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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老師這個職位比較特殊了,如果不出意外,一般都是下一任閣老接班人。

  難怪趙老太爺這麼一大早爬起來,平日他可起不了這麼早。這青年身份極高,他不出面幾個小輩怕還接不住。

  趙長寧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反而是一皺眉,她不想現在進去給趙老太爺請安。但看到天色快亮了,也沒有辦法,讓書童在外頭等她,小廝通傳後徑直走了進去。

  “孫兒給祖父請安。”趙長寧跪下行了禮,昨夜跪的膝蓋還疼,一碰到地臉色就稍微變了變。

  “長寧起來吧。”趙老太爺心情好,含笑讓他起身,然後指了指他跟那青年說,“這就是我那長孫長寧,與他們兩個一齊中的舉,是我家的嫡長孫兒。”

  趙長寧便與這位青年伸出來的手一握,只報了自己的名字:“趙長寧。”

  這位青年的聲音倒是乾淨,帶一點笑意:“杜少陵。”但是還沒等他握住趙長寧的手,趙長寧就已經收回了手。

  杜少陵有些錯愕,才抬頭看他,只見這趙長寧長得清瘦,脖上竟然纏了兔兒臥,襯得一張臉玉雕雪砌,嘴唇的顏色淡淡的。幾乎不和人接觸,就立刻移走了視線。

  那兔兒臥最奇怪,他嘴唇微抿的樣子應該很冷淡的。但這兔兒臥毛茸茸的,卻顯得有些可憐荏苒。

  趙長寧卻覺得剛才那下有點牽扯到了膝蓋的疼,臉色一直不太好看。那邊這位杜少陵已經和趙長松、趙長淮二人稱兄道弟起來。趙老太爺對這位杜少陵非常看重,還叫族學裡的古先生過來特地叮囑了一番,要好生重視杜少陵。

  又叮囑了趙長寧:“……你是哥哥,好生看著他們一些。”

  趙長寧應是辭別了趙老太爺,一行人朝族學所在地走去。趙長寧因腿傷犯了走在最後面,他們卻走得快,一轉眼就走到了前面。

  族學在趙家的西北角,沿著高高的牆是三間的竹舍,靠著一片梅林,這個季節正是香影橫斜,寒梅初綻的時候。又是剛下過大雪,大家都揣著手在外面賞雪看梅。原來幾人到得早,竟然已經在賞梅了。

  長寧看到趙長松被眾人簇擁著,腰間戴的玉佩便價值不菲,趙長松淡淡笑著道:“我說這真正的美人,就該如寒梅,凌寒不懼冷冷清清,又不喜與人接觸,卻生了身冰肌玉骨,叫你心裡痒痒卻覺得碰了她是褻瀆了她。”

  旁邊二房家的表親徐明就說:“三哥竟然不喜歡枝頭的桃花杏花,那多軟和柔媚!這寒梅一般的,凍也要凍死人了。”他是託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趙長松的母親徐氏,才進得這族學裡讀書,平日一貫奉承著趙長松。

  “六弟當真是個俗人,那等俗氣的姑娘容易得,這等卻是難得的。”趙長松笑著搖頭,“粗人!等哪天哥哥得了個,好生給你們看看。”

  趙長寧見他們這般不學無術,心道一聲紈絝弟子,在這裡論起女人來了。外面冷都冷死了,去裡面說不好了?隨後她才走入了族學之中。

  杜少陵也聽到了這番話,跟旁邊的趙長淮說:“你三弟竟然在家裡也敢這麼說話。”

  “他是二叔的兒子,在家裡受寵,沒有人會說他的。”趙長淮只是淡淡地看了趙長松一眼,“管他做什麼,外頭太冷了,進來取暖吧。”

  杜少陵笑了笑:“梅花開得這麼好,你這混蛋卻不解風情,跟你長兄差不多,你們倆不愧是親生的……”

  趙長淮聽到這裡抿了抿唇。他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他覺得趙長寧懦弱無能,根本不配跟他爭,偏還中了舉人。

  杜少陵卻沒有注意到,笑著往前走:“不過你三弟說的美人,眼下就有一個呢。我看你那兄長趙長寧就是冰肌玉骨,又冷清得生人勿近……豈不是和他形容的美人一模一樣嗎?還有什麼找的,直接把那個捉住就是了。”

  第7章

  趙長淮嘴角微微一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口一說罷了。”杜少陵亦說著走進了族學。

  族學裡大家都已經落座得差不多了。趙長寧也落座了,才看到一個留了山羊鬍子的先生走進來。

  這位先生姓古,人如其名的一個老古板,是主管族學的先生。一開始跟他接觸的人多半不喜歡他,行事太過死板了,又時常板著一張死人臉。但是學問淵博,學生也服他管,所以才讓他來主管族學。

  趙家族學裡不僅有本家的子弟,還有些沾邊的表親堂親的子弟。當然,先生真正教學的只有馬上要入場的學生。在他們考中舉人前呢,古先生開辦的是舉人衝刺班,現在就臨時改成了進士衝刺班。

  距離會試只有三個月了,所以古先生很緊張,把要考進士的四個放到前面來教,調到第一排。

  趙長寧坐在靠隔扇的第一排,面前堆了好幾本《狀元通鑑》,選取的都是最近兩年的進士文章。她看著吐沫飛濺,鬍子顫悠悠的老先生,正拿篇文章給大家講,以分析高考滿分作文的精神分段落講大意,講文章結構。這一瞬間,趙長寧竟然覺得古先生跟她高中階段的語文老師差不多,徒然生了幾分親切。

  但是古先生可沒有這麼親切,發現趙長寧聽得不太認真,戒尺就在她桌前敲了敲,看了她一眼。

  這是示意她別走神,不然就得挨打了。

  趙長寧立刻收斂精神仔細聽,她讀書的時候專攻行政法,非常枯燥,她自己學的時候都痛不欲生。幸好是有這個底子,學起八股文來竟然也遊刃有餘,七年的時間不能磨鍊了她的性格,而且讓她能迅速找准文章的精髓。

  會試內容雖然都是四書五經,但國家選撥的是做官的人才,考最多的當然是治國。關於治國的案例,沒有人比趙長寧懂得很多,這個她很有信心,她當年的論文就是《論行政關係與國家興衰》,研究了古今中外的四十多個政權。案例和政治模型的儲備量非常豐富。

  不過是平時她都不會突出地表現而已。她為人謹慎,家中環境又複雜,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古先生雖然嚴厲,卻懂得因材施教這個道理,對於不同的學生有不同的講法,不同的教法。

  對於趙長寧,趙長淮,打沒有作用,不如用眼神來震懾。而趙長松一走神,則絕對會被打,所以大家課上都是很認真的。其他人都是給他們陪練用的背景,不提也罷。

  今天新入的學生杜少陵,古先生就特地關照了一番,考考他的學問怎麼樣。一問竟然是對答如流,便嘖嘖稱奇地道:“學問不錯,可以和子為一比了。”趙長寧聽到後對杜少陵為之側目。

  因為對於古先生來說,誇人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也就是經魁趙長淮才被他誇獎過“學問火候夠了,可以入場了。”就這句話,喜得趙老太爺送了五十兩銀子的束脩給古先生,然後把趙長淮送下場,果然就得了經魁。

  古先生是老酸腐,老酸腐的好處就是視金錢如糞土,對於長房、二房,甚至是庶出的另外三房都一視同仁。

  但是別的先生就不一樣了。

  族學裡有兩個先生,古先生講的是經義,另一個蔣先生講的是四書。這個先生為人圓滑,因是二叔請來的,授課的對象只有一個——趙長松。

  這次更牛的是,杜少陵竟然也帶了個講四書的先生過來,姓周,聽說手底下出過很多進士的,大概就是個金牌講師吧。

  趙長寧聽到的時候差點噴出一口茶。這位仁兄當真是牛人,上學院竟然自帶老師。

  古先生只講上午的場,下午交給這兩位先生,兩位先生講起來豈不是要打架了?

  果然下午開講的時候出了問題,周先生在一旁看蔣先生授課,見蔣先生基本只對趙長松講,別人提的問題基本不答。趙長寧其實都習慣了這位蔣先生的風格,他不過慣是個勢利眼的而已。

  而周先生喝了口茶,開始講自己的。

  他對於一開始那個古先生倒還比較欣賞,對這個蔣先生全無好感,什麼東西,這副樣子還敢來誤人子弟。他專門跟蔣先生對著幹,除了趙長松的問題,別人的他都會回答。

  然後周先生提了個問題,《中庸》中的一句話“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兩位老師的講解出了點問題,蔣先生說‘其位’應當指的是其位置身份,周先生說這個解釋狹隘了,應當所指的是環境。

  蔣先生年紀大,覺得自己資歷足,周先生則是個金牌講師,覺得自己身份擺在那兒。讀書人的脾氣直,講著講著竟然當堂辯論起來,面紅耳赤的,言辭激烈,連學生都不管了。

  第一天授課的時候還好,就是吵吵內容。第二天更過分了,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周先生說蔣先生是:“你這小人勢利,別帶壞了我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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