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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說也只剩了後悔,後悔當時聽了韋焱的話讓寧知非只身前去赴宴。
顧信濘是皇上的人,做事速來穩妥,自己當時怎麼就沒讓他去?
自己明知韋逸對他另有企圖,怎麼就一念之差……敢讓寧知非進他的虎狼窩裡?
燕淮越想越發覺得萬念俱灰,心中忍不住祈求,隨便哪路神明都好,只要能讓他的知非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要他付出一切,都無所謂。
穿過花園月門的時候,燕淮尚未邁出步子,迎面便撞來一人。
對方沿著牆根低頭走著,也未曾料到如今已是後半夜,王府里竟還有人未睡,猛地停了腳步,才未與燕淮狠狠撞上。
寧知非從韋逸的側室那裡脫身,打算先去找落梅商量,再連夜離開王府。未曾想黑燈瞎火的,還能在轉彎處撞上人。
寧知非低著頭,怕被對方發現是生面孔,頭腦迅速分析著該如何脫身。
他手裡沒有武器,萬一對方會武,沒辦法硬碰硬。
腹中小主子大了許多,分量壓著,不到必要時候最好不要用輕功逃脫。
韋逸將自己帶到王府里的事,為了瞞過瑞王爺,沒朝任何人透露過,府里無關的人應當都不知曉。
今日在屋子裡時,隔著窗聽外面幾個守衛閒聊,說陛下的使臣到了,今日還來了府上,世子下令招待,今晚要住在王府了。
不如順水推舟,說是汴梁來的,自己汴梁的口音,總能暫時騙過對方,實在騙不過也能讓對方猶豫,趁機逃了倒也簡單。
想到後路以後,寧知非便主動開了口:「不知幾位……」
頭尚未抬起,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這些日子,野哪兒去了?」熟悉的溫柔聲音傳入耳中。
燕淮低聲笑起來,神竟顯靈了。
寧知非微微弓起身,防止肚子碰到對方的身體,之後才緩緩抬頭,看見了燕淮的臉。
夜色太深,他看不清燕淮有沒有瘦了,或者憔悴了。無論怎樣,他竟見到了他,怎樣都好。
至於燕淮為什麼會在這裡,寧知非甚至不需要問。
必然是為了找自己,求了陛下,來送節禮的。
幸好賀子燁偷了韋逸隨身的鑰匙,把自己腳上的鐵鏈解開,又把自己綁走,自己今夜才能剛好撞見燕淮,省下來許多麻煩。
「一切都還好嗎?韋逸有沒有傷了你?」燕淮將頭埋在寧知非頸間,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心裡終於覺得好安穩,什麼都不怕了。
哪怕明天就會死,也無所謂。
寧知非開口道:「屬下有錯,讓侯爺擔心了,請侯爺責罰。」
燕淮抬起頭,盯著寧知非,臉色因情緒激動附著了些許血色,只是月色下瞧不真切:「你見到我,只想說這個?」
「侯爺……」寧知非長了長口,他知道燕淮想聽什麼,可是他不能放任自己就此沉淪,忘記自己的身份
好在程鶴遠出言,暫時避免了寧知非的為難:「侯爺,這裡到底是王府,還是先回院子,再敘舊吧。」
「侯爺,屬下都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吧。」寧知非附和道。
燕淮應下,不舍地鬆開寧知非。
如果不是程鶴遠和羅岱還在身後看熱鬧,他一定忍不住要去狠狠親吻寧知非,把寧知非吻痛了,把自己吻痛了,方能安心如願。
燕淮牽著寧知非的手,走得緩慢。
今夜陰雲蔽月,寂靜的黑夜裡卻仿佛有了光。
回到房間,程鶴遠和羅岱識時務地沒有跟進去,羅岱值班守夜,程鶴遠先回去休息。
「侯爺,屬下……」寧知非開口,想把自己在瑞王別院看見陸家公子同簡肅雲密談的事說了,話還未出口,就被燕淮的唇堵了回去。
寧知非順從地閉上眼睛,縱容著燕淮的氣息一點點蔓延進自己的鼻腔。
他們分別了多久?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波瀾壯闊的,猶如半生。可數著時辰一個個日子去算,原來連一個月都不到。
只是度日如年罷了。
燕淮總是溫柔,很少親吻得如此兇狠,寧知非熱切地回應著,即便呼吸已經開始不順暢,也捨不得就此分開。
但顧忌寧知非的身子,燕淮先停了下來,喘著粗氣在燭光下仔仔細細端詳起寧知非的臉,許久後才吐出兩個字:「瘦了。」
「侯爺才是瘦了,怎麼幾日不見,這樣憔悴?」有了燈光寧知非才看清燕淮蒼白的臉,除了生燕雙那日外,他再沒見過如此搖搖欲墜的燕淮。
燕淮總是強大,遊刃有餘的。
「你不在,我總不安心。你回來了,我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燕淮微笑著說。
寧知非盯著燕淮,試圖找到他欺瞞自己的痕跡,但一無所獲。
如果是在汴梁,此刻自己應該跪下,朝侯爺請罪。
是自己的失誤,導致被韋逸擄掠,讓侯爺擔心。
可寧知非現在不想這樣,他只想好好看看燕淮,想聽他說說話,想讓他開開心心的。
「眼睛呢?侯爺眼睛也好了?身上的毒也沒事了?」
「嗯,都沒事了。」燕淮伸手,撫摸著寧知非散下的馬尾,「沒騙你,真的。」
寧知非還是疑慮著。
他總以為見到燕淮後就會安心,可真的見到了,還是心中忐忑,原來只有見到安然無恙的燕淮,他才能從心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