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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穆蘭領著赫連定穿過更加蕭條的花門,直接將他引入前廳,前廳里擺設更少,唯有牆上幾幅絹畫,一看全是珍品,皆是漢時名家的手筆,赫連定漢學也很深厚,見到幾幅少有的絹畫,立刻移步欣賞了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

  “前廳雖簡陋,但這幾幅字和畫,抵得過許多珍寶了。”

  “咦?這些字畫很好嗎?”賀穆蘭一愣,“我開府時潁川王送的,他說他對漢人的字畫沒什麼偏好,索性送我掛牆上遮醜。其實我也不太懂,乾脆全掛上了。”

  赫連定失笑,指著一副字說道:“骨氣洞達,慡慡有神力,這是蔡邕的飛白啊!即使不是真跡,以這樣的筆力,也必定是漢時哪位大家的臨摹之作,你掛在這個角落,大概是真的不知了。”

  賀穆蘭紅了紅臉。

  “多虧赫連公指點,否則我就……”

  蔡邕她當然是知道的,可是這幅字沒有署名,唯有一個印章,也不是蔡邕或蔡邕的字伯喈,她又不愛字畫,誰會研究這個。

  赫連定一一掃過幾幅字畫,給她指出哪些是大家之作,應該掛在何處,哪幾幅只是珍品,可以略作點綴。

  賀穆蘭這時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前幾日前來拜訪的人家有不少走時欲言又止,也有相識的好友在這幾幅字畫前站了半天卻沒敢開口……

  原來都看出這些字畫來歷不凡,卻沒一個敢和她說,因為要顧及她的面子,擔心她出醜後尷尬。

  但她“不學無術”的名聲,大概已經傳出去了。

  好在她本來就是個“武夫”的名聲,也不在乎名聲好不好,否則現在肯定懊惱的要死。

  赫連定見賀穆蘭只是有些羞窘卻並無其他情緒,心中也佩服她的心性。

  他之前因為賀穆蘭溫泉昏倒的事情和她有些矛盾,加之當時落難杏城是被她的徒弟救回來的,還欠了他們錢,態度上就有些不自然,那時候矛盾一起就針尖對麥芒,甚至甩話說她是“不知好歹”。

  可相識一場後回了京中,見她為人處世、行動做派,尤其是對休屠人和落難百姓的種種安置,讓他覺得這位年輕人難得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是個有大前途的人。

  前幾天拓跋燾心中肯定了“富國之策”,那接下來肯定就要大動干戈,此時這麼一位武將的前途就更加燦爛光明起來。

  赫連定是重英雄愛英雄的人,所以今日才起了意,和拓跋燾打了招呼出來,前來拜訪賀穆蘭。

  來拜訪她卻不是為了別的,而是……

  赫連定見賀穆蘭跪坐在那裡,雖然長相併不英俊,卻獨有一番芝蘭玉樹、卓爾不群的氣質,之前的來意就更加肯定,當下三擊掌,對背後的親衛示了示意。

  那親衛告了罪走了出去,在賀穆蘭莫名地眼神中命了一群將士抬了幾個箱子進來。

  赫連定站起身,移步到箱子面前,將它們一一打開。

  只見這些箱子裡金銀玉器、古籍珍寶、神兵利刃,一應俱全。賀穆蘭雖不識貨,但她東征西討見的也多,這裡面的器物隨便拿幾件當戰利品,都足以讓軍中的同袍打破頭,當下大驚失色道:“赫連公,你這是做什麼!”

  赫連定俯身從一個箱子裡拾起一把短刀,刀鞘上寶石閃閃,拔刀出鞘,只覺得寒意逼人,刀身布滿各種花紋,如行雲似流水,端的是一把西域的精鋼匕首。

  極西之地有一城邦,歸於西域大秦國,名喚“大馬士革”,尤善制刀。自西域通商之路斷絕以來,此物更加稀有。

  賀穆蘭卻是法醫,各種刀具了如指掌,家中甚至就有一把類似這樣的刀具,花費了她幾個月的工資,立刻驚呼出聲:“□□!”

  其中“大馬士革”幾個字簡直是原文原音,和這時鮮卑人譯胡文的口音絕不相同。

  赫連定征服西秦,最大的收穫就是在西秦的國庫里搜到了不少來自西域的寶刀,他自己得的不多,除了獻給拓跋燾的,餘下的精品盡數都在這裡。

  是人都希望自己的寶物別人一口就能認出來,方可不明珠蒙塵,赫連定聽到賀穆蘭不認識蔡邕的真跡,卻能一口說出寶刀的來歷,以至於連那個城市的名稱發音都能毫不錯誤,頓時豪慡地笑了起來:

  “將軍真是妙人!但凡武將能如將軍這般,何愁不武藝超群?不錯,這是一把大秦商人販賣到西秦的寶刀,吹毛短髮,殺人不捲。”

  賀穆蘭並不是男人,沒有男人對武器和寶馬那種瘋狂的熱愛,她驚嘆出聲,不過是因為沒想到在四世紀的時候,北魏居然就能見到當時羅馬治下大馬士革出產的神兵利器,所由衷的驚訝罷了。

  待心中的驚訝平復,賀穆蘭又回復了原本的平靜,只不過對這幾把刀有了一些好奇而已。

  赫連定一生征戰,也不知攻城略地多少,他見過有人為了寶物骨肉相殘,也曾見過有人為了一匹神駒兄弟反目,像是這樣的寶刀,若落入民間,不過頃刻之間就能讓人家破人亡,然而知道它好處的賀穆蘭只是好奇的多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由得讓赫連定心中惋惜。

  但凡他是有些野心或者愛刀成痴之人,他今日來求的事情就成了。而現在,他心中反倒不確定了。

  與拓跋鮮卑的公主相比,他這些財帛,也許不算動人的。

  “確實是好刀,赫連公這樣的名將,用這等寶刀正好。我能見到它們一面,已經覺得滿足了。”賀穆蘭開門見山地問道:“就是不知道將軍帶了這麼多奇異珍寶到我的府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赫連定見賀穆蘭不再看刀,忍不住索然無味地還刀入鞘,將之丟入箱中。在“咣當”一聲響動之後,赫連定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來求親。”

  “哈?”

  賀穆蘭傻眼。

  ‘可是你不是已經有了陛下了嗎?!’

  差點如此咆哮的賀穆蘭抑制住自己脫口而出的衝動,咽了口唾沫開口:“赫連公,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昧著良心苦笑:“我是個男人,您難道沒看出來嗎?”

  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那位時常脫線的陛下把自己的身份已經告訴他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不可能。因為拓跋燾想要用她,就會幫她隔絕一切的危險,包括可能隨時起反覆之心的赫連定。

  赫連定也是一怔,片刻後理解了賀穆蘭在說什麼,忍不住哭笑不得地解釋:“非也,非也,不是我來向你求親……你真是,哪個男人會向花將軍求親啊!虧你之前還打發走了那麼多人……”

  他微笑著徐徐開口:“本公家中有一胞妹,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她從小學習詩書,精通匈奴、鮮卑、盧水胡、漢、羌等各族語言,會鼓瑟,會製衣,容貌殊麗,身材姣好,最主要的是,她心中愛慕將軍已久……”

  赫連定看著賀穆蘭瞠目結舌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悅。

  他敢肯定,哪怕今日他是對拓跋燾說出這些話,拓跋燾也只會欣喜若狂,絕不會一副天塌地陷、白日見鬼的表情。

  “我……”

  “花將軍,你可先不必急著表態。我赫連家的兒郎都是自尋前程,卻不會虧待女兒。你若願意娶明珠,這幾箱珍寶只是聘禮的一部分而已。”

  赫連定緊緊盯著賀穆蘭,又說道:“若你覺得娶明珠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妨和我直言,只要我赫連定能做到的,必定會一一為你擺平。”

  公主也好,宗室也好,貴族也好……

  在他如今炙手可熱的時候,他都敢得罪。

  賀穆蘭知道赫連定是個固執無賴之人,似乎諸國的皇族都是這個德行,南涼故王子源破羌也是這樣,每次為難了她就給些珍貴的禮物賠罪。

  可這麼明晃晃到府上逼親,逼的還是赫連明珠這個稱得上好友的……

  nnd!

  這要怎麼拒絕!

  賀穆蘭抓耳撓腮的心都有了,再見赫連定緊抿著嘴唇大有“你敢瞧不起我我必捲起血雨腥風”的表情,忍不住靈機一動!

  “可是陛下早就愛慕明珠公主,已經思之若狂了啊!”

  對不起了陛下……

  赫連定不敢得罪的,左看右看只有您了,反正意思到了就好,是吧?

  太委婉這貨不會走啊!

  賀穆蘭淚流滿面。

  您就再替我背一次鍋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拓跋燾(大驚):你說什麼?赫連定抬著箱子出去給妹妹招親了?快快快,快追!

  素和君(木然):然後去了花木蘭府上。

  拓跋燾:(捧腹)23333,\(^o^)/~叫那人快回來!快回來,哈哈哈哈哈!

  赫連定:(臭臉)我知道我家妹妹人人都愛,你就不能為了愛情瘋狂一把?

  賀穆蘭:……淚眼婆娑中。

  ☆、第363章 陛下送禮

  西宮。

  拓跋燾的西宮,並不是皇宮裡西邊的宮殿,而是因為平城皇宮太小,不得不在皇城和京城之間四方再加蓋的小型宮殿,分為東南西北四宮,每一座大約只有平城皇宮的十分之一大。

  西宮作為班賜和封賞大臣的地方,在四宮中面積最大,除了前殿用以宴饗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拓跋燾行宮所用。

  即使是加蓋的宮殿,比起拓跋燾的後宮來說,都已經是極為寬敞了。

  赫連定被賜在“西宮”的“天文殿”居住,赫連明珠則是在“金華殿”,赫連止水在“板殿”,說是“殿”,其實就是比較大的院落,並不比赫連定曾經的平原公府大多少。

  原本赫連定並沒有覺得自己被拓跋燾多麼厚待,可當他遊覽過皇城,再跑了一趟東南西北宮後,只剩一片沉默。

  南宮可以直達平城市集,位置最高,登高眺望,可看平城全景。北宮是安置老宮人和因罪入宮的官婢所在,約有千餘人,占地雖然不小,但其中“婢使千餘人,織綾錦,販布,釀酒,養豬羊,牧牛馬,種菜,逐利”,用於供給皇宮所需,更像是農村信用社而不是皇宮。

  東宮是“太子宮”,當年拓跋燾就居住在那裡,可東宮是“瓦屋、四角起樓,妃妾所住,皆為土屋”。

  太子之宮尚且如此,南宮是花園,北宮是庫房,西宮這座為了皇帝賜宴面子而“豪華裝修”的宮殿就顯得奢華起來。

  拓跋燾的皇宮裡也有不少妃子羨慕赫連明珠有這麼個好哥哥,可以不必住在擁擠的後宮裡。由於赫連明珠一直在慈安殿和竇太后、賀夫人居住,所以也和諸位公主漸漸熟絡了起來,等她搬出後宮之後,一半為了出宮透透氣,一半為了這位喪妻的赫連公,經常有公主和宗室女前來西宮拜訪赫連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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