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對於這點,賀穆蘭倒是自在的很。

  “這倒要謝謝狄葉飛和若干人他們,讓我清淨了好多天。”賀穆蘭吃了一口素和君從北涼千里迢迢給她帶回來的葡萄乾和各種果脯,只覺得這種日子再好不過,簡直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昨天若干人偷偷摸摸給我們送來一筐手腕那麼粗的人參,快把我們嚇死了……”吐羅大蠻撓了撓頭,“高句麗那地方有那麼多參嗎?”

  如果以後日子過不下去,是不是可以去挖參?

  “估計是那小子在高句麗的王宮裡順手順出來的,不是說他都把人家高句麗王一家都抓了嗎?”阿單志奇像是還在黑山分戰利品時那樣微笑著:“你用一筐也太誇張了,那只是個籃子。”

  “火長,你打仗這麼多年,見過什麼好東西沒有?”胡力渾好奇地抬頭望向賀穆蘭,後者想了想,搖了搖頭:“我還真不知道,一般都是那羅渾和陳節處理戰利品的事情,等袁放來了,就是袁放登記造冊,應該是各種兵器最多。”

  對於鮮卑軍戶來說,好的武器並不是用錢就買得到的,一把好武器就足以傳家,也能讓破敗的家庭立刻憑藉寶甲神兵之力在軍中獲得大大的功績,所以像那羅渾這樣出身的軍戶,最在意的就是各種兵器和甲冑。

  而後拓跋燾賜予賀穆蘭金銀糧帛之時,兵器和鎧甲也是贈了不少。

  胡力渾等人也是軍戶出身,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神采來。對於他們這樣的壯年來說,高麗參、水果脯這樣的東西,遠沒有神兵利器對他們的誘惑大。

  賀穆蘭見他們都有些意動,心情也是大好,興致一起,派人去叫袁放開武庫:“我這沒什麼人參鹿茸的特產送你們,不如跟我去武庫一趟,你們自己選一把稱手的兵器、合身的鎧甲回去,阿單卓呢?”

  賀穆蘭高喊了一聲,在水榭另一頭逗魚的阿單卓立刻“哎”了一聲,一路小跑了過來。

  “阿單卓年紀也不小了,正是學武最關鍵的時候,以後用刀用劍,不妨現在定下。”

  家境貧寒的軍戶家裡最可憐的事情就是家傳武器是什麼,就學什麼。比如說花木蘭的木倉,陳節的鐵槊,大部分人的刀。

  像是狄葉飛那樣用雙戟的,那是因為他家是高車軍戶,兵器自造,平時也能做做鐵匠補貼家用,算不得貧苦人家了。

  “這怎麼好意思?”胡力渾瞪大了眼睛,“火長莫不是以為兄弟幾個上京是來蹭吃蹭喝蹭好處的不成!”

  “得了,你不是也給我帶了好酒嗎?跟我客氣什麼。”賀穆蘭一曬,“磐石和照夜獅子鎧不能給你,其他兵器我也用不上,放著也是放著,去挑吧!”

  她看了眼身邊的陳節和那羅渾,“你們也去挑。”

  這二人知道賀穆蘭的做派,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道了謝。阿單卓是小孩子,聽聞這位厲害的花姨要給他上好的兵器和鎧甲,頓時歡呼了起來。

  吐羅大蠻只拿眼睛看阿單志奇,見到他點了點頭,也大笑著搓起了手:“太好了,我那把弓都快斷了!火長兵庫里好弓有沒有?”

  “有!”

  賀穆蘭起身站起,引著一干同火往武庫而去。一進武庫,袁放打開大門,只見滿牆的寶刀名劍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空地上到處都是武器架,刀槍劍戟一應俱全,至於掛在弓架上的長弓更是不要多提,賀穆蘭本身就擅弓箭,能被她挑下來的弓,弓力都大的驚人。

  胡力渾等人開心的就像是過了節一般,一頭扎進武器堆里就出不來了,賀穆蘭牽著阿單卓的手,摸著他的骨頭和關節,回想他日後的身量,在一堆鎧甲之中為他尋找合適的那一件。

  就在武庫里一片大呼小叫之時,袁放突然進了庫,走到賀穆蘭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宮中召您進宮,是竇太后的懿旨。”

  賀穆蘭赫然一驚。

  “竇太后?”

  “是,您是不是?”

  此時賀穆蘭的手已經大好,只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手已經好了,如果以“身體不適”擋過去,她對竇太后有救命之恩,應當能夠搪塞。

  只是這樣終究不好。

  竇太后以前從不會詔令武將或文臣入後宮,就算接見也是到前宮去,此時毫不避諱地下旨召見,自然是因為確定賀穆蘭是女人的身份,此時也不必避諱什麼了。

  賀穆蘭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竇太后並不是不講理的老人,定是有什麼事找我,我入宮去看看。”

  她和阿單志奇他們說明了情況,讓他們自己留下來挑好告訴袁放,便獨自回了主院,在房裡摸了摸那日晚上穿的紫衣之後,還是開櫃換了朝服,依舊做一身男子打扮騎馬入宮。

  到了宮門口,已經有宮人在門口候著了,賀穆蘭頂著一群宮衛們好奇的眼光幾乎是疾奔到了後宮,可到了後宮,各種探視的目光根本就沒有結束,甚至是才剛剛開始……

  竇太后住的慈安宮什麼時候來過年輕男子?就算宮變那陣,抵抗的大多也都是健壯的宦官,如今賀穆蘭這一明顯不像是宦官的男子踏進了後宮,足以讓許多懷春的小宮女扒在柱子後面偷看了。

  “阿姊,那位將軍是誰?”

  捂著心口偷偷伸出半個腦袋的小宮女問身邊的年長宮女。

  “為什麼他可以直接進後宮啊?”

  “你說那個?”

  年長的宮女眼皮都不抬,“那是個女人。”

  “女人?阿姊你騙我!”

  小宮女瞪大了眼睛。

  “明明穿著朝服啊!女子能當官嗎?”

  年老的宮女被稱作“阿姊”,其實做“阿媽”都夠了,她自己也是從懷春的年紀過來的,怎能不知道小宮女的想法,伸出食指往她額頭一點,搖頭嘆道:“你在後宮消息不通,怎會知道現在女兒家也能當官了。宮裡諸位新封的女官不說,外面文的,有鴻臚寺少卿的玉翠使君,武的,就是剛剛過去的那位虎威將軍,花木蘭……”

  “他就是花木蘭?”小宮女掩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不是赫連公主之前抱在一起的……”

  後宮許多女人拿這個抨擊赫連明珠,說她不知廉恥,許多宮人也親眼所見,對此不敢多言,但是心中也都是鄙夷的。

  可如果花木蘭是女人……

  那赫連明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女人都能當將軍,哪一天男人能當皇后,我都不吃驚了。”年老的宮女撇了撇嘴。

  “你也死了私交外臣的心,太后那般沉穩的人,是不會給你們一點機會的。就算為了留自己一條小命,也少做些這樣的夢……”

  “哦……”

  且說賀穆蘭頂著一堆詭異的眼神進了慈安殿,慈安殿中竇太后早就已經等著她了,見她進來,連忙將手中的小皇子遞給身邊的王慕雲,幾步上前虛虛扶起賀穆蘭來。

  “好孩子……”竇太后上上下下看了賀穆蘭一番,突然擦起了眼淚,“原來你竟是個女人!我一得到消息就想召你入宮,又怕給你惹麻煩,等風聲小了才敢召你進來。一個女人從軍,到底要吃多少苦……”

  她摩挲了幾下賀穆蘭略顯粗糙的手掌,眼中慈愛之心更甚:“居然還讓你將我這老婆子一路背下山來,也是難為你了。”

  賀穆蘭從暴露女人身份開始,有不信者、好奇者、不屑者,還有許多毫無變化就默默接受的,但像竇太后這樣以家中子侄一般心疼她的,還沒有過幾個。

  哪怕這番可能有五分是作態,賀穆蘭心中也是溫暖一片,她本來就是個重情的人,聞言立刻搖頭。

  “軍中雖苦,但木蘭甘之若飴,保家衛國,為君效力,是木蘭的榮幸。”

  “好……好……”竇太后拍了拍賀穆蘭的手,再看到她連脖子□□出來的皮膚都是黑的,心中更是一陣難過。

  她是典型的宮中貴婦,這輩子最苦的時候就是發配到宮中剛開始做苦役的時候,即使那時候,也沒有像賀穆蘭的皮膚這麼粗糙。

  “你跟我到後面去,把衣服解了,給我看看……”

  竇太后突然開口說起讓賀穆蘭大吃一驚的話來,差點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太后……您這是……”

  “我聽說你身上有許多沉疴舊疾,現在你年輕,還能不當一回事,等你年紀大了,渾身的傷口一到陰天下雨就會生變。”竇太后像是對待自家小輩一樣絮絮叨叨:“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你當了這麼多年男人,恐怕和男人們想法都一樣,認為這些傷口都是榮耀,沒什麼大不了的,就跟陛下一樣,但身體是自己的,你不保重自己,還有誰能替你保重?”

  她扯著賀穆蘭的手堅定有力。

  “你跟我到後面去,解了衣服我瞧瞧,我這裡傷藥不少,有寇道長給的,也有一些除疤生肌的。你性格方正,即使恢復了女兒身,也不會有至交好友提醒你這個,你阿母聽說又回了家鄉?那就更沒人管你這些了……”

  賀穆蘭明明有千鈞的力氣,此時被這個老者握著手腕,就跟被箍住了一般,偏偏她又不敢掙扎,因為竇太后從宮變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只能被拉著用一種可笑的步伐給扯到後殿去了。

  王慕雲抱著小皇子,嘴巴驚訝地張成了圓形,賀穆蘭苦笑著對她眨了眨眼,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前殿。

  慈安殿的後殿是竇太后休息之處,哪怕份位低點的妃子,都沒有進過這裡。竇太后似是早有準備,後殿裡沒有宮人,空空蕩蕩的殿中點著一爐薰香,似是佛香,帶著一種安詳的味道。

  “春寒料峭,你也不必脫/光了,留件小衣,我看看就好。我老婆子這麼大年紀了,你也別難為情。”

  竇太后放開賀穆蘭的手,從一處斗櫃裡翻出許多藥來。

  “以前顏色還好的時候啊,身上有一點疤都忍受不得,心也軟,見不得宮人受罰整夜整夜的慘叫,藥倒是備了不少……”

  她將瓶瓶罐罐鋪了一案,側臉問她:

  “你府里有女僕沒有?”

  “……沒。”

  “那可怎生是好?背後的傷不能讓親衛來抹吧?你這麼多年受傷,難道都是自己處理的?”

  “咳咳,除了一些緊要的自己處理,還真大多是親衛照料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