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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趟出使超過了所有人預期的效果,但背後的驚險也一定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可怕,花木蘭一個武夫能達到這種目的,除了說明她的腦子絕不笨以外,也說明她是個聽得進別人勸告和建議的謙遜之人。

  這樣的人才對魏國十分重要,魏國能文能武的年輕人還是太少,哪怕日後可能對朝堂之爭不利,崔浩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因為崔浩目前最迫切的希望是中原一統,在那之後才是考慮如何固權的時候。

  但崔浩不得不深思北涼這麼做的原因,因為他完全不明白北涼對使團或花木蘭下手有什麼好處。

  北涼現在最不敢得罪的應該就是魏國,被使團逼迫著立了沮渠菩提為世子就是最好的證明,在這種情況下,北涼敢對使團下手,倚仗的是什麼?

  難道北涼在哪裡搬了救兵,不怕魏國的報復?

  還是後面有什麼其他的意圖?

  興平公主會嫁過來,連菩提世子都送來,說明北涼人並不想要起戰事才對啊……

  可憐的“聰明人”崔浩想破了頭都想不到這並非什麼深思熟慮的計策,而只是沮渠牧犍事先的謀劃,原本是準備奪取使團中的話語權的,誰料被賀穆蘭一擼到底,連送嫁將軍都做不了了。

  而後來因為大行驛死了引發的一大串災難,由於古代的信息不發達還沒有到達平城,崔浩又哪裡知道路上還會有一個老桑頭出現,竟用天災徹底打擊了虎賁軍和使團,差點全軍覆滅!

  拓跋燾因為龍城戰事不順正在焦急,再見崔浩久久不開口,忍不住發聲詢問:“崔太常,是不是有哪裡不妥?眾位對此事有什麼意見?”

  崔浩還在思索,古弼先開口說道:“大行驛被害,北涼人必有什麼陰謀,大行驛負責安排沿途路線,很可能北涼想設下什麼陷阱,讓使團無法順利回到平城。”

  “但這一點根本無法解釋。”

  尚書令劉潔搖了搖頭,臉色怪異:“沮渠蒙遜既然已經把世子和公主送入京中了,足以說明交好之心,又何必自相矛盾地得罪我國?大行驛安排沿路的路線不假,可為了世子和興平公主的安全,反倒是北涼必須要重視起沿路的安排,一點差錯都不能出,這不是反倒讓他們自己束手束腳?”

  “萬一,沮渠蒙遜明面上屬意沮渠菩提,實際上完全不重視這個兒子呢?”崔浩陡然開口,面如沉水,“如果沮渠蒙遜情願犧牲這個兒子,讓魏國在道義上站不住腳,來換取沮渠牧犍繼承世子之位的順利呢?”

  崔浩左想右想,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他覺得,不是北涼人瘋了,就是沮渠蒙遜實在是一個梟雄,在死了兩個嫡子的情況下,用犧牲和親的公主甚至第三個嫡子來換取北涼政局的平穩過渡,將王位順利傳到最適合延續涼國生存的三子沮渠牧犍身上。

  如果真是這樣,沮渠蒙遜的心性之涼薄,手段之毒辣,簡直就讓人髮指。

  “這不可能吧,北涼三位世子都是孟王后之子,送嫁的將軍也是孟家人,怎麼可能讓沮渠菩提在路上出事……”

  幾個大臣議論紛紛。

  “就是,五千虎賁軍,加上路上俘虜的盧水胡人,這樣的隊伍要在路上出事,光迷路可不行。難道北涼想要出兵?除非有全殲的把握,只要走脫了一點風聲,就等著滅國吧!”

  “沮渠蒙遜是不是年老昏聵了?”

  “使團有危險的可能多大?”拓跋燾最重視的兩個兄弟被困在北燕,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又有可能陷入了陰謀之中,拓跋燾已經有了磨刀霍霍的衝動。

  “我怕,是有八成。而且,如果真是如我想像的,北涼大概不想留活口了,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不可能活下來被我們抓住把柄。”

  崔浩臉色越來越難看。

  “如果不是迷了路失了水源,就是路上有大軍埋伏,不然以花木蘭和虎賁軍的實力,北涼的人馬還不至於讓使團吃虧。”

  古弼和劉潔等人倒覺得事情也許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可怕,欽汗城的駐軍還沒有傳回消息,使團也沒有消息,一切都是猜測,而猜測就沒有北燕如今確切的戰報來的緊急。

  所有人都勸說拓跋燾先處理北燕的戰況,先把龍城拿下,滅了北燕,而涼國那邊可以派出一支大軍去欽汗城打探消息順便迎親,如果無事最好,有事就直接拿著聖諭以替使團報仇的理由發兵,逼迫北涼投降。

  一個是戰爭,一個是外交,都是博弈,誰輸誰贏,最終看的還是實力。

  一天連得兩個壞消息,拓跋燾根本無法繼續再朝會了,他看了看滿朝文武,斟酌一下後,又重新回到了御座之上。

  眾臣知道他要做出結論,已經做好了“舌戰”的準備。但人人也都知道拓跋燾如今的心情極壞,一旦勸諫的不好,很可能被拓跋燾成為發泄的倒霉蛋。

  拓跋燾看了看崔浩,又看了看古弼,開口說出百官們耳朵聽出老繭的一句話。

  “朕要御駕親征,親自前往北燕,以解龍城之危。”

  百官:(痛哭流涕)……不可以啊陛下!危險啊陛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眾將領:(摩拳擦掌)選我選我選我!

  “眾位不用再勸諫我,此時我御駕親征是最合適的。如今已過秋收,糧糙豐盈,除龍城外,北燕和魏國之間的道路已經被打通,糧道無虞,有出征,必定能鼓舞士氣。高句麗國小力弱,見我御駕親征,一定會聞風散膽,退避到遼水之後……”

  拓跋燾言之切切。

  “我心意已決,各位不必多言。我走之前,會立拓跋晃為太子,令其監國。”

  拓跋燾拖延已久的問題今日突然被解決,百官大吃一驚,立刻有人看向賀賴家的族人。

  賀賴家出身的官員面色不亂,似乎早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百官的內心已經快要崩潰了,拓跋晃如今才五歲,他監國?說是監國,實際上就是在龍椅上放個擺設,掌著他父親的印信,沒事蓋蓋章罷了。

  拓跋晃很少在百官面前出現,連宗室都接觸的少,這下他們一想到要開始各種哄小孩,頓時皺起了一張哭臉。

  崔浩和古弼兩人則是已經在心裡預測起來,到底誰會留下來輔助監國。

  照理說,出征這種事應該是崔浩隨軍,古弼輔國,但現在秋收的事情已經結束,崔浩留下來為太子立威才是迫在眉睫,畢竟太子年幼,負責輔助的大臣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

  古弼能力是有,但性格固執,手段不如崔浩圓滑,並不是最好的人選。

  拓跋燾也是這麼靠了了一番,才做出自己的選擇。

  “大軍出征後,令太常崔浩、尚書令劉潔、宜都王穆壽輔佐太子,竇太后掌管二十四軍殿虎符,守衛京城。文武百官需各司其職,由太子主持朝政,裁決日常事務。”

  百官:(內流滿面)可是他才不到五歲啊陛下!

  眾將領:(頭痛)怎麼又是竇太后掌虎符啊!天天向老太太回報軍事鬱悶壞了有木有啊!

  拓跋燾御駕親征之意已決,剩下來的時間就在討論隨軍的人選、後勤的安排、大軍北上沿路的補給、抽調的民夫等等。

  大軍未動,糧糙先行,立刻有不少官員知道這兩天他們吃住大概都要在宮裡了,還有些將領盤算著家中還有多少私兵可以一起隨軍前往,家裡那些子侄可以去混個軍功云云。

  這場朝會一直進行到中午,所有人餓的頭暈眼花之際,拓跋燾終於下令在宮中擺飯,留下一干相關的官員在宮中繼續儀事,其他官員散朝各司其職,整個國家機器開始迅速的轉動起來。

  這時代的人通常只用兩餐,朝食和晚食,偏偏拓跋燾老是容易餓,宮中一直三餐,跟著他議事的官員也都養成了三餐的習慣,一群人食不知髓的吃吃喝喝,卻聽到外面通傳平原公赫連定被請來了。

  ‘就知道陛下不可能就這麼眼看著花木蘭有危險不管。’

  崔浩眯了眯眼,若無其事的夾起一塊五味脯。

  赫連定被急召而來,自己也莫名其妙。

  他在西宮裡住了許久,感覺自己都要住廢了,除了陪著拓跋燾打打獵就是平日裡在平城到處走走,西秦那邊的軍隊和部將都是靠書信來往,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跟拓跋燾養在後宮裡的那些女人沒什麼區別。

  哦,還是有區別的,他可以四處跑跑。

  拓跋燾正在大塊吃肉,見到赫連定進來了,筷子一丟,還帶著一張大油嘴就上去迎接。

  赫連定行過禮後,被滿嘴油膩的拓跋燾拉到席前,當著所有在場重臣的面,拓跋燾開口說道:

  “我還是不大放心北涼那邊,如今使團消息並未傳回平城,我擔心我親征北燕後北涼有所異動……”

  赫連定倏地抬起頭錯愕地看向拓跋燾。

  他話里是什麼意思?

  北涼有事?

  拓跋燾拍了拍赫連定的肩膀,接著說道:“我準備讓赫連公回西秦去,率領西秦兵馬屯兵北涼以南,再另派一支大軍前往欽汗城,隨時準備迎接回使團。要使團無事,欽汗城的人馬就是迎親的隊伍,如果使團有事,它就是前往北涼的先鋒。”

  “陛下,北涼的情況現在還不清楚,使團到底有沒有事也不明白,貿然屯兵,會不會……”

  西秦是一個小國,夾在夏國、劉宋和北涼之間,毗鄰夏國的秦州和北涼的廣武,離姑臧很近,不過五日的路程。

  滅了胡夏後,西秦就成了離平城最遠的一塊領地,它位置顯要,百姓又貧困,一直成了魏國的難題,如今地方上的安全都是靠赫連定原本的嫡系人馬在維持,魏國為了表示對赫連定的信任,只派了地方官員治理當地,西秦的安陽更是赫連定的封地。

  願意放赫連定回去,表示拓跋燾完全信任赫連定的忠誠,願意像啟用其他拓跋家宗親一樣差遣他,將他真正當成魏國的將領。

  赫連定心中五味雜陳,看了看連筷子都拿不住了的魏國大臣們,再看著一臉一嘴油著實可笑的拓跋燾,平日的毒舌利齒竟像是壞了,完全沒有開口為自己做爭取一下去西秦的可能。

  他只是看著拓跋燾,等著他做出決定。

  “花木蘭的虎賁軍皆是精兵,我一個都損失不起。北涼若真想用這種小聰明來試探我,就要做好滅國的準備。”

  拓跋燾自從袁放提出那一番富國論,其實早想打北涼,無奈國中都擔心多線對戰國力消耗太大,所以只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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