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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元宗看著馮恆疲憊的神情,最終還是鬆了口。

  “是李順。”

  “李順?”

  “是,我和此人……”他頓了頓,“其實有些交情。”

  “是出使北涼的時候?”

  劉元宗在此地多年,赫連勃勃築造麗子園的時候他就在此地,馮恆也和他差不多時候出仕,若說他和李順曾經接觸過他卻不知道的,只有當年劉元宗被赫連昌選為使臣出使北涼的時候。

  夏國和北涼因為國境相連,來往的要比魏國和北涼頻繁的多,加上北涼和夏國都是劉宋的同盟,使臣就更是來往不絕。

  “當年我出使北涼,恰逢李順也作為使臣出使,在姑臧留了一個月。他博聞強記,又精通史學,我仰慕漢人文化,便和他相處的極為愉快,我們回國之後,彼此還有書信往來。”

  劉元宗嘆了口氣:“只是那時候夏國和魏國還是敵國,我們也不能告訴別人這層關係,彼此的信件都是通過北涼通商各地的商隊來回。北涼富庶,貫通東西,連帶著我們欽汗城也是繁華無比,商隊來往如織。”

  “夏國雖滅,但對我們欽汗城沒有什麼影響,北涼和魏國依舊還在通商,和劉宋也同盟未毀,只要北涼不出事,我們欽汗城就會一直繁盛下去……”

  劉元宗說到這裡,突然咬牙切齒。

  “可是魏帝滅了夏國不算,接下來還想征伐北涼!李順告訴我,花木蘭便是佛狸前往北涼打探虛實的,可如今西秦的旱災已經蔓延到了北涼,北涼國內又有儲君之爭,局勢一片混亂,只要花木蘭一到,這仗肯定是要打起來的。”

  “就算沒有花木蘭,也有劉木蘭,王木蘭,你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只要魏帝想要滅了北涼,就憑我們,哪怕殺了五千虎賁軍也沒有用。”馮恆恨鐵不成鋼地斥責,“李順這種背叛國家、出賣同僚的傢伙,居然值得你為他冒險!”

  “可他能保住北涼!保住欽汗城!”劉元宗激動道:“花木蘭一死,魏帝即使中途換人來回也要近一年!可這麼多人不可能在原地等著,糧糙會供給不上,所以只能暫時回返,這一來就能為北涼爭取時間!只要把秋天熬過去,魏國就不會發現北涼發生了旱災,這麼久的時間也足夠北涼國內選出世子……”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你難道要讓我眼睜睜再看一次流民闖城,還是想讓我眼睜睜看著欽汗城被出征的魏兵拖垮?”

  劉元宗痛哭道:“只是補給花木蘭的五千虎賁軍就已經這麼困難,若魏帝派來的是三萬人、五萬人、十萬人呢?難道要我把所有的糧糙全部補給魏人?那旱災要蔓延過來,我拿什麼周濟百姓?”

  “總有辦法,魏國不會袖手不管的……”

  “我以前不信赫連昌,現在也不信佛狸伐。”劉元宗搖著頭,“我要用自己的辦法守住欽汗城!北涼只要沒事,欽汗城就還是塞上明珠,也不會再有流民暴動的事情,更不會變成人間地獄……”

  他能說什麼。

  他又能勸什麼。

  他的好友已經被三年前夏國的滅國之戰嚇壞了,而後西秦被滅又差點讓欽汗城不堪重負。

  每到亂世,每到征戰,地處東西交際的欽汗城總是最先受到波及的一個。哪怕沒有被大軍壓境……

  “劉兄不可再莽撞行事了,我看花木蘭已經再懷疑你了。這幾日我天天都去虎賁軍中,就是為了把嫌疑往我身上引,讓他們查我。”

  馮恆嘆氣,“但這個年輕人太沉得住氣了,還經常反過來若有若無的打探我們,今天甚至問起了我們豹子的事情。李順不是本地人,他能夠把所有的黑鍋都丟給你背,你一倒,我獨木難支,魏國若派了不仁的主官下來,用不著魏國滅涼,欽汗城的百姓先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而且依我看,這一仗不一定打得起來。”馮恆只能無力地安慰,“不是說興平公主要和親嘛……”

  “馮恆,我不信你沒有聽過那位公主的名聲!”劉元宗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那麼一位放蕩的公主,除了虛有其表還有什麼!只要佛狸伐知道了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可能寵愛她的!”

  “……”

  又是一陣駭人的沉默之後,馮恆只能虛弱地乾咳。

  “咳咳,這個……說不定魏帝就喜歡這樣的女人,都是閨秀偶爾新鮮……你莫這麼看我,好吧,我知道北涼這步棋很臭。”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乾咳了幾聲,“咳咳,不過北涼的公主都是一樣的做派,至少比起來,興平公主確實是絕色中的絕色。”

  “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能有幾個?佛狸伐不可能是那樣的君主,否則赫連定那樣高傲的人也不會歸降了魏國。”

  劉元宗冷漠道:“我不信任何人,李順也好,沮渠蒙遜也好,佛狸也好,我都不想得罪。我只想維持原狀,北涼只要不和魏國開戰就行了……”

  “談何容易。”

  “我知道你不會出賣我,你只要當不知道這件事就行了。”劉元宗咬牙,“若真出了事,煩你救救文繼,就算是我們兄弟一場。”

  “哎,我還是想勸你,魏國人才濟濟,說不得……”

  “馮都尉,主上,有要事通傳!”

  從前院外高聲傳來的一聲通報打斷了兩人繼續交談的話頭。

  劉元宗整理了下衣衫,又擦了把臉,這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打開了前廳的大門,開口詢問:

  “發生了什麼事?”

  “李使君住的別院被一隻母豹偷襲了,那豹子偷偷潛進了李使君住處的一棵樹上,跳了窗子進去,把剛入寢的李使君撲傷了。還好侍衛救援及時,性命無礙。”

  劉元宗聞言吃了一驚。

  “什麼?豹子?”

  “怎麼又是豹子?”

  馮恆也走出前廳,望了劉元宗一眼。

  劉元宗默默對馮恆搖了搖頭,示意不是自己做的。

  “只有三隻,有一隻並不是麗子園的……”他壓低了聲音,“死的那只是外面抓的,被後來打死和跑掉的那隻都是麗子園的。”

  “難道那隻豹子記住了李順的臉和氣味?”

  馮恆也壓低了嘀咕。

  “我不知道,我把人和豹子都交給李順了,沒道理只有他倒霉。”

  劉元宗也納悶。

  “李使君那邊情況如何?”

  “右邊手臂受了傷,虎賁軍的軍醫和一位叫慈心的大師被請去療傷了。李使君受了很大的驚嚇,所以使團里其他幾位使臣派人來請二位。”

  劉元宗的下人口齒清晰,有條有理。

  “因為兩位在商議事情,所以我讓人在外面等了。”

  “哎!”

  馮恆對天長嘆了一聲。

  看來那位花木蘭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就說,能舞出《無衣》的將軍,怎麼是被動挨打的主。

  恐怕李順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所以才嚇得要命。

  “走吧,我們去麗子園看看……”

  ***

  正如馮恆在逼問自己的好基友劉元宗,袁放也在逼問著同帳的鄭宗。

  “說吧,你做了什麼。”

  袁放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望著鄭宗。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鄭宗皺了皺臉,裝作什麼都聽不見。

  “蓋吳受傷那天,花將軍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罷了,當時人荒馬亂,我看你把蓋吳的衣服撿走塞到了你裝刺蝟的筐子裡。”

  袁放圓溜溜的眼珠子放著狡猾的光芒。

  “今天早上李順偷偷派人去找你,晚上就出了事。你去的時候穿著一套寬袍大袖的官服,回來就洗了澡,官服也不見了,不是你乾的,還是誰幹的?”

  “我說了不是……”

  “你若不說,我就去問將軍。你這麼做也簡單不過,就是想給將軍出氣。但一般人做了這種事肯定要邀功,你卻絕口不提,為什麼?”

  袁放步步緊逼,把鄭宗逼到了床褥的邊沿。

  ‘當然是為了做個好人啊!’

  鄭宗心中腹誹。

  ‘暗算別人,差點害人丟了命,算什麼好人。’

  “所以你若不告訴我,我就去告訴你不願意讓其知道的將軍。”

  袁放調笑著威脅。

  “你放心,我就是滿足下內心的好奇,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不說?”

  “我不說。我亂說就讓我變成窮光蛋。”

  袁放指天誓日。

  ‘老子現在本來就是窮光蛋,家產都充公了,錢全是花木蘭出的。’

  大概是袁放平時愛財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鄭宗一時竟被唬住,點點頭說道:“那我告訴你,你別這樣抵著我,真彆扭。”

  就算你長得和善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我現在只喜歡花將軍!

  袁放喜笑顏開地退了幾步。

  “蓋吳身上被淋了幼豹的血,所以才被幾隻故意放出的豹子追的不死不休。將軍身邊有虎賁軍保護,那些畜生不可能得手,可以說,先逃的那隻母豹是最聰明的,也是最隱忍的,它才最可怕。”

  鄭宗有些得意地說:“但李順就不一樣了,他只有幾個隨身保護的侍衛,而且由於他每天晚上都要招女人伺候,侍衛和隨從都不敢離主室太近。我注意到他住的地方風景最好,但相對的,那院牆就不高,四周還有為了蔭涼而種的大片樹木……”

  “你真是……”

  “所以我把蓋吳的衣服撿回去了以後小心絞碎成了細屑,尤其是有豹血的那幾塊,全部都留了下來,塞在官服的袖袋裡,放在酒罈子旁邊。”鄭宗昨日並不是主角,所以不見了也沒人注意。

  “那筐子裡的刺蝟有染了豹血腥氣的都被我剪了刺,其餘的我全趁昨夜大家喝酒的時候把刺蝟沿路丟進了李順住的院子,然後又去林子裡撿了一些丟到將軍的營帳里……”

  “呃?為什麼要丟到花將軍的營帳里?”

  袁放傻眼。

  “因為陳節白天看到我撿了刺蝟,而將軍喜歡小刺蝟,他放了我沒放,第二天我沒辦法解釋刺蝟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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