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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穆蘭聞言總算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那大師的幾個弟子確實是上行下效。”

  “我其實希望他們走出去,而不是坐在寺里。”慈心嘆了一口氣,“有時候人就是被自己困住了,佛門不應只是一座座為了供奉佛像而建造的、滿足信者願望以外別無他用的建築而已。”

  “大師佛法高深。”

  賀穆蘭點了點頭。

  信仰,千百年來確實是無形的東西比有形的更加重要。

  “那麼,花將軍願不願意離開你的‘寺廟’幾天,去休息休息呢?”慈心指了指天。“你看,這幾天都是要下大雨的,下雨行不了軍,連老天都在想法子給您放鬆呢。”

  “大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並沒有什麼信仰,我不信……”

  “這世上哪裡那樣的人!無論是佛門也好,道門也好,亦或者世俗也好,都有著自己相信的東西。”

  慈心笑了。

  “在佛門,它是佛祖;在道門,它是老君;在儒家,它是仁義;在將軍,那是信念……”

  “在我看來,佛祖、老君、仁義、信念,它們是一樣的東西。”

  慈心伸出手去,撫了撫賀穆蘭低下身子求教而露出頭頂。

  “和我出去走走吧。”

  ***

  賀穆蘭真的什麼都不管的出走了,只留下一封“我的心很亂,我要出去散散心”的留言。

  和她一起離開的,只有名為大紅的戰馬和慈心大師。

  那羅渾幾乎是驚駭莫名的捧著那封信,匆匆叫來了所有賀穆蘭身邊的人,驚慌失措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他們的印象里,花木蘭一向是強大、自持、無所不能的。

  沮喪?不安?猶豫?痛苦?

  抱歉,那是什麼東西?他們家將軍有嗎?

  似乎“花木蘭”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戰無不勝”,從各種意義上。她用一種名為“堅強”的戰甲將自己包裹了起來,衝鋒陷陣,一往無前,所有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然而現在,連這道背影都不見了。

  “都是你,肯定是你這個混蛋!”陳節一把拽住鄭宗的領子,“從你來以後將軍就變得很奇怪!你做出那種噁心的事情,將軍居然還不趕走你!你說說,你到底給將軍下了什麼蠱!”

  “你才可笑吧?你不是花將軍的親衛嗎?花將軍走的時候帶個大和尚都不帶你,可見你也不算什麼。”

  鄭宗陰測測地一笑。

  “我不過洗個衣服你就這麼緊張,我看想著噁心事情的人是你吧?”

  一定是這樣的!

  被有著斷袖之癖的親兵愛慕,又無法徹底撕破臉面而一直壓抑至今,終於受不了離開了!

  肯定是這樣!

  陳節聽到鄭宗的指控忍不住臉色一白。

  “什麼噁心!老子那是仰慕!仰慕!和你這個把頭埋在將軍衣服里亂聞的混蛋哪裡一樣!”

  “什麼?”

  “你們別吵了!”

  袁放捂著頭,拼命地搖頭:“完了,完了,花木蘭走了,陛下會不會把我重新丟到天牢里?他哪裡是這麼任性的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了?錢不夠用?盧水胡人用的糧糙太多?我說過我會處理錢的事情,他為什麼要走?”

  “你一天到晚就想著錢錢錢。”蓋吳咬牙罵道:“你沒來之前,我師父從來沒在意過錢的問題。不,他根本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錢財名聲、功名利祿,他只是順其自然,就是你來了以後,什麼都用錢來說話,一天到晚就操心師父養不養的活所有人!養不活我們,我們難道沒手沒腳嗎?”

  “你們有手有腳,可混到給別人當槍使的地步!”袁放被說的腦仁上火,冷笑道:“你們本就是待價而沽,是你們自己貪圖陛下以後可能有的賞賜才同意我的價錢,就算我之前心裡瞧不起你們,可後來我也道歉了。主公說‘文人靠的腦子,武人賣的是命’已經點醒了我,我剛要和他商量加佣金的事你就進來了,我能怎麼辦?我自己罵自己豬腦子嗎?”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羅渾一頭亂麻地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你做了猥瑣的事情讓將軍心煩……”

  那羅渾指了指鄭宗。

  “你一天到晚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和火長嘮叨……”

  他指了指陳節。

  陳節羞紅了臉低下頭。

  “你知道也裝不知道,因為你遲早要離開。”

  那羅渾手指移到蠻古身上。

  “老子本來就要離開,老子都快四十歲了,和你們一群毛頭小子一輩子打仗不成!花將軍答應我北涼回來以後就給我討個封賞回鄉娶妻的!”

  蠻古瞪眼。

  “你是將軍的弟子,卻不想著為將軍排憂解難,同族一來之後就將將軍拋到一邊,儼然把我們當做外人。”

  那羅渾側頭看了看蓋吳。

  因為他和花木蘭同輩,所以蓋吳等於是他的子侄輩,所以他看向蓋吳的眼神也最為不滿。

  “火長對你操的心是最多的,杏城的盧水胡人能夠分田,你們能下達天聽,哪一樣不是將軍一手促成?如今整個盧水胡人都得了便宜,你倒覺得將軍對不起你?”

  “我……”

  蓋吳咬了咬唇,悔恨地滿眼噙淚。

  “而我……”

  那羅渾苦笑。

  “於私,我是火長戰場上一起拼殺過的火伴,於私,我是護衛將軍安全的左衛率,卻連將軍這幾日心情不好都沒有發現,我才是最大的失職之人……”

  他痛苦地抹了把臉。

  “現在說這些都是無益,將軍是虎賁軍的主心骨,決不能讓他們發現他不見了,否則要生出無數事端。現在……”

  那羅渾抬頭掃視過帳子裡的諸人。

  “現在我們便是一個火的戰友,必須齊心協力,先把這件事瞞過去。”

  “那將軍那怎麼辦!”陳節越想越覺得不好,“將軍走什麼人都沒說,連營門口的守衛都說沒見到將軍,偏偏慈心大師也不見了,為什麼是慈心大師不見了?”

  他有些擔心地胡亂猜測。

  “是不是慈心大師說了什麼?是不是佛門有什麼法術,突然點化了將軍,讓他出家為僧了?”

  啊不對,應該是出家為尼!

  媽的,管它該怎麼說!

  “要是他對我們徹底失望,又被慈心大師說動……”

  “火長不是我們,他散了心,肯定會回來的。”

  那羅渾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關於這一點,我從來不會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白鷺官:花木蘭不見了。

  拓跋燾:哦,不見了……什麼!誰不見了!

  白鷺官:(重複一遍)花木蘭不見了,聽說跟一個和尚走的。

  拓跋燾(發怒)老子要滅佛!

  慈心:……將軍你還是回去吧。將軍你好,將軍再見!

  愛染:(望眼欲穿)師父?你在哪兒啊?我餓……

  痴染:(翻白眼)就是因為你天天喊餓師父才走的,現在師父大概去找長期飯票去了。

  ☆、第375章 世間百態

  絕對不會讓那羅渾擔心的賀穆蘭,此刻正蹲在城門洞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們出來的時候下著大暴雨,現在雨勢才漸漸歇了。賀穆蘭和慈心翻過大營的營牆出來,只穿著蓑衣,到了半路只能先想著避雨,便進了來時路上路過的這座縣城。

  慈心大師一入城就不見了蹤影,美名其曰去“尋找機緣”,約定了一個時辰後在城門下和賀穆蘭相見。

  只是走的時候,他要走了賀穆蘭身上所有的金銀和可以換東西的值錢之物。

  賀穆蘭不知道慈心大師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她卻堅信他是個好人,因為她見過他的舍利。

  佛門認為只有高僧才能在火化後燒出舍利,而痴染和愛染都是具有佛性和智慧的人物,那他們的師父只有更好。

  出於這樣的想法,賀穆蘭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他,然後乖乖在門洞下等他回來。

  這座縣城叫“秀安”,屬於魏國和夏國交界的一座小城,所以還算得上繁華,正因為繁華,所以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像是賀穆蘭這樣一個有手有腳又沒有穿的破破爛爛的兒郎坐在門洞下就特別引人注意。

  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就連賀穆蘭也有些架不住了。

  ‘反正是一個時辰後再見,我先在旁邊溜達溜達,等到了時辰再來就是了……’

  賀穆蘭慢慢站起身子。

  “啊,動了動了!”

  “我就跟你說他沒事,還好你沒去牽他的馬……”

  “誰知道他好好的,我看他一動不動還以為他……”

  亂七八糟的竊竊私語伴隨著幾聲失望的嘆息,城門官和指指戳戳的人們都散了個乾淨。

  賀穆蘭重新穿好蓑衣和斗笠,摸了摸大紅,牽著它往秀安縣城裡走。

  這匹紅馬實在高駿,而賀穆蘭又披髮左衽穿著鮮卑衣衫,氣勢不似平民,許多人一見到這一人一馬,就紛紛讓了開去。

  自從賀穆蘭當上“將軍”以後,就沒有好好的逛過市集。比起三不五時就微服私訪出去一次的拓跋燾,賀穆蘭的見識和閱歷可憐到讓別人吃驚的地步。

  由於之前下雨,在市集最繁華的地方也變得十分蕭條雜亂,她看到在某片搭起來的棚子下面,一群人在頭上插著稻糙,跪坐在地上,一臉麻木。

  在他們的前方,一群男人們在說著什麼,而他們的四周都圍著壯漢,眼睛一眨不眨的注意著他們,尤其是他們被綁住的手和腳。

  賀穆蘭微微一怔後才想起來這大概就是“插標賣身”,前面在談論的是賣主和人販子,而跪著的是奴隸。

  身邊的壯漢,自然是打手們了。

  見到賀穆蘭走向他們,那個正在棚下說話的中年男人對她和善一笑:

  “這位朋友要不要看看?都是夏**中的士卒,一個個身強體壯,特別能打仗,也能吃苦。”

  人販子走南闖北,一雙眼睛多利,只不過看了賀穆蘭幾眼就知道這是位鮮卑軍中的人物,而且地位不低,否則不能擁有這麼好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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