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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他早年隨著蓋天台東征西走,去過魔鬼峽,下過北燕的深海,上過皚皚的雪山,穿越過無人走過的沼澤,幾乎要把他說成什麼野外冒險的專家一般。

  雖然賀穆蘭知道這其中有故意誇大和吹牛的成分,但團隊裡有這樣的傳聞有助於整個團隊信心的增長,所以賀穆蘭也沒有去管這些流言,流言越傳越奇怪,到了最後賀穆蘭甚至聽說過“老桑頭知道某個沙漠寶藏去取的時候卻被馬賊追蹤結果被削掉了手指才逃出來”這樣的傳聞。

  許多人都對傳說中的“寶藏”十分好奇,有些性子魯直的甚至大咧咧地去問老桑頭那些寶藏是不是真的,被勃然大怒的老桑頭直接給趕走了。

  好在他一天到晚都在盧水胡人之中,才沒有被人套麻袋直接拉到哪個角落裡逼供。

  只是傳出那個有寶藏的人其心思之險惡,實在是令人髮指。

  “有沒有查到是誰傳的?”

  賀穆蘭原本並不想阻止之前的流言,可當流言可能危及到人的性命時,尤其蓋吳又親自來請求賀穆蘭徹查此事,她當然要做出這個團隊領袖該有的決定。

  調查流言的事情交給了鄭宗和袁放,他們一個熟悉全團的情況,一個通曉數族的語言,在抽絲剝繭問了許多人後,鄭宗那邊有了些消息。

  “並不是盧水胡人那裡傳出來的,而是一個北涼鐵衛營的士卒。他是敦煌人,在當地聽說過‘夜梟尋寶’的事情。這個老桑頭以前手指沒斷的時候曾經在敦煌住過,有些名聲。他曾經招募人手進入過一次沙漠,說是尋寶,結果全軍覆沒,只有他斷了手指回來……”

  鄭宗表情嚴肅:“他的手廢了以後,在敦煌又老被人詢問寶藏之事,後來有一天就失蹤了,在敦煌再沒有了影蹤。原本這個北涼人也不知道這個老桑頭就是那個夜梟,但盧水胡人傳出他之前的名號是‘夜梟’,手指斷掉的特徵又符合,就這麼傳了出來。”

  “這麼說,他真的知道一筆寶藏在敦煌?”蓋吳眨了眨眼,“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他如果要取出寶藏,那時候不需要跑,只要召集天台軍的兄弟們一起去敦煌就行了,難道不比在敦煌招募雜牌一起進沙漠要強嗎?”

  “難怪他對沙漠這麼熟悉,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如何在沙漠中尋找水源,如何快速通過沙丘……”袁放想的卻是其他的問題,“這個人以前進過沙漠深處,或者為了進沙漠做過大量的準備,現在才能憑藉給商隊當‘嚮導’度日。就這點來說,他不折不扣是個寶貝。”

  “這件事我不想再在使團里聽到。”賀穆蘭皺著眉對身邊的那羅渾說,“你傳我的令,全軍不允許再去騷擾老桑頭。即使他知道什麼寶藏的消息,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沒必要鬧得人人皆知,軍心浮動。我們是來接親的,興平公主那些嫁妝已經讓人頭疼了,再來個‘寶藏之謎’,我們連路都不用趕了!”

  “是!”

  那羅渾點了點頭。

  蓋吳卻還是緊鎖眉頭,大概不知道為什麼老桑頭四年前跑到北涼來“尋寶”,又這麼多年都沒有回去。

  他這幾年的經歷是個謎,他又不願意和他們這些族人訴說。

  “我阿爺要還活著就好了。”良久之後,蓋吳嘆了口氣,“還是我不能服眾,正是因為我不值得信任,桑阿叔也不敢讓我們分享他的過去。”

  “不必自責,人人都有秘密。”賀穆蘭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對他眨了眨眼。

  她若不自己說出來她是女人,誰能知道她是女子?

  蓋吳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感激地笑了笑,開口繼續說道:“不管怎麼樣,桑阿叔的人品絕對……”

  “將軍,桑師父求見!”

  門外蠻古突然對著帳內通報。

  帳子裡一群人正在議論老桑頭的事情,此時卻是說曹操曹操到,幾個人面面相覷,賀穆蘭整了整衣衫,讓他進來。

  老桑頭入帳的時候也沒想到裡面有這麼多人,和每個人都打了招呼後,老桑頭面帶憂色地告訴賀穆蘭:

  “今天晚上星河璀璨,又有紅月出現,從明天開始,白天趕不了路了。”

  “為何?”

  賀穆蘭聽到不能趕路不由得一急。

  “這個綠洲非常小,水源不夠,如果在這裡多盤桓幾天,我們的馬就要先渴死了!”

  馬喝水比人的量要大得多,這麼多天來,馬匹對水的消耗占水源損耗最大的一部分,連賀穆蘭的越影和大紅這幾天都是蔫蔫的,根本提不起精神來。

  “紅月和群星一起出現,說明接下來幾天都是酷熱的天氣,這個熱度會比現在更甚,極度炎熱的天氣會讓瘴氣出現,沙漠裡也會‘遊絲’,遊絲讓整個沙漠的樣子都扭曲起來,最容易迷路,所以從明日起,我們白天不能再趕路了。”

  老桑頭顯然也對現在出現這鬼天氣十分頭疼。

  “來之前我和其他幾位嚮導都溝通過,接下來的路需要兩天才能到達下一個大的綠洲,但路程還算好走,我們明日白天還在這個砂岩所在的綠洲休息,但從傍晚開始要‘夜行曉宿’,否則會有大量的人中暑脫水甚至乾死。”

  他說的慎重,帳中諸人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晚上出發?看的到路嗎?”

  袁放最擔心的是迷路的問題。“白天辨認方向原本就困難,晚上再看不見路,會不會走錯路?”

  “晚上行路,和白天行路沒什麼區別。對於駱駝來說,幾乎不需要用眼睛來辨別方向。我和其他幾個嚮導都在晚上指過路,這條路又不是什麼生僻的路線,晚上行路最該擔心遇見的是遇見毒蟲毒蛇,而不是方向。”

  老桑頭對他的擔心並不放在心上。

  “桑師父認為我們必須要夜行曉宿才能到達欽汗城嗎?白天一點險都不能冒?我們現在水還是夠的。”

  賀穆蘭也擔心五千多人晚上行軍的安全問題。

  沙漠在溫順的時候,潔白的沙子和在海灘邊沒什麼區別,馬匹雖然不喜歡在沙漠裡走,可結實的沙地不傷馬蹄,走起來除了速度慢一點沒有什麼不好。

  可沙漠的日夜溫差極大,晚上最冷的時候還要蓋毛褥子,如果穿著厚厚的衣衫趕路,日夜溫差過大來回折騰幾次,賀穆蘭擔心大部分人要生病。

  “留在這裡危險更大,水不夠了。我不是一次兩次看到有虎賁軍的士卒偷偷喝水,他們根本就沒有嚴格控制喝水的數量,隨身攜帶的皮囊里水大概都空了。這綠洲的水一天就能給我們用枯竭……”

  綠洲的水通常是雨季和地下泉水慢慢匯集來的水,一旦用幹了,往往要許久才能續回來,好幾個嚮導都對著這個綠洲搖過頭,就是可惜後來之人沒有水可以用了。

  “那就只能這樣了。我等會派伯鴨官去傳令所有人,明日白天準備水和沙漠裡所需的糧食,從明天起,每天夜裡趕路,白天蓄養精神。”

  賀穆蘭當斷則斷,立刻召來使團里的伯鴨官去傳令,又對著老桑頭謝道:“這一路多謝桑師父伸出援手,我們得您照顧良多,等回到平城,我必稟告陛下,為桑師父您求得封賞。”

  誰料老桑頭聽到這話像是沒聽到一般,連眉毛都沒有抬一抬,只看向蓋吳:“少主,現在盧水胡人也能在魏國做官了嗎?”

  蓋吳愣了愣,搖了搖頭。

  “只是賜田,還沒有誰在朝中做官。”

  “將軍也沒有?”

  “沒有。”

  賀穆蘭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老桑頭說這個什麼意思。

  “既然其他盧水胡人都做不了官,我這個廢人能得的封賞不過就是些金銀,我現在都這個樣子,對財帛都無所謂了。”老桑頭露出諷刺的表情,“我不是幫你們,是怕族人們莫名其妙折在沙漠中,花將軍最好看好自己的虎賁軍,別在胡亂喝水,否則還要找我們要水。”

  這下子,連蓋吳都有些尷尬了,只能向賀穆蘭告辭後拽著老桑頭離開了營帳,走了老遠還能聽到蓋吳對著老桑頭埋怨的聲音。

  “這個桑師父,似是對魏人成見很大。”袁放眼睛裡隱隱有些擔憂的神色,“也不知道除了蓋天台以外,他還曾經吃過魏人什麼虧,竟防備之心這麼重。”

  “大抵就是逃亡路上吃的虧吧,蓋吳一路流浪到平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鮮卑人和漢人對待雜胡都十分嚴苛,他們又不像羯人、氐人,外表和中原人差異較大,一眼就能看出是雜胡。”

  賀穆蘭心中同情他的遭遇,沒有多說什麼。

  在一旁的鄭宗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倒是心思如發的袁放發現了他的不對,好奇問他:“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了,不必這麼遮遮掩掩。”

  “我有些猜測,不知道該不該提……”

  鄭宗對於別人的陰暗面總是很敏感的。

  “你們可能沒注意到,上次馬賊襲擊商隊,老桑頭所在的商隊連領隊和首領都死了,其他人都在倉皇逃跑,身上大多有傷痕,他一個廢人,又沒有動手,可是卻毫髮無損。就算他身上有武藝,但馬賊大多是柿子撿軟的捏,他身材並不高大,手上又有傷,馬賊為何不襲擊他一個成年男人?”

  賀穆蘭眨了眨眼。

  “習武之人和不會武的人差別很大。就算你把我手都綁起來,馬賊那樣身手的敵人,我也能輕鬆躲開。”

  “不光如此,將軍殲滅馬賊那一晚,人人都在討論馬賊的事情,只有他對此一言不發,照理說馬賊襲擊他所在的商隊,又殺了那麼多人,就算他是臨時雇用的嚮導,至少同行了這麼多天,同仇敵愾不見得,物傷其類的感情總有一點吧?可他進了盧水胡人的營地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之前商隊的事,奇怪的很。”

  鄭宗平日和盧水胡人也經常混在一起,對於這位“桑師父”也有些了解。

  “你的意思是,老桑頭很可能知道那條路上有馬賊?”袁放心思縝密,略略想了想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你的意思是,老桑頭很可能是馬賊埋伏在商隊裡的探子,專門把商隊引到會出事的路上去的?”

  “我也只是猜測。我以前也出使過北涼和夏國,知道有些地方的嚮導和當地的馬賊是有勾結的。一個地方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會落糙為寇,當地的人為了保護自己落糙的親戚朋友,很多時候會掩護他們,甚至乾脆成了一夥,設計過往的商隊和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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