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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承義聽兒子說了這麼多,似乎有些被說服了。兒子說得不無道理,杜大人同意女兒低嫁,肯定也打量著趙家勢弱,不敢惹他女孩兒。若這樣的娶回來,哪裡還能給兒子做賢妻呢?

  那還不如給兒子娶個門戶低些的姑娘,能照顧家裡,照顧兒子,為他生兒育女。讓兒子在朝堂上無後顧之憂。

  趙承義有些疲憊,但還是瞪了竇氏一眼:“這樣的事不早說,咱們可得罪杜家了!”他站起身,準備立刻去給趙老太爺說清楚,越拖得越晚越麻煩。想了想又叮囑竇氏,“那女孩兒既然比長寧小四歲,也該要滿十四了。你同你二嫂通信問問近況吧……”

  竇氏連忙點頭,等趙承義走了,才又擦擦眼淚。

  趙長寧拍了拍母親的肩背:“娘,莫哭了,你跟我仔細說說這個惜姐兒……還有……”她凝視著竇氏,目光鄭重地道,“竇家的人,知不知道我的事?”

  竇氏立刻回過神來:“你莫擔心,頭先只有你外祖母知道。後來你外祖母臨走前,將這事告訴了你二舅母,她生前最信得過你二舅母了。我會告訴你二舅母此中緣由,叫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就好,既然這位表妹不到十四,便能借她拖一兩年。暫充了我的親事,以後都一律這麼說。”趙長寧想了想,“您跟二舅母的信由我來寫,您寄出去就行了。”她怕竇氏在信里露馬腳,而且說真的,讓她信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她真的不行。

  兒子如今就是她的主心骨,竇氏一切都聽長寧的。

  趙長寧這般才鬆了口氣,總算能了結這件事。至於得罪杜家,她真的不想,可到這一步沒有辦法,她不能真的把杜小姐娶回家啊。

  這事趙老太爺知道了,可惜之餘,也只能直嘆竇氏糊塗。他親自上門跟杜大人道歉,好話賠盡了,杜大人那一張臉依舊冷若冰霜毫無動容,果然是得罪了杜家。

  後趙承義甚至趙長寧也上門,杜家統統不見客了。

  再後五日,杜少陵就為了這件事找上門來了。

  趙長寧給他沏了一壺茶,瀰漫的熱氣和滴溜的水聲。她微微抬手,請他喝茶道:“鳳凰單樅,你喜歡喝苦茶。”

  杜少陵喝著茶說:“那天趙老太爺走後,我父親氣得摔了三四個茶杯。妹妹死活要嫁你,知道不能嫁,還在房裡哭了好幾日,叫我娘罵了一頓,這兩天才好些。你……”他抬起頭問她,“真的已有親事?”

  趙長寧有點無奈,淡淡道:“何必明知故問。”

  “你厲害,一家兩兄妹栽在你手上。”杜少陵突然笑了笑。

  趙長寧背脊筆直,薄唇緊抿,她不願意聽到這種話,這讓她很不舒服。

  “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杜少陵湊近了些,輕輕問她,“你是不能接受我妹妹想嫁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想娶你呢……趙長寧。”

  “我是因對你妹妹愧疚才見你。”趙長寧只是道,“勞煩杜少陵替我轉達歉意。”

  “你對我就沒有歉意?”杜少陵離得她更近些,他的桃花眼眸微微地亮。

  趙長寧更不想說話了,但她不再這麼被動,而是反手壓住杜少陵的手,也湊近一些,淡淡地在他耳邊說:“真可惜,的確……沒有。”

  耳邊熱氣一掠過,她已經坐回原位,笑道:“杜三少爺還要參加館選,應當要走了吧?”

  杜少陵看著她笑,他道:“長寧兄,以後再見。你日後要小心些,我父親恐怕是記住你了。”

  趙長寧很想再也不見他,見他准沒好事。但想到杜家這事,她微微地嘆氣,果然還是結仇了,眼下她馬上就要入大理寺見習了……讓一位朝廷三品大員記著她,可不什麼好事。

  第35章

  小半個月很快過去,館選落下帷幕,這朝廷選取了十二個庶吉士,趙長淮榜也上有名。

  因長寧已經做官,她現在住的竹山居就擴了一進,又添了好幾個粗使的丫頭小廝,院裡已經有十多人了。竹山居在西園和正房交接處,過一個夾道就是趙長淮的住處,於是趙長寧還經常遇得到他。自從中進士之後,趙長淮似乎個性平和多了。有一次他的院子裡吃豆包,還叫人送一碟來給她吃,把香榧嚇了跳。見趙長寧捻起來便往嘴裡送,連忙道:“大少爺,這豆包吃不得!”

  趙長寧笑笑:“怎麼了,你怕他下毒啊?”

  香榧臉微微一紅,二少爺再怎麼恨大少爺,也不會荒唐到下毒,是她想多了。

  豆包里加了足足的豆沙、紅糖和玫瑰醬,很甜,別人來吃肯定覺得甜得發膩。她卻挺喜歡的,還吃了三個。

  天氣越來越暖,院裡的糙木茂盛起來,下人也紛紛換了初夏的薄衫。翰林院開館後,趙長寧去參觀了翰林院,留了職,還同剛認識的蘇仁兄喝了兩杯酒。而中探花之後還有些人,絡繹不絕地上門來給她說親,但都被有婚約給推了。漸漸地,這股中探花帶來的熱cháo終於平歇,但是不可否認,如今趙家孫輩第一人是趙長寧。

  這不僅因她得了探花,還因她已經有了實職,立刻就能走馬上任。而趙長淮還在翰林院熬資歷,趙長松要預備三年後再考會試。

  後天就是她去大理寺的日子。

  這天趙長寧起得很早,換了簇新的官服。瞧著銅鏡里的自己,少年清俊,鬢如刀裁,一頂烏紗帽扣發。青色右衽鷺鷥官袍,倒也算得上是瀟灑了。她對自己的樣子挺滿意的,沒有人不喜歡自己好看。

  翰林院跟大理寺順路,趙長寧就與趙長淮同坐一輛馬車去。馬車嘚嘚跑在路上,趙長淮也穿了身官袍,但跟趙長寧穿官袍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他看趙長寧還在看邢獄典籍《大誥》,突然問她:“長兄,那日的豆包好吃嗎?”

  “多謝,味道還不錯。”趙長寧抬頭道。

  趙長淮接著說:“廚房做得太甜了,我吃不下,所以就讓人送給你了。”

  趙長寧沉默了片刻也笑了:“弟弟真是太客氣了。”

  趙長淮只是笑:“我如何會跟長兄客氣。到大明門了。我先行一步。”頓了頓,“記得下午順道過來接我。”

  馬車吁地停下來,他撩開帘子下車走了。

  哦?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下午還要來接他?趙長寧放了帘子,跟四安說:“一會兒告訴車夫不許去接他,叫他走回去。”

  馬車過了大明門,再過時雍坊,大理寺就在前面。大名鼎鼎的三法司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都在此處。趙長寧下了馬車,抬頭就看到了大理寺朱紅大門。大理寺的門口設柵欄,立兩隻高大威猛的石獅,跟著台階往上走,又有兩面紅色的大鼓。

  等進了大門,才看到個戴烏紗帽,穿深綠官袍的中年男子等著。見她進來,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您就是剛中了探花郎的趙大人吧?寺丞大人命我再次等候您。我姓徐,單名恭字,是專撥給您用的司務。”

  大理寺司務其實官銜非常低,只有從九品,一般就是整理典籍,幫著錄卷宗什麼的。相當於這是給她撥了個私人秘書。

  趙長寧笑道:“徐大人不必客氣,的確是我。初來乍到,徐大人莫要嫌棄才是。”

  徐恭道聲:“下官不敢。”領著她往大理寺裡面走,進了影壁就看到裡面是個很開闊的大院,有許多官兵鎮守。這是第二進,徐恭告訴她,如果大理寺需要提審犯人,就是在此處提審。兩旁還有簡單的獄房,能看到裡面是關了幾個人的。從這裡進去的第三進,才是官員日常辦公之處。這裡面熱鬧得多,四抱的院子,左右廂房是大理寺評事、大理寺寺正的號房。正前是大理寺寺丞的號房。至於大理寺卿和少卿,還在後一進的院子裡。

  隨後徐恭帶她去見大理寺寺丞。去的時候寺丞大人還沒空見她。長寧在外面的堂屋等候,發現堂屋裡做了個佛龕,供奉了綠臉紅袍,模樣猙獰的泥像。“這是咱們邢獄祖師爺皋陶。”徐恭說,“寺卿大人每逢初一十五就會帶領大家拜祖師爺。”

  趙長寧便恭敬地給皋陶上了柱香。

  這時候寺丞大人才有空見她。寺丞方大人年過五旬,鬢髮花白,剛歇下喝口茶,問她:“你是新科進士入大理寺,可看過《大明律》《大誥》《問刑條例》這三本?”

  趙長寧不說自己已經將這三本書背下了,而且還看了《唐律疏議》《宋刑錄》等等。只道:“下官已經看過了。”

  “這便好,”方大人頷首說,“大理寺掌天下邢獄訴訟,且覆核的都是大案要案。其他庶吉士在翰林院觀政可以輕鬆。但你在大理寺是決不能放鬆的,你要記得,遞到你手上的事都是性命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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