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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世文臉色一沉,就連沈大人也有些不舒服。這個趙長寧靠家族撐腰進了大理寺不說,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的搭上了莊肅大人,要抬舉他當主筆!當然讓人恨。

  趙長寧苦笑,好不容易才在大理寺站穩腳跟,有了相對穩定的同僚關係,莊肅的一句話讓她被推上了風頭浪尖。後面的人都看著她,當然要看了,他才進大理寺一年!而且這主筆一當,就是下任大理寺寺丞了,那可是正五品!

  一年就升任正五品,就是沈練也沒有這麼快的。

  沈練則握拳抵唇低咳一聲,這個莊肅,師兄師弟一套到處說!傳出去給別人聽到像什麼樣子!

  “行了,主筆這事暫時不定,等我考核兩日再定吧。”沈練說完讓他們退出去。然後他坐下來說莊肅,“什麼師兄師弟的!你兩年沒回來,回來就要推舉別人做主筆,傳出去別人怎麼說!”

  莊肅仍然笑眯眯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蔣世文。又聽到你要帶小師弟去刑部,可見你是欣賞他的。你這個人怎麼還跟以前一樣,欣賞別人也不說,肯定沒少折磨人家吧!”

  “他還需要磨練,太年輕了。不過心性不錯。”沈練淡淡地道。

  “一般寺正要升寺丞,沒有個三五年是不行的。”莊肅說,“看小師弟有沒有這個造化了,成了大理寺寺丞,才有進三堂會審,面見聖上的機會。”大理寺寺正到寺丞是一道坎,成了寺丞才有正式參與大理寺議事的機會。

  “看看吧,你我也做不得決定,最後還要上報皇上和戶部。”沈練說。這個主筆的位置,其實就是個露面的機會。

  ——

  下午回家的時候,大雪才稍微小了些。趙長寧先下了馬車,凜冽寒冬里風吹著,吹起她的衣袍,臉更如玉一般微透,透出幾分清冷。

  陳蠻跟在她身後把手爐遞給她,原來趙長寧是不肯用手爐的,但是陳蠻發現她的手容易冷,出門無論如何都要帶上。一來二去的趙長寧就習慣了手爐的溫暖,離了半天手就冰涼得難受。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人的懶惰都是慣出來的,原來的她怎麼可能這麼嬌貴。

  以前大冷的天,她的屋裡從來都不燒碳。有陳蠻在,屋裡卻總是暖烘烘的。

  陳蠻這個人聰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趙長寧需要什麼。

  既然他對自己有心,趙長寧也不想耽擱了他,一直讓陳蠻繼續讀書,一年後可以參加鄉試。

  等走到了正堂,趙長寧才解下斗篷,身後的陳蠻立刻就接了過去。趙長寧回頭一看,滿天的大雪細碎紛亂,今年的大雪比往年來得都要早。趙長寧跨進屋裡,看到趙承廉、趙老太爺跟父親在屋內說話,趙家最有說話權力的男性們,臉色都有些沉重。

  趙長寧走上前見禮,下人立刻給她端了凳子、捧了茶上來。

  只聽趙老太爺說:“……原來你雖是東宮輔臣,但是三皇子和太子殿下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表面還是平靜的。如今你要出頭去進諫,是當真把我們家拖進了旋渦里。怕的是經不起折騰。”

  趙長寧聽到這裡端茶的手微動。三皇子和太子撕破臉了,這其實就是不久前的事情,九月九那天宮裡祭祖,由太子掌管的祭器莫名其妙地被竊了,一時沒找到替補的。九月九祭祖是大事,三皇子的人更進言說太子殿下‘不敬先祖’‘不遵聖訓’,因此皇上很不滿意,竟當堂說了太子殿下一頓。長寧那天去教五殿下寫字,第一次沒有見到太子殿下,她知道太子殿下心裡不好受。

  前段時間太子殿下親自到皇上榻前侍疾,皇上畢竟還是疼惜他的,所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但是太子黨卻再也不敢放鬆了,一直緊盯著三皇子,現在皇上身子不行了,三皇子怕也按耐不住了。

  “父親,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趙承廉卻道,“你若什麼都沒做,不是功臣,太子殿下登基後何以重用咱們家。”

  “我雖不懂,但也覺得二弟的話有些道理。”趙承義雖然只是工部主事,但朝堂的情況還是了解的。

  趙老太爺嘆了口氣,他是老了,覺得日子平平淡淡也好。不過兒孫不這麼想,他叫趙長寧坐到他身邊來:“寧哥兒,你覺得呢?”

  如今趙長寧在家裡也有話語權。她看著堂屋裡這些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不知道誰最後會坐上皇位,太子也不一定就是皇上,若新皇不是太子,最後的下場會非常的慘。但是太子對趙家、對她當真沒得說,她緩緩說:“二叔倒不妨再等等,若沒有大把柄,進諫也只是蚊子咬一口,沒什麼作用。”

  趙承廉沉思,趙老太爺卻精神不濟了,長寧就扶他回去休息。等回來的時候發現二叔竟然還等著她,見她進來了,就對她說:“長寧,太子殿下的人正在醞釀一個把柄。”

  趙長寧看著他:“您這話怎麼說?什麼把柄?”

  趙秉禮搖頭:“你在大理寺小心些,很可能會跟稅銀案有關。”他說,“家裡這些老弱婦孺還要我們守著,趙家的榮辱是一體的。”

  “長寧明白。”趙長寧說,二叔這個人很有大局觀,其實這一年來對她也不錯。周氏的事情後,他還送了一個田莊、兩個鋪子給長房。長寧看了看堂屋裡那塊她看了十多年的,‘德行如一’的牌匾,牌匾的邊緣有些地方有裂紋了。這個趙家她也住了近十年了。雖然不是顯赫人家,但卻是衣食無憂。這裡畢竟是她的家。

  第二天要去刑部,長寧一大早就起來了,穿了官服,走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口,見沈練竟然已經帶著兩個隨從在等她了。

  趙長寧請安:“沈大人來得早。”沈練頷首:“跟我進來吧。”然後就帶著她往裡面走。

  這還是趙長寧第一次到刑部大牢里來,刑部大牢比縣衙大牢好得多,而且戒備更加森嚴,沈練用腰牌過了三道門禁,才帶她走了進去。裡頭有一間很大的刑室,屋頂蓋的是透明的琉璃瓦,天光從裡面撒下來。牆上掛了許多的刑具,有些趙長寧認識,有些她不認識,但是這些刑具都黑沉沉的,似乎凝著血跡。很快就有腳鏈的聲音響起,有幾個犯人被壓了上來。

  走在犯人前面的是刑部左侍郎,帶了好些刑部的官。

  左侍郎和沈練相互見禮,然後按官職大小坐下了。

  今天審的是主犯,山東布政使曹思雨。他六十多歲的年紀,有點精疲力盡,蓬亂的發垂下來,新長出來的那一段已經雪白了。

  沈練訊問得很冷酷,也很迅速:“背後還有誰牽涉?”或者是“還有沒有窩藏別的銀子?”

  趙長寧看著這個昔日從二品的大員,他現在只是個疲憊的老人,半點沒有大員的風光,不過是個階下囚。說句話都要緩半天,但卻很倔強,無論沈練問他什麼,都是一樣的說法。‘沒做過’或者‘不知道’。她在一旁記證詞都有些無從下筆。

  “不用刑怕是不肯招的。”沈練就不再繼續問了,叫了趙長寧淡淡道,“給你一刻鐘,接下來你問,刑訊逼供,你選刑具。”

  趙長寧站起身低聲道:“大人!”她從來沒有刑訊逼供過,在她原來的世界裡,刑訊逼供是違法的。理智告訴她,這個人是個貪得無厭的狗官,但他看上去只像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跟祖父差不多的年紀,臉上儘是皺紋,疲憊不堪。

  “怎麼了?”沈練不為所動,“大理寺官員,刑訊逼供都不行,如何做得了寺正。”

  趙長寧袖中的手微微一抖,她緩緩地朝犯人走了過去。目光在那排刑具上游移,她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用途,有些很常見,鞭子、錐子、夾板,但還有些稀奇古怪的,根本不知道它們怎麼用。

  沈練在她背後淡淡道:“磨蹭什麼,快選。”

  趙長寧低低一嘆。這是大理寺常用的刑訊手段,有些犯人太嘴硬,用此讓他招。當然,屈打成招的是誰也不知道的。她需要狠下心來,至少她很清楚,根深蒂固的習慣絕對不是誰能簡單改變的。而且她也不能夠心軟,必要要心硬起來,否則官場之路難以走下去。

  趙長寧選了個最傳統的——鞭子:“就那個吧。”

  立刻有個獄卒上前取了鞭子下來,然後沾了鹽水,試了試鬆緊度。她走到犯人面前,看著他:“曹大人,我再問一次,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貪污稅銀的?跟孫秉勾結多久了?”

  曹思雨閉著眼睛冷笑不回話。

  趙長寧回頭一步,輕聲道:“打。”

  那獄卒揮著鞭子就朝曹思雨身上抽去,一打就是一條血痕,甚至有的地方立刻皮肉濺開!趙長寧才注意到用的生鏽的鐵鞭,曹思雨似乎想躲避,但卻被人按住了,一鞭又一鞭地抽在他身上。她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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