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
等了兩刻,游照儀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衣擺被宣峋與緊緊攥著,她一動,他便立刻驚慌失措地夢囈:「灼灼……」
游照儀立刻坐了回去。
又等了幾息,游照儀才小心翼翼地脫下那件里衫,搭在床邊,換了一件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去。
蘭屏正在房中等她。
門吱呀輕響,桌前已經放了一杯熱茶,微撫杯壁,恰好溫熱。
游照儀坐下來,輕喚道:「蘭姐姐。」
蘭屏笑著應了,說:「是想問世子的事罷,我想你是要來的。」
游照儀嗯了一聲,啜飲了一口茶,說:「這兩年總以為他能過的好,現在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地拿起放下。」
蘭屏:「你這兩年想事情倒是通透了許多。」
游照儀:「大概是這兩年走了很多路,也看了很多事,心境也變了許多……」她摩挲了一下杯壁,問:「蘭姐姐,你們……怪我嗎?」
蘭屏不明所以,問:「怪你什麼?」
游照儀說:「怪我如此狠心,害的殿下吃了那麼多苦,裴王妃……裴王妃會怪我嗎?」
蘭屏笑了笑,說:「孩子出生剛一個月的時候,王妃就知道了,殿下沒瞞著,她雖生氣殿下用此虎狼之藥,卻沒有怪你,只說這都是殿下自己的選擇。」
聞言,游照儀捏著杯壁的手緊了緊,一時無言。
良久,游照儀才道:「和我說說吧,我走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游照儀是建寰一年三月初七離開上京的。
其實在蘭屏看來,一開始宣峋與並沒有什麼不對勁,許是知道自己要懷孕的緣故,一直儘量保持心情,注意飲食,連她都以為自己想錯了,覺得或許游照儀離開,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直到六月的時候,許止戈出了任務,她便和盛道諳聽令隨宣峋與去往皇寺,到這裡為止,她還不知道世子懷孕的事情,還天真的以為他真是奉命前往皇寺為國祈福。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她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宣峋與顯懷了。
一開始,她都沒往那方面想,宣峋與雖沒有刻意瞞著,但也未曾主動告知,盛道諳一早一晚給她號脈,她一個女子也不大入內。
直到他的肚子越來越大,時不時作嘔,多思,她心中才不可置信地浮現出這個猜想,在一日布膳之時問他:「世子,你這不會是……」
宣峋與皺著眉頭挾了一塊鱸魚,淡淡地說:「懷孕了。」
她愣了一秒,直接跪在了地上。
宣峋與瞥了她一眼,問:「做什麼?」
她結結巴巴,道:「不、不是,世子,您用得不會是崇月皇族的藥罷?」
宣峋與自顧自吃飯,沒有理她。
蘭屏忙道:「世子,您三思啊!您看崇月皇帝子女,泰半沒有父親,便可知此藥九死一生了!」
宣峋與扶額,語氣有些煩躁,道:「好了!蘭姐姐,此事已經塵埃落定,不可轉圜,你們都不必再說了,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
蘭屏想到什麼,說:「您、您若是出什麼事,就再也見不到小遊了。」
宣峋與神色僵了僵,說:「也好,」爾後囑咐道:「我要是死了,你就跟她說,我是為了給她生孩子死的,她這輩子就再也忘不掉我了。」
蘭屏頓時臉色蒼白,不知作何言語。
她這才明白過來,宣峋與談何解脫,根本就是把自己困得更死了。
「四五個月的時候反應很嚴重,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瘦得跟把骨頭似的,只有肚子大著,盛道諳想盡辦法調理,才慢慢地好了起來。」
聽到這裡,游照儀喃喃道:「孩子是臘月生的。」
蘭屏說:「對,臘月十七,生了一天,最後是剖腹取子。」
臘月十六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翻過夜去,宣峋與卻突然疼起來。
好在盛道諳說應該就這兩日了,和她日夜守在門前,不敢離去,第一時間就沖了進去。
宣峋與面色慘白,冷汗直流,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帷幔,見到有人衝進來,卻哭喊著叫了一聲灼灼。
蘭屏心口一陣滯澀,急促地準備著盛道諳要的東西。
這種痛實在是劇烈到可怕,宣峋與自出生起便錦衣玉食,身體髮膚有哪一點受過傷害,這種仿若酷刑般的痛讓他幾乎無法發聲,只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要死了。
從半夜到清晨,她就像個提線木偶,盛道諳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一刻也不敢耽擱。
宣峋與一開始還有力氣叫,大多都是撕心裂肺地慘叫,期間摻雜著幾聲游照儀的名字,以此來麻痹自己繼續撐下去。
到了後半夜,他也沒力氣了,只能發出幾聲嘶啞的氣音,頭髮被汗浸濕,濕漉漉的黏在臉上。
盛道諳讓蘭屏給他餵湯藥,他努力咽下去,伸手去拉蘭屏的手,用盡了全部力氣握住。
「他說:『蘭姐姐,我要是死了,你記得別告訴灼灼,若是有一天她回來了,瞞不住了,你就隨便編一個理由告訴她,總之別說我是為了生這個孩子死的,我不想讓她覺得對不起我,對不起廣邑王府。』」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