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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放開始自問自答。

  “美酒?哦,我忘了我國缺糧缺的酒都快沒酒味了。”

  “陶器?我聽說南地的宋國已經有一種特殊的陶器,釉色淡青,成為‘釉陶’,我國這些陶器,與之一比,都如破瓦罐一般。”

  “金銀,玉器,漆器……抱歉,這些我國的工藝都實在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

  拓跋燾開始張大了嘴巴,大概是受不了如此殘忍的事實,完全不能接受他治下“泱泱大國”竟然會被一個商人嫌棄到如此地步。

  “在我看來,我國能夠拿來經商的,只有從柔然大量虜獲的戰馬,以及高車人鍛造出來的鐵器。我國銅礦也不少,可惜沙門把持,全拿去造佛像和佛器了,想來這些陛下也不能動用,是不是?”

  拓跋燾不得不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也經常為了表示友好向宋國送馬,但送的戰馬都是煽過的,留不下後代。騸馬當然也能大量售出,但以拓跋燾長期以騎兵征戰的作戰方針,是不可能流到外面太多的戰馬的。

  是以魏國國內馬匹尋常,連拖車的都是馱馬,可真賣到國外去的良馬幾乎沒有,全在官辦的牧場之中。

  “那你之前說的這麼多,都是白說。既然要賺錢,肯定是要賣出去,而不是買人家的東西,否則財帛不是流出國內,給別人賺了嗎!”

  李順嗤笑。

  “不,因為胡夏被滅,我國倒新增了一樣可販之物。除此以外,若陛下能滅了北燕,可賣之物只會更多。”

  拓跋燾:“什麼!”

  古弼:“放肆!”

  李順:“打仗的事情,哪裡是你能置喙的!”

  聽到北燕,賀穆蘭和狄葉飛突然想到崔浩之前所說的,猛然一下子朝袁放看去,眼神里都是震驚之意。

  袁放微微仰首,不卑不亢道:

  “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莫過於鹽鐵。”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拓跋燾開始張大了嘴巴,大概是受不了如此殘忍的事實,完全不能接受他治下“泱泱大國”竟然會被一個商人嫌棄到如此地步。

  拓跋燾:老子雖然窮,但是還沒窮到……

  古弼:(斜眼)陛下,真的就這麼窮。

  柔然人(大哭):我們比你們還窮啊!你們居然都下得了手!

  ☆、第361章 狡猾的陛下

  “胡夏乃河東鹽池所在之地,昔日胡夏能夠富裕一方,便是靠了販鹽。”

  這裡正好有一位夏國的權臣,赫連定聽到袁放提到河東鹽池,頓時表情一斂,點了點頭。

  “沒錯,河東產鹽之眾,數倍於他地。”

  “世人皆知鹽池產鹽,卻忘了昔日齊國便是借了魚鹽之利,人口大增,使得成為一方霸主。北燕產海鹽,傍海主鹽,比鹽池成本更低,鹽灶一開,幾乎源源不絕。鹽池利益之大,可以大到眾位不敢想像。”

  袁放繼續解釋:“北燕和河東鹽池產的白鹽、黑鹽、胡鹽、戎鹽、臭鹽等鹽,各國皆不生產,連宋國都高價收購。白鹽自不必說,白如珂雪,其味又美,官員和陛下用的精鹽便是,黑鹽治腹脹氣滿,胡鹽治目痛,戎鹽治諸瘡潰爛。除了這些鹽外,還有各種不可食用之鹽,另有用途,比食鹽價格更貴……”

  賀穆蘭蠕動了幾下嘴唇,想起一件事來。

  鹽水在醫藥不全的時候作為消毒液被使用一直到現代都是如此,鹽提純不純的時候其中富含各種礦物質和消毒的成分也是正常。

  而賀穆蘭作為一名醫科生,是學過如何將粗鹽提純的。

  雖說現在找不到鹽酸、氯化鋇、碳酸鈉溶液,但什麼礦物里含有這些成分,她確實都知道,有些甚至就在曬鹽的時候就能衍生,比如氯化鋇鹽。

  但她又不知道此事的科學技術是不是已經發達到早可以精確提純了,畢竟袁放說的這一大堆鹽她在現代都沒有聽過,她也不敢小瞧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高車人的鐵製武器便絲毫不遜色與她那個時代的鐵器。

  高車人煉鐵用煤,在關外只能靠金山的煤礦來出產,美名其曰“火種”世代保護著其中的秘密。

  可是平城在哪兒?

  平城在山西大同。

  說到山西產什麼,除了醋,大伙兒想到的統統都是煤老闆。

  此時的人用炭而不用煤,是因為煤提煉時候會產生許多毒氣,使用時稍有不慎就會致死,關內不像關外,樹木眾多不缺燒炭的材料,所以大家都用更經濟更環保更安全的木炭。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自然也沒有人研究煤的作用。

  但高車人只能用煤煉鐵,牛糞是沒有那麼高的溫度的,所以高車人已經掌握了用煤作為燃料的粗糙技術,只要加以研究,熔爐的溫度還可以進一步提升,煉鋼煉鐵都會變得更加精良。

  賀穆蘭只要開開口就能說明一切,可是她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了口。

  這些話,還是回頭無人的時候和拓跋燾說吧。

  只是推動這個時代的煉鐵技術,使武器變得更加鋒銳,到底是進步,還是一種殘酷,賀穆蘭實在是不敢多想。

  袁放此時還在誇誇其談:“……北燕鹽美,北涼境內也多有鹽池,除此之外,涼國產金銀玉器,再往西邊,西域和大秦出產的水晶杯、瑪瑙盤、琉璃碗、赤玉圭、香料、美酒皆在北涼周轉,拿下北涼,便有無數通商之物,通商之路也可順暢……”

  “焉支山產胭脂,宋國等地皆以焉支山的胭脂為最好,需求極大……”

  “酒泉四面懸絕之處人不能上,但遙望焰焰如鑄銅之色,山中必定出金……”

  “吐谷渾產蘇油,蘇油濃好,夏瀉蘇不用器物,置於糙木之上不散,做蘇特好,一斛酪得斗余蘇,各地皆為歡迎……”

  袁放還在不停的敘述著各地可以作為商品買賣的貨物,拓跋燾和包括赫連定在內的一干人等頓時露出古怪的表情,賀穆蘭更是連連喝止:

  “趕緊別再說了,照你這麼說下去,我們打完了北燕要打北涼,打完了北涼要打吐谷渾,打完了吐谷渾還要再打通商路。西域出產那般好,是不是還要再打下西域……”

  “陛下一統中國之志,難道不是天下皆知嗎?若非如此,宋國又何必如此動作,散盡諾大的財富?”

  袁放含笑反問道:“我所說的,難道不是陛下心中所想的嗎?”

  一時之間,除了赫連定,所有人都哀嚎了一聲。

  因為他們知道,拓跋燾一定會被說動。

  果不其然,拓跋燾興奮至極了連呼了幾聲先祖的名諱,這才連連點頭:“是!崔太常曾言,‘諸國雖降,然收入囊中更好’!現在西秦已得,雖得不到涼國的物品,但西域的商路卻通了,平原公,你真是朕的貴人!”

  他興奮之下,抱住赫連定的肩膀大力拍擊,倒拍的赫連定齜牙咧嘴,因為拓跋燾的力氣實在是太大。

  西秦那種破敗貧瘠的地方,若不是赫連定看出可以用西秦做跳板攻打北涼,又能與西境通商,又何必冒著極大的危險打下來作為晉身的資本?

  如今拓跋燾喜形於色,連“貴人”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赫連定頓時心中滿足,面上卻裝作毫不在意地表情哼道:

  “陛下日後記得這句話就好,也不枉我辛苦一場。”

  古弼苦笑,他知道“三長制”的變法不會那麼早到來了。因為袁放的一席話,宗主督護制倒成了不那麼危急的事情,反倒是民間官商假貸、商路不通、出產貧瘠、人口不夠等種種問題擺在了最前面。

  然而要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則會動搖各地的勢力,這對於一個尚未安定、建國只有幾十年的國家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如此一來,只有另闢蹊徑,通過增加國家收入來解決國家的稅收和官員的俸祿問題,減少對各地宗主的依賴,從而敢於冒著危險去動搖國本。

  經商、通過商業獲得大量外國的財帛,確實是對國內影響最小的一種獲取財富的方式。

  所以袁放才說要想賺錢,先得花錢。

  最花錢的事情是什麼?那就是打仗。

  只有打勝了仗、攻下了北涼和北燕,才能真正使內外交通,貨物通達,而那時北方平定,才有商人敢安心經商,否則到處打仗,誰敢踏足?

  想到打仗,一時間,拓跋燾、赫連定和古弼都扭頭往賀穆蘭看去,直看得賀穆蘭手足無措。

  而賀穆蘭一旁站著的狄葉飛,似乎是被今日在殿中的見聞驚呆了,一直沒有從自己的深思中脫離出來。

  眾人看向賀穆蘭,是因為賀穆蘭從征戰以來,從無敗績!

  說起來好像很容易,但他們三人都是真正征戰多年的老將,皆是文武雙全之人,自然知道“從無敗績”這四個字其中蘊含的是什麼。

  有些不世出的名將確實高明,但即使再高明的將軍,也都有過幾次或小或大的失敗,這和個人的能力無關,純粹是和天時、地利、人和有關。

  而賀穆蘭似乎就是上天特意降下來的寵兒,每每出戰,天時、地利、人和統統占全,甚至運氣好到讓人嫉妒的地步!

  打仗有時候靠的不但是士氣、物資、能力,更多的是那玄而又玄的“氣運”。有這麼一個如今“氣運”正盛,而且年紀又輕的將軍在魏國,究竟又能創造多少的奇蹟?

  他才二十出頭啊,一生之中可以打的仗還有多少!哪怕一個武將最鼎盛的作戰時期是到四十歲,他也依然還有近二十年的時間可以東征西討!

  一想到這個,古弼和拓跋燾甚至有激動的顫抖的衝動!

  大魏何幸!

  一旁的赫連定則是低沉於自己的華年即將逝去,他如今已經三十有餘,在武將之中,已經算是“老將”了。

  老到拓跋燾也許不會輕易派他上戰場,象徵意義更大於征戰作用的地步。

  此時的賀穆蘭和古弼一樣,也在征伐北燕和北涼的問題。袁放和拓跋燾的對話如同一場漂亮的“國策問”,讓賀穆蘭和狄葉飛都受益匪淺。

  然而更讓賀穆蘭驚嘆的,是崔浩那可怕的政治眼光。

  還在她沒有進入這裡之時,崔浩就已經通過狄葉飛的口隱隱點明了以大魏目前的情況,根本無法停止戰爭,所以一旦發生戰爭,國內就更不能亂,此時不是發動變法的最好時機。

  他的預測和對北燕出鹽的判斷如此精準,他甚至不像走南闖北的袁放,可以從各地的商機中分析出這些,只是憑藉著自己豐富的經驗和對各地勢力的了如指掌就推斷出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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