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準備怎麼阻止?”

  拓跋燾好奇地問自己的兄弟。在他看來,如果修史一修十幾年,那工程如此浩大,想要阻止是極難的。

  庫莫提摸了摸腰間的佩玦,有些尷尬地回道:“少不得……要燒陛下幾間屋子……”

  “你……你……”拓跋燾瞪大了眼睛,“書庫總共也沒多少書,你一燒完……”

  “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庫莫提臉色頹然:“我當時想著,哪怕拼著受彈劾,也要想法子把所有的東西付之一炬。可後來我想一想,到那個時候,我還有沒有活著都不一定,所以就想著這幾年就想法子給燒了,一旦文稿燒了,崔浩必定會警覺,開始重視此事,親自支持修史……”

  書庫燒了,肯定有人要負責的,修史的總官崔浩要因此受責,為了洗刷恥辱,只能把國史重新修繕的更加“完美”。

  一旦崔浩重視起來,那些宗室在崔浩手中是玩不了什麼花樣的。

  “你以為你做的隱秘,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痕跡。早在我登基之時,就有白鷺官曾經密報過你和宗室交從甚密。”拓跋燾苦笑,“羅結曾經警告我注意你的動靜,花木蘭曾經認為你和王斤有勾結,想要對我不利。我一直相信你,若你真要對付我,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當年那一杯毒茶……”

  “陛下,請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當年那位堂兄的事情,是兩個人心中一直的痛。

  那麼精彩絕艷的人物,從此就消散在塵世之中,哪怕重修國史,也不會再提上一句。

  有時候,庫莫提甚至覺得那一杯毒茶,還不如自己全喝了才好,免得後來如此掙扎艱辛。

  “說到花木蘭……”庫莫提生硬地轉著話題,“我還以為花木蘭會和百官一起出城迎接我們班師回朝,為何外界都在傳聞他在南山養病?”

  “他確實在養病。”

  拓跋燾頭也疼的很,施法之後,得到神力的拓跋晃很快就能到處跑了,花木蘭卻元氣大傷,養了半個月才好。

  因為一直沒有想到“兩全其美”的法子,拓跋燾有些不敢面對花木蘭,也就沒有下旨讓花木蘭回家去,只是讓太子跑的更勤快點,自己也經常擺駕南山別宮,但每次都呆不到一個時辰。

  “你回來正好,你幫我去勸勸他,他這麼年輕,竟然想要解甲歸田……”拓跋燾頭疼地說著:“他說他累了,而且並不喜歡打仗。你聽聽,我正是要用他的時候,他卻和我說厭倦了打仗,想要回鄉!”

  “陛下可是之前允諾了花木蘭什麼卻沒有實現?”庫莫提第一反應就是拓跋燾有什麼事惹惱了花木蘭。

  他知道花木蘭的脾氣,絕不是胡來之人,除非心灰意冷,否則不會主動求去。

  “我看起來就這麼荒唐?”拓跋燾鼻子都氣歪了,“我甚至都準備將虎賁軍擴充到五萬人了!”

  “那是興平公主之事,陛下……”

  庫莫提又繼續猜測。

  拓跋燾越聽越是煩躁,再想到庫莫提什麼都和他說了,他再瞞著他也沒什麼意思,索性深吸了口氣,看著庫莫提開口:“罷了,我和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好幫我參詳參詳……”

  他們議事的地方本就是無人的水榭,侍衛都在岸邊巡邏保衛,拓跋燾也不怕別人聽了去,所以乾脆利落地對庫莫提說:“其實,花木蘭是個女人。”

  這下子,一向淡定的庫莫提也淡定不起來了。

  “那不可能!”

  庫莫提失聲大叫:“他曾和我同帳共寢過……他……他那個樣子……”

  “呃?同帳共寢?哦,你說的是值夜啊……”拓跋燾先是驚得也變了色,再想到花木蘭以前是庫莫提的親兵,絕不會有什麼私情,否則庫莫提也不會都不知道她是個女人,這才好笑地顫動了幾下身子。

  “這有什麼,我還在她面前脫/過/衣/呢!軍中直接敞開了撒尿的都有……”

  庫莫提努力把賀穆蘭的那張臉往女人上想,想的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彆扭的寒毛直立,連連搖頭。

  “陛下你莫和我開玩笑,你說我是個女人都有人信,花木蘭那樣的勇士,怎麼可能……”

  庫莫提這還算淡定的,赫連明珠上個月聽他說的時候,根本就是把他當瘋子一般捂著耳朵跑走的。

  拓跋燾心中憋了這麼久,說給誰聽都不信,這下子惡趣味上來了,正好借著這件事和緩兩人剛才尷尬的氣氛,笑著說道:“我之前想要重用他,便派素和君去查了一下花家的底細,結果你猜怎麼著?花家只有兩個女兒,叫花木蘭的,乃是他家的二女兒,唯一的一個兒子還沒有成年……”

  庫莫提蹙了蹙眉。

  “那也有別的可能,比如家中子侄替叔伯從軍之類……”

  “但是她自己親口和我說的。”拓跋燾不緊不慢地笑了,“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拓跋燾大笑著拍了拍庫莫提的肩膀。

  “她自己說了她是女人,只不過確實長得不算貌美,個子又高,從小力氣大,又跟著花父學習武藝,進了軍營之後,竟沒有人認出她是個女人。況且,你也見過她那個美貌無雙的同袍……”

  拓跋燾指的是狄葉飛。

  “你覺得和他在一火,誰會覺得花木蘭是個女人?哈哈,哈哈哈,就是我,我也不會覺得花木蘭是女人的!”

  “給本將軍擦個背!”

  “標下去叫侍從……”

  “將軍大人,您多久沒沐浴了?”

  “兩個多月。抓的很舒服,用你那些粗繭再擦擦!”

  “右軍吃的太差了,你身材這般瘦小,力氣究竟都在哪裡呢?”

  臉已經綠了的庫莫提腦海中突然想起過去的事情,整個人卻有些暈眩,身子也有些搖搖欲墜的

  那時候他做了什麼?

  對了,他捏了捏花木蘭的胸,然後說——

  “哈哈哈,你小子原來看起來瘦,胸前練得卻也挺結實的……”

  眼前這些是什麼?咦?怎麼有星星在天上飛?現在不是白天嗎?還是他在水中泡的時間太長,腦子也進水了?

  庫莫提扶了扶水榭的柱子才得以沒有一頭栽倒水裡去,旁邊的拓跋燾已經笑得趴在石桌上不能動彈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會這樣!哈哈哈哈哈!我就等著你們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你先別笑……”庫莫提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花木蘭真是女人,那她除了解甲歸田,就只有‘詐死’一條路走了。你有沒有想過,她身邊那麼多沒有娶親的親衛,如果傳出去她是女人,日後如何婚配?如何生活?”

  “詐死?不不不,我曾對她說過,即使她是女人,我也會用她。”拓跋燾有些苦惱地坐在了水榭的石桌上。

  “花木蘭和其他的臣子不一樣,她沒有私心。也許有時候有些婦人之仁,有時候又有些可笑的堅持,但她和你我一般,俱是心中有信念之人,而非為了功名利祿蠅營苟且的庸人。”

  “她雖身為女子,但見識和器量都不亞於男人。這世上有不少女人值得別人敬重,我阿母竇太后是一個,賀夫人是一個,花木蘭更是超脫了‘男女’的範疇,僅僅就是個值得重用的英雄而已。”

  拓跋燾收起調笑的神色,一本正經地質問著庫莫提:“我問你,我可以重用罪犯、可以重用降臣、甚至可以重用敵人,為什麼不能重用一個女人呢?就因為她是女人而已?”

  “陛下,你當然可以一直重用她,但前提是她願意。如今,她既然已經起了厭倦之心,必定是已經察覺到女子身份所帶來的不適。女人比男人老的要快的多,等她三十歲的時候,要是還無兒無女,一輩子是見不得光的身份,就算封王拜將,又有什麼意思?你讓她一回將軍府,就面對著牆壁過一輩子嗎?”

  庫莫提知道拓跋燾的意思,但那風險太大,他不願意兩人都選這條路。

  “選擇詐死,至少能將生活回歸到原本的正軌上。雖然她不貌美,但憑藉著自己的家財,招贅卻是可以的。她武藝如此了得,等閒男人也不可能讓她吃虧……”

  庫莫提眼前突然出現穿著女裝的花木蘭教訓相公的樣子,不禁甩了甩頭,將那可怕的一幕甩出頭去。

  “這樣對你,對花木蘭都好。”

  “我大魏,已經有了一位女官員了。”拓跋燾突然開口:“玉翠的鴻臚寺典賓之職做的很好,人人都稱讚她。”

  “那不一樣。”

  庫莫提有些煩躁地抓了把柱子。

  “她掌的是兵權!兵權!”

  拓跋燾這下更不理解了。

  “是掌的兵權,可是那有什麼關係?”

  “女子掌兵,在我們鮮卑人來說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從天下人看來呢?您想從大可汗成為‘天子’,正統的地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你讓一個女子掌兵,這算得上‘名正言順’嗎?又有多少男人願意屈尊女子之下?”

  庫莫提試圖從“影響”上說動拓跋燾。

  “你說的我都知道。”

  拓跋燾任性地一擊掌。

  “可我就是想用花木蘭!”

  “您真是……”

  庫莫提簡直有抓狂的衝動。

  拓跋燾滿臉“我任性我無理我光榮,你又不能拿我怎麼辦”的表情。

  庫莫提靜下心來,忍住自己將拓跋燾丟到湖裡去的衝動,將頭轉向了湖面。

  三四月的蓮湖裡沒有荷葉,但岸上的柳條上已經吐出了新綠,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樣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地吐了出來,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晰而冷靜。

  “陛下,如果你想讓花木蘭以女子的身份掌兵權,這勢必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而且不可能一蹴而就。她是女子,而且是代父從軍,一旦開了這個頭,不知有多少鮮卑女兒會帶著私兵去從軍。因為你已經封了一位女將軍,有例可循之下,第二個、第三個女將軍也不是沒可能。”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