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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門頭不大,除了錦旆之外便乾乾淨淨的毫無外物,裡面的香料也不多,整齊的一個個碼在木格中,只占了半面牆壁。
他們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門內也沒有小廝出來招攬,鄭蓄笑著說:「這店家性情有些古怪,但你信我,他制香一絕,我讀完書那兩年讀書睡不著覺,全靠他的安神香。」
鄭蓄家中生意很大,只有他一個獨子,父母希望他能認真讀書考個功名,可惜他沒什麼讀書的天賦,學得無比痛苦,後來他父母見他實在辛苦,只能算了,開始讓他上手家中的產業。
可他放下書本後不知是讀傷了還是怎麼,竟天天睡不著覺,如此持續了一年之久,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形容枯槁,他父母幾乎動了所有關係尋找名醫,都無濟於事,最後還是出了大價錢懸賞,被一個香料商人揭榜,給他了一塊安神香,每天刮一點在香爐中,他將信將疑的試了試,竟真的有用,此後才能睡個好覺。
這個香料商人正是月引香的老闆,鄭蓄不知他名字,只叫他明先生。
鄭蓄輕車熟路的走進店鋪,拉長聲音喊:「明先生——你在嗎?」
良久,才聽見樓上傳來一個含糊的聲音:「怎麼又是你?安神香又用完了?」
二人舉目看去,才發現內間靠牆還有一個窄小的樓梯,一個人影慢吞吞的貼著牆面走了下來。
不高,看著四十歲左右,頭髮灰白,眼睛渾濁,半片琉璃鏡架在高挺的鷹鉤鼻上,嘴唇很薄,氣質陰鬱。
他原本語氣放鬆,然而待抬眼見到兩個陌生人,立刻警惕的後退了一步,眼神犀利。
游照儀眯了眯眼,在心底確認,這人絕不是普通的香料商人——起碼經歷過什麼生死之事。
鄭蓄忙解釋:「這兩個是乾州來的香料商人,我與她們說您手藝高超,她們特來拜訪。」
游照儀擺出一副圓滑溫馴的樣子,笑著說:「明先生,我姐妹二人並無什麼惡意,只是對香料頗感興趣,想先了解了解洛邑的特色。」
說著,拿出了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
照鄭蓄所說,他為錢揭榜,應該是個愛財之人,只要有弱點,沒什麼查不出來。
果然,對方看見銀票,眼中立刻閃過一絲貪慾,探頭看了看銀票的數額,滿意的收到了懷裡。
游照儀也笑了,聽他說:「好說,洛邑也有不少別的地方沒有的特色,我可與你好好說說。」
鄭蓄很是上道,聞言道:「站著說話也不好,不如我們邊喝酒邊說。」
明先生笑了笑,沒有拒絕,蘭屏立刻朝外間伸手,道:「明先生請——」
第52章 恨到歸時方始休
(2)
幾人依舊到了鄭蓄相熟的酒樓, 開了一個雅間,明先生毫不客氣的點了數十種菜品,酒肉流水般的端上來。
游、蘭二人並未多言, 象徵性的挾了幾筷, 陪著喝酒。
明先生大快朵頤,酒過三巡後笑眯眯的說:「看你們心誠,我也願與你們說道說道。」
二人立刻表示洗耳恭聽。
明先生道:「咱中衢地大物博,洛邑也是草樹豐茂, 多是別的地方沒有的草植, 拿來做香很是不錯,稍稍控制著分量,就能產出不同的味道來。」
「就比如蟬蠶香,就是取自深秋細雨後的金桂, 還得是雀潭江邊的桂樹,這燒出來的香才是濃郁正宗,上京的桂和洛邑的桂做出來就是兩種不同的味道……」
「再比如這荼蕪香, 把這種香浸潤在地下,連地面的土都能給你染香了, 雖說乾州的荼蕪香很是出名,但洛邑又有不同……」
「還有這月支香, 就是藥香, 它能驅走瘟疫, 安神也別有效用, 鄭蓄的安神香就改自這種香料……」
兩人耐心的聽著,並不打斷, 游照儀先前也做了許多功課,時不時能和明先生應和兩句, 明先生似乎對此很有研究,見游照儀也懂一些,便越說越興奮。
直到他說道:「香這種東西就是雙刃之劍,有些香看似是藥,實則是毒,端看你如何添著了。」
游照儀心裡一震,面上卻不動神色,道:「明先生說的是,我家做生意之時也遇到過此事,給的明明是香料,接過那客人卻中了毒,一問才知在屋中放了相剋之物,好在人沒事,否則上哪說理去。」
她原以為明先生若是有什麼不對勁,聽見此話定會露出馬腳,誰知對方也臉色真誠,嘆道:「是啊,這事兒我也遇了不少,若真害死了人,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游照儀連連稱是,道:「不知何日先生有空,與我姐妹二人說說洛邑的草植,我們也好認認。」
明先生喝了口酒,有些遲疑,游照儀立刻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在酒杯下推至他面前,語氣真誠:「我們是真心誠意想在洛邑安家的——前幾年乾州打仗,生意幾乎縮水了一半,真是作孽,想著上京太過繁盛,我等小生意可能無立足之地,而洛邑是今上曾經的封地,總能容得下我們,您看……」
鄭蓄聞言,幫忙說話:「是啊,明先生,徐昭她們連店面都看好了,您就稍微指點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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