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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長淮站在一邊看著,這時候他竟然難得生出一絲同情來。趙長寧不過是被那蠢妹妹給拖累了,這就是他的弱點,弱點被人抓住了,只能認栽。幸虧他沒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倘若真的有,他也不喜歡妹妹,倒是更喜歡姐姐一些。

  要他有個姐姐,溫柔如水的性子,他必定好生待她,不讓她受趙長寧這等被拖累的苦。

  立威棍打過六棍,竇氏同三個女兒出現在了正房門口。這時候趙長寧的額頭已經全是汗,手腳都在發抖。

  竇氏一看她撲在春凳上,打得人都軟了,嚇得肝膽俱裂。

  這個不行,趙長寧不行的啊!她不是男孩……她承受不住這頓棍子的!

  “別打了,不打了!”竇氏的聲音幾乎都是尖利了,她不顧旁人的阻攔,撲上去就抱住了她,將她的孩兒好生摟緊,這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的。明明她是要好生護著她長大嫁人的,但她這個為娘的啊,讓這個孩子平白地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都是她的錯,她沒有好好管教趙玉嬋,沒有聽長寧的話!那來打她,不要打她的孩子啊。

  她感覺到懷裡的孩子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她大哭著、委屈地喊著:“你們為什麼要打她,為什麼要打啊!”

  這麼好的孩子,她生過最好的孩子。明明就再努力不過了,知道孝順知道維護姐姐,為什麼要受這樣的苦。

  為什麼就是她要受這個苦?

  “家法若不嚴格,也鎮不住家裡的人了。他們下手有分寸,不會把人打壞的。大嫂快請起來吧。”旁邊不知道誰在說。

  竇氏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只有她知道不行……這孩子的身體一向不算太好:“不能打……你們若打她,不如來打我吧!”

  趙承義這時候也帶著人聞訊而來,路上只聽了印子錢這事的前半截。看到竇氏和趙長寧這樣,又是氣又心疼。

  “你不快起來!立威棍只有十棍,一般人還是受得住的,祖宗怎會把家裡的子弟打壞!”

  婆子便聽了趙承義的話,上前去拉竇氏,竇氏的母性發作了,掙扎著要去護長寧。哭得癱軟在地,髮髻都全散了,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

  兩個姐姐也跟著哭,她們也被人攔著。只見那棍子又揮下來了!

  趙玉嬋張大嘴,半句話不能說。顧嬤嬤說的沒有錯……就是一棍她也不能承受的!“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趙玉嬋喃喃地說著,只見旁邊的二姐趙玉如回過頭看她。

  趙玉如想起弟弟說過會護著她,她沒有生兒子,說不定後半輩子都只能依靠弟弟,弟弟還說了要照顧她的。心裡生起一股錐心的疼,冷冰冰地看著趙玉嬋。

  趙玉嬋從來沒有見到過溫馴的二姐漲紅了眼,一副立刻就要打她的樣子。

  “二姐,你怎麼了,我是你妹妹啊!”趙玉嬋突然覺得似乎自己被所有人討厭了,不甘地重複,“我是你的妹妹呀!”

  她看竇氏,誰知竇氏也沒有看她,根本沒有理她。

  趙長寧聽得到周圍的動靜。其實她覺得自己還好的啊,她沒有大礙。但是家裡的女眷哭得好像她立刻就要斷氣了一樣,怎麼就哭成這樣了。九棒已過,趙長寧在心裡默數著。等過了那第十棒……等過了第十棒,然後就沒有了,就不會再疼了。

  只是那第十棒遲遲沒有下來,似乎棒猛地揮到一半,卻突然被冒出來的人捏住,那人沉聲地說:“住手,不能再打了。”

  眾人譁然,他怎麼出來了?

  第25章

  趙長寧意識不清地感覺到自己被誰抱起來,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承禮,你做什麼!”有人在喊他。

  “我是她的老師,她有錯,自也該罰我。最後這棍我替她受。”這個人的淡淡的嗓音響起。

  “你……”似乎是趙老太爺的聲音,“我叫你教他,你倒是真的疼愛他。”

  那人頓了頓:“我答應教她,自然就有這份責任了。”

  趙老太爺聽了就嘆氣:“你想替他受這最後一棍,但這裡誰又敢打你的棍子……罷了!最後這棍便算了,你帶他回去吧。”

  長房裡的人很快圍過來,長寧聽到竇氏感激地對周承禮千恩萬謝。這個人沒有多說話,緊緊地穩穩地,抱著她就往長房走去。

  長寧陷入了半昏迷之中,可能是太痛了吧。屋內婆子的喧譁,姐姐們的哭聲。她覺得很難受,又覺得吵,但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不知道竇氏已經急瘋了。她拿手一探,發現不愛發燒的長寧竟然發起了高燒!

  周承禮坐在床沿看著她,看著滿屋子的女眷哭哭啼啼的沒個主心骨,她們的主心骨正躺在床上。就說:“家裡若有蠶沙、陳皮、竹茹這三味藥,煎湯先與她服下。若沒有蠶沙,就先用枸杞葉替代。”

  長房女眷多,他又不是親的叔伯。不好久留,先站起來說:“若是有什麼問題,立刻派人到東院來找我。”

  竇氏立刻叫了身邊的宋嬤嬤送他出去,大丫頭香椽跑去廚房尋這三味藥來煎,幸好這三味都是好找的藥。光是藥不夠,立刻派人去青衣巷請了柳大夫來。

  趙玉嬋站在屏風旁邊許久,才小步過來問:“娘,哥哥傷得……傷得嚴重嗎?”

  竇氏猛地回過頭,似乎才看到這個女兒。她的眼睛許久不動,盯得發紅,卻一把揪過趙玉嬋的衣襟,劈頭蓋臉地打了她一巴掌:“我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你把你哥哥作踐成這樣……你讓他受苦……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趙玉嬋捂著臉,這是竇氏第一次打她,以前無論她多麼驕橫,竇氏都是縱容的。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

  好久之後,她的眼淚才突然冒出來,爭先恐後一般地地越來越多。

  “娘,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的!“趙玉嬋邊說便退。但竇氏又很快撲了上去,抓住女兒又打,”你知道個什麼!你哥哥護著你,你呢?你整天都在幹什麼,幫著外人來害你哥哥!若我不打死你,留你這個禍害來做什麼!”

  趙玉嬋被打得哇一聲哭出來,兩個姐姐怕打出事,過來攔竇氏。直到趙承義處理好了外面的事,進來把她們兩個拉開,讓大家到西廂房去說話。他才問趙玉嬋:“你知不知道這放印子錢是多嚴重的事?”

  趙玉嬋還在哭,嬌嫩的臉微微發紅,帕子擰成一團。

  “舉子放印,若被官府發現,可直接不許他參加會試,你知不知道這個?”趙承義嚴肅地道,“你想毀掉你哥哥的前程嗎?以前我當你孩童頑劣,沒想你連這等缺心的事都做得出來。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打?”

  趙玉嬋抽噎著,臉色煞白。她知道哥哥會試這件事對於全家人的重要性。哥哥其實一向都是對她好的,連這事也幫她瞞著,棍也替她受了。她卻想毀掉哥哥的前程,甚至毀掉他在趙家的地位。

  “我知道我錯了。”趙玉嬋如孩子一樣的抽噎著哭,“我知道了……”

  趙承義嘆氣,他沒有安慰小女。而是揮手叫外頭的僕婦進來:“帶她下去洗把臉,閉門思過,好生清醒一下。”

  到了半夜,外頭下起了大雪。雪大如席,漸漸的什麼都看不到了,積雪壓斷枝椏的聲音,北風在空曠處呼嘯的聲音,將長寧吵醒了。她睜開眼就看到透過細葛布的微光,隔扇外已經是黑透了。守在她床前的是竇氏和宋嬤嬤。

  “寧哥兒,娘給你敷了藥膏。你還疼嗎?”竇氏見她醒過來了,連忙過來問她。

  趙長寧嘴唇微張,發現竟然聲音都嘶啞了,她想說不疼。但其實身上疼得她連翻身都不成。只能苦笑:“我若說不疼……您信不信?”

  竇氏聽到兒子這麼說,不禁又哽咽起來。怎麼會不疼呢!人是血肉之軀,那樣的立威棍,鐵打的人才會不疼!

  “你父親已經罰了玉嬋閉門,是她連累得你。方才最後一棍是你七叔攔下了,他抱你回來的,老太爺已經不追究這件事了,你好好歇息就是……娘在旁邊守著你。”

  趙長寧睜開了眼睛,好久她才反應過來,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宛如脫去了一層皮。

  “母親。”她喊了竇氏一聲,“當初您出這個主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以後該怎麼辦,娶妻生子該怎麼辦……為什麼是我?”

  竇氏抱住孩子的手,她茫然了一下,然後明白過來兒子說的是什麼事。

  當初……根本就是她一時昏頭衝動了,沒有考慮過後來,也沒想竟就這麼成功了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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