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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了?”長寧下來走到儒生面前。

  “書生熬不住刑,我們一審問就招了。”親兵答道,“那封信是他親筆所寫,就是為了引孟大人上鉤。”

  長寧半蹲身一看這位儒生,笑著問他:“別的東西我也不問了。我只問你, 誰指使你們做此事的?”

  中年儒生嘴唇發抖道:“我……我只是聽吩咐做事,別的,別的也不知道。當時千戶大人給了我三百兩銀子, 讓我……我寫完就逃走,我靠大人吃飯,怎麼能不聽他的話!”說話的時候抬袖連連擦汗。“大人明鑑,我當時逃走時,也是心虛的。怕千戶大人殺人滅口,我在半路上藉故如廁逃走,果然看到他們拿刀追我!若不是我一直往戈壁跑,恐怕早就是刀下鬼了……”

  長寧站了起來,招手讓寺正寫證詞。然後繼續說:“你既是讀聖賢書的,就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當時有性命之虞不論,現在卻是你將功贖罪的時候。我問你什麼,你就老實回答,將你在千戶所見所行都說出來。”

  那中年儒生挨了一頓打,早已乖巧得不能再乖巧,又連聲應是。

  如此一來,孟之州被陷害一事可謂是非常清楚了。

  這份證詞,再加上長寧收集到的劉春霖私下買賣孌童的證據,可以為孟之州翻案了。

  長寧收好了證詞,本是想去找莊肅告訴他這樁好事的,誰知道莊肅卻不在後院。她去沈練那裡,沈練卻也不在。

  沈練的司務告訴長寧:“……大人今天一直沒有來,不知道去了哪裡。”

  怎麼兩位少卿大人都不在,一般大理寺里都一定要有一位少卿坐鎮的。究竟怎麼了?莊肅性子散漫,不來衙門也是有的,但沈練可是個嚴肅的領導,按時上下班從不缺勤才是他的行事風格。

  長寧下意識地覺得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她走出去的時候,正好迎面遇到沈練匆匆趕回來,神色肅穆。

  “沈大人。”長寧給他請了安,“怎的今日不見莊大人,我還有些事要稟報他。”

  沈練看了他一眼,大概目光透著一些古怪:“……你不知道?”

  她應該知道什麼?

  “大人這是何意?”長寧一想,目前除了孟之州的事,的確是沒有什麼事吧。

  沈練欲言又止,頓了頓。本打算走的,卻又站定了,淡淡告訴她:“……莊肅被治罪降職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莊肅在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一向做事得力,還曾外放治洪,怎麼會突然被治罪呢?長寧對這位總是自稱是她師兄的少卿大人很有些好感,那一瞬間她簡直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莊大人因為什麼被治罪了?”

  “孟之州在大理寺中毒,以致邊疆延誤,怎麼會簡單地就算了。”沈練淡淡地說,“大理寺肯定要有人對此負責。今晨一早例會,皇上責備大理寺,莊肅頂了錯,所以被治罪了。他暫時留在家裡,不會來大理寺,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稟報我。”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趙長寧,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走了。

  長寧走在青石板路上,臉色變得越蒼白起來。本來孟之州的事不該由莊肅管的,是莊肅怕她無法對付孟之州,才幫了她的忙,卻因為幫她而被治罪了!孟之州是她主審,就算治罪,也應該是治她的罪啊。

  所以,方才沈練才那般看她。因為其實,應該被治罪的是她。

  她在大理寺的朋友真的不多,沈練對她一向冷淡,季大人又從未曾教過她什麼。唯有莊肅時常關切她,也對她極好。

  不該由他來為自己頂罪的!

  長寧大步走出大理寺。來往的人,有的已經知道莊肅被治罪的事了,她聽到了細細的議論聲,將這些聲音都拋在了身後。躬身進了馬車裡,讓車夫去皇宮。

  到了皇宮下馬車,長寧一路進了三道大門,養心殿外,她撩了衣袍跪下:“微臣趙長寧有事求見。”

  四周這麼靜,宮人侍衛站在門口守著,無人理會她。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劉胡從裡面出來了,走近幾步,對趙長寧說:“趙大人,皇上說了,您現在必然是腦子還有些不清醒,回去清醒一些再過來,他現在不見您。”

  長寧閉上了眼睛,紋絲未動。

  劉胡直嘆氣:“大人,此事已了,您何必再來呢!”

  長寧一字一頓地道:“勞煩您通傳一聲,我想見他。”

  劉胡又進去了。

  大冷的天,雪還沒有化乾淨,地面凍得跟冰一樣,很快就穿透了棉褲刺進了骨子裡。她抬頭看著養心殿,這座宮殿突然顯得巍峨壯觀,琉璃瓦覆蓋著殘雪,朱紅的宮牆因歲月的漫漶呈現微舊的色澤。翹角飛檐,仙人指路。

  帝王的威嚴。

  劉胡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了,長寧卻直直地跪著不起。

  裡頭朱明熾在批摺子,頭也沒有抬。

  劉胡躬身稟報:“……趙大人不肯離開。奴婢估摸著,趙大人的性子,應該是不會走的。”

  朱明熾放下筆,道:“你去告訴她,朕今天不會見她的,要跪也隨她。”

  北風吹在背上,長寧冷得臉已經沒有了什麼血色。她不是不知道朱明熾這時候不願意見她,朱明熾畢竟是帝王,他要為政事考慮。但她願意頂罪,因為這本來就是她的錯,而不是莊肅的。再者,莊肅就算有罪,也絕對罪不至被降職。

  前來覲見朱明熾的人來了又去,甚至喬伯山看到長寧跪著,還頗為友好地給他打了招呼。自從章若瑾有孕之後,這廝看什麼都是笑眯眯的,直到他看到趙長寧仍然僵著一張冷臉,才訕訕地收回了笑容。

  “趙大人,等我孩兒出生後,你可一定要賞臉來喝紅蛋酒啊!”喬侯爺走前對情敵叮囑了一句,才邁開步子離開。

  趙長淮今日也有事來見朱明熾,本來是要進殿內的。結果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外面跪著,腳步才頓住了。

  “長兄,你如何跪著?”趙長淮走到她面前,眉頭皺著。

  長寧才慢慢抬起頭,看到是自家穿著正式朝服的二弟,道:“無事。”

  “怎麼會無事!”趙長寧單足在她面前蹲下,說話嚴厲了一些,“你什麼身子,禁得跪嗎?”

  她一個弱女子,身體又不好,怎麼能跪。

  她卻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趙長淮看到她倔強,真想乾脆伸手抱走算了。他看她白得微透的臉色,羸弱的肩膀,心裡就一股股的焦躁。他這個姐姐……分明就是要護著的,偏偏犟得很,還不要他護著。

  他壓低了聲音:“我要進去見皇上,我會為你求情的。”

  長寧聽到這裡笑了笑,她說:“多謝,”但又道,“不用了,不是求情的事。”

  趙長淮沒有聽她多說,站起來走進了大殿內。他要給朱明熾匯報這三個月各地稅收,因填補軍餉造成的國庫虛空等情況。朱明熾聽得揉眉頭,軍費開支不可省,遊牧民族戰鬥力彪悍,不打擊的話,稍微放鬆一些他們又能喘氣,捲土重來。

  當年太祖花了多少時間才將蠻夷驅逐出中華大地,但國家已經民不聊生滿目瘡痍,所以防邊疆是重中之重的事。

  趙長淮頓了頓,道:“皇上,微臣不知長兄是哪裡惹了您不快。只是,她在外頭跪著她又一向身子不好……”

  朱明熾道:“朕沒有讓她跪。這事你不必管。”

  他不能見趙長寧,他知道趙長寧想做什麼。

  趙長淮知道惹朱明熾不高興並非明智之舉,只是想到她在外面跪著,還是捨不得。撩袍跪了下來:“陛下,微臣這哥哥一向身子差,膝蓋有舊傷。說來這還是因為微臣的緣故,微臣不忍心看到此,倘若哥哥是受罰的,微臣願意替她受罰……”

  朱明熾漠然抬起頭,這時候他的目光冷冰了許多。

  趙長淮這個人他很重用,因為知道他聰明。這個人對別人的事一向獨善其身,避而不及,非常的冷淡。當年他二叔出事的時候,可從來沒見他給趙承廉求情過,別說求情了,他連提都沒提過。

  怎麼趙長寧就不一樣了,他變得特別急躁,就因為是兄弟的緣故?假如是……趙長淮知道些什麼呢?

  雖然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畢竟是親兄弟,朱明熾還是忍不住多疑。他就是這麼個人,冷淡道:“這事你不該管。退下吧。”

  趙長淮自然知道帝王已經不快了,不能再多說了,否則適得其反。他只能應了是,從地上站起來告退離開。

  到門外,趙長淮見長寧跪著,嘆道:“我隨時叫人注意宮裡,你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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