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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果然有人在城內作亂!”樂平王拓跋丕喜出望外的聽著城內斥候的回報,滿懷期望地看向庫莫提。

  “你是怎麼肯定會有人如此行事?”

  “高句麗人被抄了老家,勢力大損,這時候肯定是慫恿馮弘帶著宮人百姓一起東逃,充盈高句麗的人口和實力。只要馮弘一答應,高句麗人便成了龍城百姓的噩夢……”

  庫莫提淡淡地解釋著:“高句麗身在苦寒之地,既沒有什麼糧食,也不出產鐵器和織物,全靠從中原獲取。燕國一滅,又得罪了我國,我國是不會和他們通商的,他們必定會趁著棄城逃跑之前大搶特搶。高句麗人向來無恥,又毫無人性,百姓一旦被欺壓的很了,必定會四處鳴冤。”

  “你是說,現在是百姓在亂?”

  拓跋丕愕然地聽著裡面的動靜。

  “高句麗人有三萬,只靠百姓,豈不是要被高句麗人屠光了?”

  “白鷺官在龍城之內有探子,我已經命令他們挑動受高句麗士卒迫害之人去宮城外鳴冤。北燕尚書令郭生性格剛烈,愛民如子,又負責內城防衛,只要見到這些人哭訴,必定會生起動搖之心。”

  庫莫提對白鷺官們言語煽動的本事很有信心,各國王城之中潛伏的探子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是羅結親自培養出來的聰穎之人,有些就在這些國家娶妻生子,和常人無異,根本找不到破綻。

  “潁川王真是好計策,只是你為何選了郭生,僅僅因為他性格剛烈?用錢賄賂其他燕臣,豈不是風險更小?”

  尚書令可不是那麼好擺布的。

  “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性格剛烈。郭氏一門這一支久在幽州,郭生身為族長,不可能放棄家族基業前往高句麗避禍,此乃其一;郭生在晉陽的堂叔郭逸,正是我國崔太常的岳丈。郭氏三代之前出仕秦,但本宗依舊留在魏地,他歸降我國,不但不會有事,陛下為了安撫晉陽郭氏,還會嘉獎與他,此乃其二;”

  庫莫提聽著東門內喊殺聲越來越大,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其人品性高潔,最欣賞的人物乃是屈原,大有將自己與屈原相比之意。燕王身邊jian佞環繞,他屢屢受到排擠,心中早有不快。郭生備受燕人愛戴,只有他振臂一呼,才能得到眾多忠臣義士的回應,此乃其三。”

  樂平王欣喜的頻頻點頭,再聽得東城的城門已經有絞盤發動之聲,不由得帶著期望之心詢問:“是不是趁現在東城大亂,直接攻進去?”

  “不,再等等……”

  庫莫提的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再等一等,等高句麗人趕來想要趕盡殺絕之際,我們再殺進去。”

  郭生這樣的人,一直以屈原自比,想來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當他帶領著所有不甘的龍城百姓和忠臣義士們一起反抗高句麗人時,救他們的不是燕王,而是魏國人時,長久以來建立起的忠君愛國之心就會轟然倒塌。

  一個想要壯烈犧牲的人卻沒有死成,那為之轉移的忠心,絕不會遜色與魏國其他的忠臣。

  郭生的家族龐大,子嗣多為名士,本宗又和崔浩為盟,他要為陛下贏得助力,而不是利用完了就丟棄。

  花木蘭在統萬之戰時曾對陛下過說,“一旦城池一破,他國的子民日後也是我國的子民,他國的土地日後就是我國的土地”,如果屠城毀地,最終傷害的只會是魏國的根本。

  至於燒殺搶掠,只要誤傷了亡國的官員家眷,歸降的臣屬就很可能因此再次反叛,引出無數動盪。

  當時他曾在心裡嗤笑花木蘭婦人之仁,但這麼多年下來,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仗,魏國的疆土越來越廣,他才漸漸明白花木蘭當年對陛下的勸諫,真正是金玉良言。

  想到這裡,庫莫提揮動手臂,對著身後的將領們大聲疾呼:“如今龍城之內,百姓肯定已經被高句麗人洗劫一空,進城後,休要擾民,將刀劍對準高句麗人,搶奪他們身上的甲冑、財物,將他們搶掠來的女人放回家去,如有jian/yín/擄/掠者,殺無赦!龍城一滅,燕國已成魏國領土,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將一座焦土獻給陛下!

  “是!”

  “大帥多慮了,既然錢財都在高句麗人身上了,當然是殺高句麗人!”

  “哈哈哈,想不到我們竟然要去當一回好人,真是有意思!”

  “王爺,東邊的城門開了!高句麗人在追趕那些燕人!”

  “全軍準備!”

  庫莫提抬起手。

  “傳我號令!”

  樂平王命令旗官揮動旗幟。

  “入城!”

  “入城!”

  ***

  姑臧。

  歷史雖有各種各樣的不同,因為賀穆蘭這個蝴蝶扇動了翅膀,征伐各國的進程已經加快,可最終的結局卻似乎是驚人的相似。

  北燕引狼入室,高句麗人燒殺搶掠,引得城中動亂,北燕王馮弘見勢不妙,率領龍城所有人馬,帶領宮人、裹挾著百姓,想要逃去高句麗,卻被從東城和南城殺入的魏國大軍聯合叛軍一起阻截,最終所有王室成員全部被活捉了起來。

  而姑臧城,狄葉飛受到鄭宗攛掇,帶著忠於沮渠菩提的大軍大舉南下,直指姑臧,城中守軍紛紛出逃,沮渠牧犍無法,只得鋌而走險,放棄城池,率領城中所有宮人、將士和百姓一起西逃鄯善、高昌兩國。

  鄯善和高昌常年被北涼攻打,民生凋敝,國力虛空,只要沮渠牧犍一逃到此地,必定能攻下這兩國,重新建國,就像打下了西秦的赫連定一般。

  但這世上,又有幾個能如赫連定這樣逆流而上的英雄?

  所以可憐的沮渠牧犍還未逃出多遠,就被孟王后率領著孟家軍給追趕上了。

  宮中的侍衛和宮人畏懼孟王后的威嚴,率先譁變,將沮渠牧犍綁縛著獻了出去,沮渠牧犍的妃子李敬愛、兒子沮渠封壇皆被俘虜,成為了階下之囚,北涼文武百官五千餘人紛紛投降,姑臧城也因此沒有收到太大的損失。

  沮渠牧犍有三個弟弟,分別是沮渠無諱、沮渠宜得、沮渠安周,皆在北涼重鎮鎮守一方,聞訊立刻率領城中衛軍救援,恰巧碰上了南下的狄葉飛大軍,被殺的落花流水,只能收攏參軍,一路向著高昌逃去。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明可以攔截下他們的孟王后竟漏了這支殘兵,任由他們逃亡西域。源破羌因此對孟王后心中懷有成見,無奈沒有證據,只能將不悅給強行摁了下來。

  沮渠牧犍棄城逃走,源破羌和孟王后派兵追趕,狄葉飛和鄭宗卻撿了個便宜,先進了姑臧,拔了頭籌,將姑臧占了下來。

  素和君對此有些擔憂,因為這等於明顯搶了源破羌的功勞,無奈現在沮渠菩提掌握在狄葉飛的手裡,世子先入城安定局勢原本就是常理,也對振奮士氣有好處,也只能眼睜睜地見著狄葉飛邁出了滿懷野心的這一步。

  這一步,和鄭宗對狄葉飛的攛掇大有關係,素和君也因此對鄭宗的本事有了更深的了解,決定回到平城之後就將他約束到身邊,先把他身上不服管教和肆意妄為的這一面給恨狠磨掉之後,才將他放出來大用。

  要是鄭宗知道自己不過是想趕緊回國的舉動讓素和君這麼忌憚,說不得也不會這麼冒險了。

  正如鄭宗所料,興平公主懷有身孕不宜舟車勞累,又是一枚棄子,沮渠牧犍沒有將她一起帶走,而是留在了宮中,養在別院之內。

  只是一進城就直奔宮中的狄葉飛和鄭宗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所見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幕。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說這是興平公主?”

  鄭宗不敢置信地指著榻上那個死去的婦人,“怎麼會死了!”

  他臉上曾經被沙子磨過,氣急敗壞之下,更顯猙獰可怕,那留下來照顧興平公主的宮人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害怕地說道:“是是是是是是……”

  素和君強抑著噁心走上前去,只見榻上的女人小腹隆起,全身上下不著片縷,後腦勺大概是受過傷,竟禿了大半,臉上也有不少傷口,饒是如此,依舊還能見到當初活著時動人的風韻。

  只是一個死人,臉上卻露出極致歡愉的表情,實在是有些驚悚。

  再聯繫到她死時全身空蕩蕩的,北涼的冬天冷的都能凝冰,這破宮室又沒有暖爐,素和君已經想到了許多不好的事情,臉色也很是難看。

  “你們侮辱了她?”

  那宮人嚇得要命,拼命點頭。

  “沒有沒有沒有,大王一跑,所有人都跑了,伺候公主的原本有五個人,最後就剩我一個,我是被閹/過/的宦官,不不不能侮辱人!”

  狄葉飛已經有些看不過去了,脫下身上的袍子,將它罩在了興平公主的遺體上。

  “你竟不給她收殮?”

  “我……我……我也怕啊……”

  那宮人見到白髮綠眸的狄葉飛用冷酷的眼神砍過來,只覺得褲/中/一熱……

  尿嚇出來了。

  見到這宮人如此沒用,素和君和狄葉飛都有些不耐地扭過頭去,只有鄭宗依舊是不依不饒:“她到底怎麼死的!她肚子裡孩子是誰的?你貼身伺候她,她應該告訴過你!”

  “孩子是花將軍的,公主這麼說的,後來大王也這麼說,我們都知道……”

  “放屁!老子跟著花將軍每天同進同住,他有個鬼時間和你們家公主生孩子!”

  “我我我不知道,公公主回來就瘋了,瘋瘋瘋,只知道喊花木蘭……後來御醫診過說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但是卻沒有流出來,公主瘋的更厲害,天天喊花木蘭救我孩子……”

  宮人滿臉大汗地說著:“大王問孩子是不是花木蘭的,公主就一直點頭,然後求魏國的陛下不要殺她……”

  “這下,死無對證了。”

  狄葉飛寒著臉,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衝動。

  鄭宗氣的人直哆嗦,大罵著“無恥”、“這女人真該死”、“瘋子說的瘋話居然也有人信”等等。

  “她都已經死了,留些口德吧。”

  素和君一點也不擔心的抬手用狄葉飛的外衣把她的臉罩住。

  “使君怎麼一點都不急!花將軍名聲都快給這個女人毀了!”

  鄭宗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眼神里都是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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