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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別宮在二十年前建造的時候就被已經被宗室們動過手腳,這座由宗室內造監督造的皇宮別苑,原本就是因為柔然隨時可能南下的局勢而保護皇子所造,易守難攻、還建造有屯放檑木和滾石的“關房”。

  一直企圖“扶植屬於拓跋鮮卑的皇子”的宗室們,早就把南山別宮的分布圖背的滾瓜爛熟,就靠端平公主和她的侍衛做內應,便分而化之,成功的搶奪了南山別宮的防禦權。

  等到南山別宮裡的侍衛發現自己受到了愚弄,想要將這夥人一網打盡的時候,卻已經發現竇太后被挾持為人質,拓跋燾下了御令,不准輕舉妄動。

  整個魏國的動盪是因為“陛下失蹤”引起的,所以拓跋燾一現身,所有的動盪立刻停止,崔浩和一干大臣又在“宮變”之日很好的控制住了內城和各家權貴,使得災禍沒有蔓延,宮裡小皇子和太子早已經被羅結提早安排好的宮中侍衛帶走了,唯有竇太后和花木蘭是最大的意外。

  竇太后是知道全盤計劃的,可是為了讓整個局變得逼真,能多拖延一段時間,竇太后居然沒有撤離,甚至還和劉潔等人僵持了起來,雖然赫連明珠的當機立斷使慈安宮沒有遭受太大損失,可竇太后還是被挾持而去,成為整個布局最大的敗筆。

  更讓人憤怒的是,狡猾的劉潔早已經把嫡子和家中的重要之人在幾年內悄悄送到了各地去,有的是“遊學”、有的是“訪友”,他的妻子是公主,是拓跋燾的姑姑,最多罷黜為廢人,連拓跋燾也無法將她怎麼樣。

  劉潔挾持著竇太后在南山,就像是一個必死之人最後的瘋狂一般,每天都向山下要著好酒好菜,又威脅拓跋燾敢動一個宗室和國戚,便將竇太后碎屍萬段而死。

  這樣的情況竇太后肯定是無法接受,在幾次自盡未果之後,被嚴密看管了起來,連喝水都有人看著。

  然後便是花木蘭的失蹤。

  是的,亂石陣中,花木蘭消失了。

  有上山的宿衛軍信誓旦旦說花木蘭隻身抵抗了一塊巨石,不過瞬息之間就被碾壓而過,整個人就像是被巨石壓的粉身碎骨一般不見了蹤影,事後劉潔帶著竇太后撤回山上,拓跋燾派出一干金吾衛將南山別宮山下山腰搜查了個遍,就是沒有找到花木蘭。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

  “陛下!大喜!大喜!”

  朝外得到消息來殿中報喜的臣子,看著面色鐵青坐在御座上的拓跋燾,高聲的傳達著自己的喜意。

  已經被拓跋燾連續幾天低氣壓給壓迫的走路都縮起脖子的諸人,齊齊朝著外面的臣子看去,就連拓跋燾都站起了身子。

  “可是劉潔放了太后,想要乞命了?”

  那被拓跋燾扯嗓子吼的一哆嗦的臣子搖了搖頭:“不是。”

  “花木蘭找到了?”

  “不,不,不,不是……”

  剛剛從同僚中搶了“好差事”想來沾沾喜氣的倒霉蛋被拓跋燾可怕的眼神嚇得差點匍匐在地。

  “那還有什麼好消息!”

  拓跋燾忿忿地坐回御座之上。

  “說!”

  “是是是是潁川王王王找到了……”穿著綠衣的臣子看著拓跋燾漸漸直起了身子,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語句通暢地繼續說了起來:“北燕的緊急軍情,潁川王落水,被東夷部族救起,送回鷹揚軍中。這些東夷部族被高句麗和北燕欺壓多年,請求歸附……”

  “東夷?是室韋嗎?”

  崔浩好奇地問:“還是地豆於?庫莫奚?”

  朝上宇文部的鮮卑人也感興趣地看向那臣子。

  “是庫莫奚、室韋、契丹和地豆於,還有一部分東夷雜胡。潁川王奏報,說已奉旨‘便宜行事’,答應了他們歸附的請求,潁川王已命令古弼大人的屬官若干人率領他們越過遼水,攻擊高句麗國。”

  “高句麗人後方有失,開始搶劫龍城準備撤離,北燕人和高句麗人在龍城發生內亂,兩位王爺請求平城再發糧糙,大舉總攻!”

  “准!”

  拓跋燾總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我就知道庫莫提不會有事!他會水,又有那樣的體魄,怎麼會被水淹死!”

  他設局的事情並沒有瞞庫莫提,但那場大水來的太突然了,連拓跋燾自己都沒想到庫莫提會被水沖走。

  無奈那時候正在收網之時,拓跋燾無法返回北燕去徹查此事,只能寄望於忠誠的鷹揚軍會找到主帥。

  好在天不絕人之路,庫莫提不但沒事,還找到了援手。

  那些東夷部族想要的不過是放牧種植之地,北地苦寒,劃給他們又有何妨!還能幫著他們鮮卑人防守高句麗。

  “陛下!陛下!北涼來的軍情!”

  一位信使匆匆趕了進來,“源破羌和孟王后被北涼人俘虜,沮渠牧犍要求我國從北涼撤兵並交還沮渠菩提世子。素和君和狄將軍帶著世子前往張掖地方,如今下落不明。”

  “什麼?”

  剛剛帶來的喜就被驚衝散了,拓跋燾坐在御座之上,只覺得一張臉忽冷忽熱,就連朝中大臣看過來的眼神也是晦暗不明。

  “素和君有從白鷺官的渠道送信回來,他們是暫避宣武了。”

  羅結原本不準備在朝中說出來的,畢竟朝中有沒有傾向北涼的臣子很難說,情報這東西要不為人知才有價值。

  但如今魏國正在多事之秋,再也瞞不住了。

  “宣武?”

  拓跋燾從早上起就在處理宮變的後續,以及長孫道生那邊對柔然的情況,還沒有來得及從羅結那裡得到消息。

  “是。吐谷渾人趁著北涼內亂揮兵北上,狄將軍希望能驅狼吞虎,享漁翁之利,所以派出精銳將世子帶離了山丹,任由吐谷渾人繼續北上。而素和君已經寫了信請赫連公派出人馬去劫掠吐谷渾……”

  他只是點到即止,並沒有說全。

  但能上朝的哪個不是人精?只要稍微想想這背後代表了什麼,就忍不住不寒而慄。

  好一招驅虎吞狼!

  吐谷渾人凶神惡煞,沮渠牧犍後院起火,魏國將士化明為暗,這是要活生生逼死沮渠牧犍的節奏。

  至於源破羌和孟王后,只要沮渠牧犍不想徹底和魏國撕破臉,就只能好吃好喝供著他們,否則來年陛下大可以“報仇”為理由直接從中原發兵西進。

  “高!實在是高!崔太常養了一位好弟子啊!”

  “如此一來,沮渠牧犍再退城不出就會大失民心,可一旦開城姑臧就有失,這招實在是毒辣!”

  “那位高車的年輕將軍,現在竟也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了!”

  一片讚譽之聲中,崔浩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美髯,只覺得之前幾年的辛苦都沒有白費,不過短短的時日,他便讓一位目不識丁的雜胡將領成長成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這勢必會讓他的名聲再上一個台階。

  那麼多有志於軍中的鮮卑貴族,哪怕為了讓他多培養幾位“名將”出來,也會放下身段,將家族子弟送到崔家來的。

  這麼多年互相看不順眼,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拓跋燾原本也在操心,北涼局勢錯綜複雜,又涉及佛門、西域各國、西北各舊國的遺民和大族,又不像北燕、胡夏那般國運已失,國力耗空,他不願派兵去征討北涼,最怕的就是打起仗來一拖拖無數年,最後拖垮了國力。

  但狄葉飛如果真能藉助吐谷渾和菩提世子的影響,一點點反過來蠶食掉北涼,那功勞即使封王拜將也足夠了!

  原本是要拿無數北魏大好男兒的命去填的窟窿啊!

  “賞!賞!賞狄葉飛的父母珍珠一斛,絲帛百匹!”拓跋燾慷慨地點著頭,“等北涼大捷,另有厚賞!”

  “是!”

  “那源將軍那邊……”

  一位和源破羌關係不錯的臣子突然開口詢問。

  朝堂上原本還算輕鬆的氣氛突然沉了一沉,許多官員翻起了白眼,心中腹誹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源將軍與國有功,雖冒進被擒,但也是為國心切,應當一起嘉獎,並安撫家眷臣屬。”

  崔浩老成持重,開口建議。

  “如今北涼內憂外患不斷,沮渠牧犍又遲遲等不來我國的封賜,必定會如坐針氈。陛下應發布檄文,痛斥沮渠牧犍未得封賜便自行登位,實為謀逆,命令他交還源將軍和孟王后,退位還於菩提。如果他這麼做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狄將軍也可從北涼撤軍,等菩提登位,再由菩提上書自請‘去國’。”

  “若是沮渠牧犍不從,那便是不顧北涼百姓希望和平的願望,貪圖王位,我國有義務協助菩提世子‘平叛登位’,源將軍雖被擒,但沮渠牧犍乃是藩國主君,源將軍卻是我國宗室,他無權處置。孟王后如今已是太后,以子弒母也為不智,兩人安全應當還是無虞。”

  當然,如果沮渠牧犍失心瘋犯了,不管不顧的把這兩個人一起砍了,魏國損失雖大,卻能名正言順的得到北涼,這犧牲也不是犧牲不起。

  狄葉飛如此強悍,如今成了意外驚喜,源破羌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

  拓跋燾現在心中亂成亂麻,聽完崔浩的建議,又詢問了幾個要臣的想法,見他們都是同樣的意思,便命令舍人擬詔,按照崔浩的建議去做。

  拓跋晃站在拓跋燾的身邊,見他這幾天急的嘴角唇邊都是泡,眼底也有青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對著身邊的舍人伸手:“我來記吧,你把筆給我。”

  拓跋燾立在殿中,將今日得到消息的兩樁大事全部處理完,又看到小太子在那裡勤勤勉勉地書寫著詔書,頓時眼睛一亮,將兒子推倒了前面來。

  “我還要與羅侯處理宮變之事,其他細節,你們與監國的太子細談。等談出了章程,再來見我。長孫司空那邊的戰事,如果有新的變化,第一時間送到太極殿來。”

  拓跋燾看著提著筆還在懵懂的拓跋晃,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著聲音警告:“事情雖然多,但是不准給我哭,知道嗎?”

  誰會哭啊!又不是你!

  拓跋晃心中好笑,面上卻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兒子,阿爺這點亂糟糟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罷,連忙給羅結打了個眼色,還沒來得及等朝臣們反對,立刻就“逃離”了前朝。

  只留下還拿著毛筆的拓跋晃,冷靜地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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