是猜到了他也不會說的。對於他來說,趙長寧不過是大理寺的一個下屬罷了。

  這晚她去見朱明熾的時候,把紀賢的事說給他聽,他聽了直笑。

  “紀有光這兒子是個可造之材,就是還太年輕了。”

  長寧頭枕著他的大腿,閉著眼睛休息,近來當真是越來越嗜睡了,不過孕期里嗜睡些也是正常的事。朱明熾見她睏倦,用手輕輕地為她梳理長發,長寧的頭髮發質非常好,像綢緞一樣落在他腿上,他突然想起長寧穿女裝的樣子。

  清落出挑,如一捧剛采起來,猶帶露水的青蓮。

  當真是明艷不可方物,那屋子裡有多少人都是看著她的。

  當初魏頤還想直接搶了她回去呢。

  要是她能再穿女裝給他看就好了,不過也不急,等這件事結束……恐怕她這身官袍也是時候脫下來了,到時候還怕沒有穿女裝的機會麼。

  朱明熾見她當真睡著了,把她抱到了懷裡來,招手叫人:“去請太醫來。”

  本來一向給趙長寧看病的是許太醫,不過今天太后有恙,他去給太后診治還沒回來,來的便是另一個聖手余太醫。

  聖上叫他過來把脈,自然是匆匆提著箱籠就過來了,待在帝王面前跪下了,才看到帝王懷裡的不是……他一愣,朱明熾已經招手了,淡淡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把脈。”

  那人是誰?怎的像是個女子,卻又穿著官袍,而且還是緋紅色官袍,想來官銜不會低於四品。

  余太醫不敢耽擱,上前一步把絲帕搭在這女子手腕上聽脈。片刻之後,他放開了手,不敢有隱瞞地稟報:“這位姑娘有孕三月,只是體寒脾虛,胎像不太穩固。應該是以前服用避胎藥過多的原因。”

  朱明熾原本是垂眸看著趙長寧的,聽到這裡突然抬起眼:“你說什麼?”

  余太醫不知道為何帝王突然就鄭重了,小心地道:“這位姑娘本就體虛,又服用過避胎藥,所以才懷胎不穩。微臣聽脈象應該是已經仔細調理過了,好生將養著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帝王卻是突然笑了:“避胎藥……”

  是了,他早就應該想到了,以前將她弄成那樣,但遲遲不曾有孕,如果不是她暗中動手腳,又怎麼會呢!

  她還想要打胎,是不是他去得不及時,這孩子已經沒了?

  她就這麼的不喜歡他,不想懷他的孩子嗎?那瞬間朱明熾的神色大概是不太好看,甚至是近乎猙獰的,余太醫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讓帝王不高興了,嚇得伏地瑟瑟發抖。

  他的手甚至已經放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上,朱明熾力能扛鼎,掐死她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自然,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頸間滑動,她睡得好像不太安穩,就輕輕避開了他的手,臉埋進了他的衣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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