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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品之搖搖頭, 說:「如果還要再查此案, 必然提審裴緒雲,但一旦提審,在外人眼裡,這件事就落在了帝姬府的院子裡, 如果罷手, 那便全然斷了。」
她向宣峋與行禮,道:「這事如何向下,還待世子殿下指示。」
宣峋與握緊了游照儀的手,半晌, 才道:「你且按下不表,明晚來府,我與你詳說。」
宋品之稱是, 行禮告辭。
二人相攜回院,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夜色深深, 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復又脫衣就寢, 但兩人再沒睡意, 只半坐著, 在床上夜話。
宣峋與窩在她懷裡, 雙手環抱著她的腰,兀自沉思。
燈火未滅, 房中暗光沉沉,良久聽見游照儀問:「之前我協宋大人查案, 你如何得知那些人來自洛邑?」
那時候她辦完案,殺了人,整個人情緒都不對,後來又立刻去賑災,遇到了生母和弟弟,完全把這個案子拋擲腦後,根本沒想起來問他這一句。
「因為,洛邑已然糟爛透了,」宣峋與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安心了些許,繼續說:「我進入太常寺之後,接手了各個州縣的祭祀、郊廟事宜,比如每年國誕,會要求每個州縣都舉辦儀式,殺牲或是祝祀,中衢畢竟地大物博,起於割據,每個地方不一樣也是有的,我那時候就沒想那麼多。」
「但洛邑有點不一樣。」
他頓了頓,有些可憐的抬頭看了一眼游照儀,他是王侯公府的後裔,生來就有為民立命的責任和心氣,可是皇權巍峨之下,竟然被他發現全是污糟。
游照儀溫柔的摸了摸他的眼睫,低頭與他輕輕的交換了一個吻,宣峋與雙手慢慢的攀上她的脖頸,舌頭乖順的被她纏到口中。
親完後,他得到了些許安慰,繼續靠在她懷中,用著甚感荒謬的語氣,說:「洛邑曾經拿人祭天。」
「宣懿十九年的時候,洛邑大旱,姑姑就派了當時還是戶部侍郎的左相賀昀早去賑災,沒想到災旱情太過嚴重,帶去的糧草、銀錢根本不夠用,還沒到上京再送來,災民已然暴亂。」
「這時候不知道那裡來了一個算命的道士,和還是洛邑王的今上說只要以人祭天就能降下甘霖,還能一步登天。」
「那時候還沒人察覺到一步登天是什麼意思,但是天降甘霖,對當時的洛邑誘惑太大了,於是今上就偷偷抓了幾個男女,把人塞進牛羊肚子中,偽造假象,以此祭天。」
「誰知沒過多久洛邑真的開始下雨,百姓把那道士當作神仙,甚至給他立廟撰書,供奉香火,一時間天佑中衢的言論甚囂塵上。」
「左相雖然不信這種事,但災情得緩,也鬆了一口氣,賑完災便回京述職了,誰知沒過多久,姑姑的身體開始越來越差,太醫也查不出病因,到後面更是神思不矚,還認不清人,姑父整日以淚洗面,太醫也日以繼夜的看顧,可仍舊沒留住姑姑,沒過兩年她便撒手人寰,沒過多久今上便登基了。」
游照儀無意識的摩挲著宣峋與的肩膀,思忖了片刻問:「所以,那個道士說的一步登天,是指今上登基?」
宣峋與:「現在想來是這個意思,但是亂力怪神之事我並不相信。」
「除此之外,洛邑的官府貪污也很嚴重,都仗著曾是今上的封地,便覺得自己是第二個上京,四處搜刮民脂民膏,估計一個縣令,吃穿用度都比得上朝中三平大員。」
游照儀:「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宣峋與輕輕瞪了她一眼,說:「我是世子,有些東西我自然查得到。」
他十七歲時就接手了廣邑王府的死士組織,叫做雪刃,只有百來號人,但個個身手不俗,明面上出現的只有許止戈。
這算廣邑王府秘辛,雖然宣峋與沒刻意瞞過她,但她十七八歲知道後也從沒打聽。
游照儀:「那你覺得,那些人為何指認帝姬。」
宣峋與:「假設那些人說的都是實話,說明行事之時,全部用的是帝姬的名號,如果那些人說的不是實話,可能是有人見帝姬下令查案,臨時決定拉她做擋箭牌,阻止宋品之再把這件事鬧大。」
游照儀:「你覺得是哪一種?」
宣峋與:「都有可能,現在還不好說,現在這件事幕後最大的黑手只有可能是皇帝和太子,否則其他人不敢這樣指認帝姬。」
游照儀:「明日你打算怎麼辦?」
宣峋與:「先找堂姐商量一下對策吧,現在宋品之雖然手持卷宗,但不代表審訊的那麼多人不會把消息傳出去,不出一日,上京便要沸沸揚揚。」
游照儀:「皇帝,到底想幹什麼。」
宣峋與:「我以前覺得他是個昏懦草包,什麼也不會,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做事,現在……我覺得我可能看錯了。」
裴毓芙一向不喜歡這個夫兄,自小沒怎麼帶他入過宮,皇帝也不怎麼關心他們,只有宣應亭回來之時才會象徵性的見一見,是以他對皇帝也說不上有什麼情感,即便那是他的叔叔。
游照儀突然想到了什麼,壓低了聲音道:「先帝常年征戰,練武不輟,怎麼會三十多歲突然沉疴不起?」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一絲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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