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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寧擺擺手,想說沒關係,但又是一股犯嘔的感覺湧上來。

  顧嬤嬤看得變了臉色,突然是想起了什麼,長寧的月信一向不准,三四個月沒有都是常有的事。這麼算算……上次似乎還是,兩個月前了。她打量了一下長寧方才吐出來的穢物,就問:“我記得您這兩日沒吃過什麼別的東西吧?”

  長寧細想了一下,這兩日的確沒吃過別的。就搖了搖頭,接過丫頭遞過的熱帕子擦手和嘴:“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聞著那湯便犯噁心。”

  顧嬤嬤這次神情更怪異,立刻讓丫頭們全部退下,又親自關了隔扇。凝視著她問:“您告訴我,您兩個月前,可是與皇上同房過……”

  她這麼一說,長寧立刻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她一愣,低聲道:“不是每次都喝了湯藥的嗎……”由於記得自己每次都是按時服了的,長寧甚至沒有往懷孕想過。

  “湯藥也未必真的管用,總有意外的。”顧嬤嬤說起此事有些心虛,是她自作主張減了藥量的,本來以為無事的。

  長寧聽到這裡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的確是有這個可能性的,最近她升任大理寺少卿,都忘了月信這回事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她如何能不擔憂,輕聲說:“您立刻叫小廝套馬……去請柳大夫過來。”

  長寧靜靜地坐在書案前,外面雪夜寒惻,黑夜裡大雪覆蓋著庭院。她住的地方離前院近,馬車車軸的聲音隱隱傳來。套馬,開門,朦朧的光線透進來。顧嬤嬤領著一把白鬍子,年已半百的柳大夫走進了書房來。此人是竇氏的遠親,醫術神妙,自小就給長寧看病。

  顧嬤嬤立刻散了丫頭,並關上了書房的門。

  “趙大人。”柳大夫要行禮。

  長寧立刻半扶起他,“您請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您給我行禮的。”

  柳大夫已經很老了,溫和地笑著說:“大人為官為民,受得老朽這一拜。”

  長寧頓了頓,將手伸出去給他。輕聲道:“閒話不提,還請您給我試試脈,我近日有嘔吐之症,且沒有什麼食慾。想問問你,是不是……”

  柳大夫聽到這裡眉梢一挑,沒有多問,將手放在長寧的脈門上。試了一會兒,然後又想了會兒。

  長寧看他猶豫,臉色已然凝重。

  柳大夫輕嘆道:“如果方才老朽沒有誤解大人的意思,大人應該指的是孕育吧。”看了看長寧的神情,他斟酌著道,“老朽為醫三十餘年,孕初兩月是把不準的,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大人您恐怕是真的……”

  長寧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知道了。”

  顧嬤嬤走上前,微笑著說:“多謝柳大夫,您跟奴婢這邊來吧。”又從袖中拿了一小袋銀裸子遞給柳大夫。

  等顧嬤嬤回來的時候,只見長寧坐在書案前,無意識地把玩著玉佩。屋內亮著一盞蠟燭,照得她的側臉泛亮。

  顧嬤嬤走過去,看著長寧:“寧哥兒……”

  長寧側頭看她一會兒,輕輕說:“嬤嬤,您說……我該怎麼辦?”

  顧嬤嬤遲疑了一下,手輕輕撫著長寧的衣袖,輕柔地道:“您的體質不易有孕,但若有孕,這孩子可是您的親骨肉啊!”

  對啊,這是她的孩子啊。雖然她從不曾為母,卻也知道為母最大的道理。

  “可我若是留下他,如何瞞得住旁人。”長寧聲音微冷,別看了視線看著跳動的燭火。

  它來的這麼突然,她甚至沒有準備過,她也從來沒想像過對一個生命負責。她身上要背負的東西已經夠多了,趙家的前程,竇氏的期待,現在又要來一個孩子嗎?

  顧嬤嬤緊緊握住了她的衣袖,看著她纖瘦的身影就心疼,她的命途為何就這麼坎坷,本來已經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卻又有了身孕。她說:“孩子的父親……您問問他吧!他畢竟是九五至尊,這是他的孩子,難不成……他不想要嗎?”

  朱明熾不想要?他大概是快想要瘋了。假如告訴了他,他肯定會欣喜若狂,不許這孩子有半點損失,甚至會損失到她的利益。

  也是,每次留宿他都那般對她,怎麼會沒有身孕。長寧突然想起他在自己的耳邊說:“別讓我發現你在背後做手腳,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他這樣霸道強勢的人,肯讓她來選嗎?

  “我要想想。”長寧輕輕出了口氣,“您告訴柳大夫,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絕對不能。”

  他朱明熾的耳目遍布天下,想知道什麼還不簡單嗎?

  “一向都是如此的,您放心。”顧嬤嬤安慰地道。

  第96章

  宮裡四處布置起了燈籠,臘月二十四, 過年的氣氛已經越來越濃厚了。

  今日朝會上, 趙長寧進言的《吏法新編》得到了皇帝的稱讚。因此下朝之後, 不少大人就笑著同趙長寧拱手:“趙大人年輕有為啊。”

  長寧只是微笑迎合。同章首輔的門生一行人往崇文門走去。今日宮中設宴,宴請群臣, 這次宴席之後就要準備過年了。

  同僚們都往前走, 長寧就站在了門口,雪被純白, 淡淡日光下升起團團雪氣,北風又寒, 吹得人袍帶獵獵飛舞。

  上次崇文門宴請的時候是太子的生辰,朱明熾和魏頤比武, 她和朱明熙對飲談天下。那時候她還滿腔的抱負, 官途未知而坦蕩。

  現在她是位高權重的大理寺少卿,朱明熾成了權傾天下的皇帝。只是心境卻不再單純了。

  崇文門宴請百官,往裡是鳳華閣,是宮中女眷們進宴席的地方。

  長寧進崇文門的時候正好太后的轎攆經過,見她的背影眼熟,就抬手叫轎子停,喚了一聲:“前頭可是趙大人?”

  長寧回頭見是太后的轎攆,眾星捧月的, 立刻下跪請安,太后叫人扶他:“快起快起,你與哀家有恩, 不要多禮。”

  長寧聽到這裡嘴角微動,太后娘娘當真是可愛,當年的事她竟然記了這麼久。

  正好朱明熾聽說母后過來,便出來迎接。他背手大步走出來,文武百官如cháo跪了一地,伏首喊吾皇萬歲。

  朱明熾看了正跪的少卿大人一眼。

  有恩?母后當真是單純,這人當年沒差點殺了他。

  “平身。”他的聲音十分渾厚,太后下轎攆來,他便伸手去扶,“外頭風大,您先往裡坐。”

  太后卻對長寧念念不舍:“把趙大人也叫到裡頭陪哀家說話吧。”

  朱明熾就對趙長寧微微一招手。長寧領命,收攏衣擺跟在太后身邊進了鳳華閣。裡頭朱明熾已經扶太后坐下了,旁還有兩個宮女一左一右給太后揉肩背。太后招手讓長寧也坐下,說了會兒話後,笑眯眯地問道:“我記得趙大人似乎還未成親?”

  長寧道:“原山東老家有個表妹定親,不過後來退了。微臣忙於朝務,就未曾再說親事了。”

  太后聽了又笑道:“趙大人年輕有為,便是為國為民也要注意自己的私事。沒有個內人給你打理家務,總是不好的。”她老人家似乎起了興致,對身邊的宋嬤嬤說,“我記得去年為常國公的世子相看媳婦,特別制了一本冊子的,你去拿來給趙大人看看,看哪家的姑娘入得了他的眼,今兒我便做主,懿旨賜婚一回。”

  長寧聽到這裡還未等說話,朱明熾就目光一閃,笑道:“您還當真是起了做媒的癮,她的親事自有她的父母思量,若是您指的她不滿意,卻也不好直說,豈不是為難了她。”

  太后一想的確也是這個道理,如果她指了哪個姑娘覺得好,人家趙大人覺得不好,恐怕也是不好跟她說的。才擺手作罷:“既然如此,趙大人且吃著茶吧。”說完叫人,“把哀家的茶點送一份給趙大人。”

  趙長寧才從鳳華閣里退出來,外頭已經有章首輔的門生,吏部郎中徐有泉等著他,見趙長寧出來,他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想不到少宜兄竟然連太后都相熟,果真年輕有為!”

  “不過是早年太后曾托我辦過事,卻談不上相熟。”長寧自然地與他說話,一邊朝著崇文門走去。

  徐有泉不過是來拐他過去喝酒的,笑道:“不說這個!你快過來同我們多喝幾杯酒才是正經。”

  章首輔派系的人都跟她很親近。

  長寧笑著推辭:“我不勝酒力,怕掃了大家的興致。”但官場上的奉承往來,長寧又不會拒絕,喝幾杯也是無妨的。

  朱明熾自隔扇的雕花看出去,自然看得二人親昵地離開了,他靜靜看了眼就回過頭。

  旁邊太后嘆了句:“皇帝不要我管臣子的親事,但皇帝的事,我卻是要過問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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