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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柔然人已經攻到了吐頹山,在吐頹山附近駐紮。沿途百姓傷亡慘重,大量牛羊馬匹被掠!”

  又是急促的馬蹄聲,信使的戰報直達殿中,大魏的朝臣們仿佛已經看到了遠方殺聲震天,幾萬柔然人突然南下,沿途州鎮被鐵蹄無情的踏破,婦人被yín/辱,壯丁和孩子被擄掠,老弱被殘殺,牧民們辛苦一年養肥的牛羊馬匹被搶走,無力度過這個悲苦的冬天……

  “這些畜生……”

  獨孤家的幾位年輕將領將牙咬的嘎吱嘎吱響,武川鎮方向是他們領地所在的地方,魏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牛羊,所以拓跋燾每次賞賜大臣和親信很多都是賞賜牛羊,這些牛羊不能都賣掉,或者吃掉,大部分是各家買牧場或交給部民放牧,幾乎每個大族和軍戶都是如此。

  柔然人攻打魏國最大的問題是補給,如果在柔然境內的補給還有可能從其他地方得到,那麼到了魏境就困難極了,從他們一路擄掠不節省時間直接南下,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什麼物資。

  但現在補給已經有了,以肉食為主的柔然人得到大量的牛羊,用堅壁清野已經是不管用。

  吐頹山離平城不過百里,拓跋晃心中突突亂響,稚嫩的臉上也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只是在所有不明所以的人看來,這倒像是小孩子強裝大人後遇見困難而露出的迷茫和無措。

  一時間,許多老人想起了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情形,先帝駕崩,新帝登基,柔然南下,拓跋燾力挽狂瀾。

  只是如今的拓跋晃才五歲,而且根本沒有他父親那樣能征善戰的條件,五歲的孩子真的能重現拓跋燾當年的奇蹟嗎?

  懷疑、擔憂、驚懼的目光向著拓跋晃看去,被拓跋燾留下來的穆壽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他的冷汗早已經浸透後背了!

  因為拓跋燾臨走時已經預見到被滅國的柔然人會趁機起事,給他留了一萬精兵,安排他沿途布防,以免被柔然人毫無阻攔的殺下來。

  是他得到了拓跋燾失蹤的消息後擔心失去“拱立新君”的機會,所以才急忙回京。

  在他的內心裡,根本就不相信被打的無法恢復元氣的柔然人會主動挑事!

  ‘到底怎麼辦?’

  穆壽心中拼命的想著彌補的法子。

  ‘若真讓柔然人打進來,太子真出了事,陛下要安然回來,丘穆陵家可能被憤怒的陛下族誅。但我現在去抵擋柔然人,一萬人不知道夠不夠抵禦外敵……’

  他看著殿中一張張面孔,再見在那裡陳述己見的崔浩和尚書令劉潔等人,突然跪伏於地說道:

  “陛下失蹤,太子殿下身份貴重不容有失,保太后還需輔佐太子殿下監國,臣請太子殿下和保太后去南山別宮暫避,待我等臣子擊退外敵再還平城!”

  穆壽這一番話說到了許多人的心裡,不管拓跋晃表現的多麼成熟,畢竟只有五歲,哪怕花木蘭站在他的身邊為他立威,他也不過是個只有三千不到的手下、出身寒微的將軍罷了。

  於是乎,立刻有許多大臣匍匐下來,哭著喊著求太子和太后先暫避南山行宮,防止平城附近的柔然奴隸趁機生亂云云。

  這確實是個最迫在眉睫的危機,剛剛高允和崔浩等人還在為平城附近有十幾萬戶從柔然掠回來的柔然戶而發愁,這些都是不安定的禍端。

  穆壽一行人哭著喊著求“避禍”,高允一張臉漆黑地站了出來,大罵道:“君辱臣死!如果真讓柔然人打到平城裡,那就是我們的無能,我國從建國到現在,還未有外地入侵而退避三舍的儲君,諸位是想毀掉我大魏的基業,敗壞太子殿下的名聲嗎?”

  崔浩也搖著頭髮笑:“先別說柔然不善攻城,就算真攻到平城下,平城裡的百姓一人一石頭也把人砸死了。今日的平城已經不是昔日的平城,丘穆陵使君也太畏縮了!”

  “崔浩,陛下將太子託付於你,你便該保證太子的安全,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柔然人真打下來,京中軍隊守城尚且不及,哪裡能寸步不離太子!”穆壽又俯下身子,跪地請求:

  “萬無一失之策,便是殿下和太后前往南山!南山易守難攻,我親自率領五千精兵防守,哪怕真有柔然人攻進平城,也可保平安無事!”

  “殿下監國,便是國之表率,怎麼能隨便離開皇宮!”

  高允梗著脖子斥責。

  “你看看我們這平城的宮牆!幾十年來都沒有築高一寸,搬個梯子就能翻進來的宮牆,能防衛什麼!”

  穆壽口水噴出,濺的老遠。

  “還沒有別宮的城牆高!”

  別宮好歹是後來建的!

  不知為何,穆壽的話一出,朝堂下不合時宜的發出幾聲“噗嗤”。這幾乎是平城公開的笑話了,說的是當年拓跋紹造反,帶著十幾個人搬個梯子就入宮把父親拓跋珪殺了的事情。

  拓跋燾剛登基的時候國家太窮,柔然又屢屢犯邊,宮城根本來不及重修,只建了幾個別宮,赫連定的西宮就是擴建的,堪稱“窮酸”的皇宮。

  所以漢臣們總是不忘遷都洛陽或長安,畢竟長安或洛陽至少具有王都的氣象,平城這小地方實在太不合適。

  眾人噗嗤過後,竇太后也坐不住了。

  “既然宜都王認為皇宮不夠恢弘,那就應該記得陛下曾經說過什麼。”竇太后站起身,大聲說道:“夏國統萬城的城牆高聳入天,夏宮宏偉至極,赫連勃勃用蒸過人的土築城,殺害的工匠無數,夏國王都的城牆堅如鐵石,王宮的牆高數丈,可依然還是被我國滅掉,問題不在於城牆堅固與否……”

  “太后睿智……”

  崔浩喟嘆著點頭。

  竇太后直視穆壽,一字一句地開口。

  “宜都王,保衛家國,只在人心,不在險要。”

  穆壽知道這位太后手中握有虎符,卻不知道京中還能動用的人有多少,料想著人數也不會太多,更加煽動著所有人反對太子留在宮裡。

  “此一時彼一時也。如果是陛下在這裡,臣絕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臣甚至會跟著陛下一起上陣,可如今陛下失蹤,太子殿下是現在的儲君,未來的大可汗……”

  “所以,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年紀小嗎?”

  拓跋晃身子晃了晃,臉色變得cháo紅起來。

  拓跋晃那清脆的童音響起的如此突然,他之前幾乎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那裡聽著以穆壽為首的大臣諫言,如今聽到穆壽以拓跋燾失蹤幾乎將魏國的危局渲染的無限大,當場就尖叫出聲。

  高允見太子殿下失態,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正準備上前安撫,卻見拓跋晃居然從懷中拔出一把匕首,高高地舉了起來!

  “太子殿下!”

  “天啊!太子殿下不可魯莽!”

  “誰給的殿下利刃!該死!”

  賀穆蘭離得最近,見到情勢發展的如此詭異,連忙伸手準備阻止拓跋晃亂舞武器傷到自己,卻見著拓跋晃將匕首尖朝下,側身狠狠地扎在了龍案之上。

  匕首是絕好的匕首,入木既沉,就像是融化在龍案里一般。握著匕首的拓跋晃激動地渾身直抖,大聲叫著:

  “我父皇曆來衝鋒陷陣,親冒矢石,我拓跋家的天下便是這麼打下來的!我身為拓跋鮮卑的後代,怎可讓祖宗蒙羞!誰要再建議我退守南山,要麼等著被我用匕首抹脖子,要麼就我乾脆在這裡抹了脖子!”

  “我意已決。”

  他環顧大殿中驚慌失措的大臣,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諸位不想我死,那就好好想一想如何將外敵拒於國門之外!”

  賀穆蘭鬆了口氣,意外地看著這個五歲的小孩,驚疑爬上了心頭。

  同時和她一般又驚又懼的,也不知有多少。

  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夠有條有理的說話尚且難得,更別說有這樣的決斷,尋常孩童遇見這種事,哪怕不哭也是急著找大人商量怎麼跑了。

  穆壽大概也覺得以太子的年紀,這時候肯定不敢留在宮裡,才明里暗裡的點出宮裡不安全,想讓拓跋晃自己說要走。

  賀穆蘭是知道古代孩子早熟,可也不知道竟然能早熟到這種地步。想想花木蘭的笨弟弟,想想比太子還大些的阿單卓,賀穆蘭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貨比貨,貨得扔。

  穆壽一張臉頓時憋成了豬肝色,整個人都在氣的顫抖。

  這個五歲的娃娃正在打他的臉!

  因為拓跋晃表現的太好了,許多大臣反倒不覺得是他自己的主意,再聯想到拓跋晃來之前召了崔浩和花木蘭議事,又有高允和一干東宮臣僚在,許多大臣們都默默地想著是不是拓跋晃之前早就已經接到了陛下失蹤和柔然南下的消息,並且已經和太后、崔浩等要臣在私下裡做好了應對的準備,這場朝議不過是做戲罷了。

  想到這一切都是拓跋晃提早安排好的,也許說的話、做的事都是演練過無數次的,這些人心中對拓跋晃“多智”的驚懼才消失了不少,但即使如此,他們看待拓跋晃的目光也變得更加耐人尋味。

  “臣等會誓死保護殿下的安全!”出列效忠的是拓跋鮮卑的王室,陳留王拓跋崇。

  “只要臣不死,必保殿下無虞!”

  “臣請命率軍前往吐頹山!”

  “末將請命!”

  “臣請保衛王宮!”

  一時之間,表忠心的聲音不停傳出,竇太后臉上笑容滿面,見到士氣突然大震,崔浩也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句“後生可畏”,不過他自己知道自己沒有教導太子這些,只以為是竇太后教的罷了。

  竇太后則認為是崔浩和高允教的,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等敵軍退去就好好嘉賞他們,拓跋燾失蹤他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一直捂著沒說出來,樂平王擔心擔責任,可能人多口雜又掩不住了,將拓跋燾失蹤的消息傳了出來,倒讓京中陷入了被動。

  如果不是拓跋晃今日表現鎮定,一場大禍就在眼前!

  聽到眾將紛紛請戰,賀穆蘭心中也蠢蠢欲動。從前世的花木蘭到今世的賀穆蘭,抵抗柔然人似乎都已經成了本能,一旦聽到要防禦柔然,立刻有著當仁不讓的想法。

  請戰的大多是身份尊貴的將領,賀穆蘭知道自己這點人馬不夠做主將的,和他們爭奪主帥地位也不可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拓跋晃,希望點主帥的時候也點上自己,能讓自己做一先鋒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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