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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許多年過去,王豆居無子,王斤也無子,我皇姑就開始懷疑起來了,甚至用了藉口遣返了從宮中派去伺候她的宮人。要不是有了王斤的出生,王建和我皇姑那時候大概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從這點上來說,無論王斤是不是王家的血脈,我都感激他。“

  “這是我父親的債,由我這個兒子來還,我心服口服。”拓跋燾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突然錘了一下桌子!

  “可為什麼是庫莫提!那些錢財端平公主送去了庫莫提的私莊藏匿!”

  賀穆蘭張口結舌,被拓跋燾一驚一乍的態度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庫莫提將軍不一定知道這件事,我覺得最好還是當面對質一番才好……”

  “我問了!他認了!他說他先前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只是端平姑姑想要借個地方藏些私產,所以他就答應了。”

  拓跋燾眼眶都紅了。

  “他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問清楚這些‘私產’哪裡來的!王建死後,王家的當家人就是端平姑姑,哪裡有什麼‘私產’需要她藏!”

  “整個王家就是我父皇給庫莫提家的補償,等端平姑姑無後,庫莫提就可以作為嗣子繼承王家的私產。是庫莫提自己不要王斤的性命,想要王斤給姑姑養老送終,所以王斤才一直活得好好的,既沒在戰場上戰死,也沒死於非命,只等著繼承王家奉養嫡母。他連王家都看不上,又有什麼原因害了王斤,一個人扛了這麼多的罪責?”

  鮮卑女性也有繼承權,丈夫死後,妻子繼承丈夫龐大的家產,若沒有子嗣,便從最親近的血緣中指定一位“嗣子”繼承。

  這也是為何拓跋鮮卑的後宮“子貴母死”的原因,因為後戚和後族的力量太強大了,宗室里也不知有多少無後的‘王妃’指了娘家侄兒做嗣子奪了家產的,就連王家也是這麼興盛起來的。

  “陛下……您先平息下情緒。”賀穆蘭見拓跋燾虎目含淚,想要將那袋酒一飲而盡,嚇得趕緊把拓跋燾的酒搶了過來。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您不必這般激動……陛下把酒賜給我飲吧,我覺得此酒甚美,甚美……”

  賀穆蘭像是補充說明一般把拓跋燾的酒連飲了好幾口,喝掉了大半。

  以拓跋燾現在這樣的心理狀態,喝完酒一定回不了宮,回不了宮就要借宿,到時候崔浩和古弼等大臣說不得把她的皮扒了的心都有。

  出來偶爾晃晃和宿在宮外可不是一個級別的不拘小節……

  “你不懂,我與庫莫提從小一起長大,什麼事情都不瞞著彼此,哪怕他有天大的麻煩,做了再大的錯事,只要他和我說了,我都信,我都願意認……”拓跋燾沒有討回酒,只是抹了把臉。

  “而我肯定,他對我亦是如此。可如今有什麼事情他情願自己扛都不願意說出來,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他……”

  “他已經做好了被我見疑,被我發落的準備啊!”

  賀穆蘭啞然。

  她竟沒想到拓跋燾竟然如此信任庫莫提,就連對方自己承認了這些錢財在他的私莊裡,他都認為對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無論是兄弟、朋友還是君臣,能得到拓跋燾這樣託付信任的對象,都不枉相交一場。

  “端平姑姑是篤定了我不能發作庫莫提,也不敢將這些錢財收回國庫,讓王家心寒,所以才這般作為。這背後的勢力有多可怕,竟能讓庫莫提妥協,只要一想便能讓我觸目驚心,我怎能不傷悲?”

  “陛下若有差遣,請吩咐木蘭便是。”

  賀穆蘭對著拓跋燾行了一禮。

  “陛下可不必顧忌我的想法,我這人雖然有些愚笨,但還分得清主次。”

  “王斤等於是因你而死,王家和端平姑姑幕後的勢力一定不會放過你。”拓跋燾掩飾著悲傷痛苦之意勉力說道:“你此時要做的便是萬分謹慎,千萬別讓他們得了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在魏國經營已久,你敵不過他們。”

  賀穆蘭錯愕。

  她原以為拓跋燾說這麼多,是要她下龍潭入虎穴,不是生擒幕後之人,便是夜闖端平公主府之流,想不到卻是這種吩咐……

  她何時變得如此多疑而魯莽?

  她以前是會這樣輕易下結論的人嗎?

  賀穆蘭只覺得突然有些微醺,連臉龐都燒了起來,不知道是羞得,還是醉的。

  賀穆蘭在這邊陷入自我嫌惡,拓跋燾卻在繼續吩咐:“王斤死不足惜,端平姑姑不明敵我,庫莫提自己恐怕也深陷漩渦,至少姑姑會將財產送到他的私莊,恐怕也有報復他沒有照顧好王斤的意思。連他的親生姑姑都已經厭惡他,那王斤的伯父家和王建這支會更加瘋狂。”

  他心中煩躁,“我準備讓你們都避出平城。原定你四月後前往北涼的,現在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正好派虎賁軍和高車虎賁去陳郡把袁家鄔壁打下來,一來練練兵,二來震懾下劉宋邊境的宗主們。”

  “咦?去陳郡?”

  賀穆蘭傻了眼。

  “柳元景供出袁家鄔壁有地下暗河通往水道,可以直接越過邊關進入劉宋。這條水道我不能留給劉宋,更不能留給袁家人。若是袁家鄔壁被攻下,你可便宜行事,最好讓虎賁軍把那暗河給填了,省的日後劉宋北伐假道於此。”

  “是!”

  賀穆蘭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其他高門或門閥得了,說不得要利用這條水道滿足私慾。

  要知道劉宋和北魏民間並不通商,只有使臣來往,這條水道等同於商道,前世就連十幾歲的太子拓跋晃都知道要利用它增加私產,甚至拉了狄葉飛下水,換成其他大族出身的將領去做,誰知道會不會留個尾巴等著日後掘開?

  一旦留下隱患,商人能走,jian細能走,內應也能走,軍隊更能走。虎賁軍和高車虎賁只聽從拓跋燾調遣,兩軍更是沒什麼世族的利益糾葛,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高車虎賁那邊……”

  “斛律光斗不堪大用,我看狄葉飛這幾個月極為穩重上進,而且開始明白我立他為右司馬的原因了,既然如此,我也願意推他一把。你二人既是知交,也好相互輔助,就算王家想要離間,也離間不到狄葉飛身上去。”

  “我替狄葉飛謝過陛下的賞識。”

  袁家鄔壁雖然牆高堡深,但拓跋燾若是真動真格的,也不過就是發多少兵的結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袁家現任的家主出來投降,連打都打不起來。

  如果是這樣,等於是送了一個軍功出去。狄葉飛如今就缺站得住腳的戰績,所以拓跋燾才說“推他一把”云云。

  “那,庫莫提將軍呢?”賀穆蘭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拓跋燾一想到庫莫提似乎就心中憋屈,頓了頓後才說道:“我準備讓他率領鷹揚軍回黑山整頓軍務了。聽你的說法,黑山整個快要荒廢了。日後我還準備用黑山軍攻打北燕,決不能就這麼糜爛下去……”

  “恕我直言,陛下,我懷疑黑山軍中也有那些jian/人的勢力。您可還記得殺鬼?殺鬼會死,還有我之前在黑山碰到的那些刺客,都說明黑山是早就已經被那些人滲透進去了。您說要保護庫莫提將軍,若黑山有心懷不軌之人……”

  賀穆蘭想到殺鬼之事,心中總覺得扎了一根刺。

  偏偏她派去那位將領家送信的親兵回來,說是殺鬼出事之後有人已經以殺鬼的名義將他的父母兄弟全都接走了。

  因為殺鬼那時候已經是個偏將,不再是普通的奴隸之身,他的主家也不願意背個“不慈”之名,很慡快地就放了這一群家奴自由,任他們跟著“殺鬼派來的”親兵離開。

  至於他們是不是回了黑山城,又究竟去了哪裡,統統不知。

  賀穆蘭最擔心殺鬼的親人從此無著,可如今豈止是無著,簡直是石沉大海一般!

  聽聞賀穆蘭的擔心,拓跋燾哈哈大笑。

  “那你也未免太小看庫莫提了!他少年時就入了黑山,到如今已經十年有餘,十年前你還在家中繡花呢!他經營黑山絕不在那些人之下,否則我又怎麼放心讓他去做這黑山大將軍?”

  “他入了黑山,就猶如潛龍入海,那裡才是他最安全的地方。”

  賀穆蘭不好說她懷疑庫莫提也許和黑山那群刺客是一夥的,莫說此時拓跋燾聽不進去這些,就算說了也未免有挑撥之嫌。她得庫莫提諸多幫助和提攜,說這些話也太沒心沒肺,更何況只是她個人無端的臆測,沒有證據之前,實在不適宜拿來胡亂定罪。

  出於她一貫的嚴謹,最終賀穆蘭還是沒有說出這些話來。

  “賀穆蘭,我想要儘快改變大魏。”

  拓跋燾揉了揉眉角,“周圍的敵人越少,我便越能感受到國中對我的掣肘。有外敵時,眾人還能一心一意抵禦外敵,一旦中原一統,我怕便要開始內鬥。在那之前,我必須先打下足夠牢靠的根基……”

  “是,陛下。”

  “無論是‘均田’也好,還是提拔年輕將領和大臣,如今都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劉宋那邊宋帝身體終於有所好轉,劉義康的好日子怕是快到了頭。待我將袁家鄔壁收復,便把柳元景和劉義康給柔然大汗的書信給宋帝送過去,他是聰明人,知道如何取捨。如此一來,我大魏和劉宋至少有五年的安穩日子,足夠我掃平中原、處理國中內患。”

  “我想過,若他日你是女人的身份暴露,也許會給你惹出□□煩。我提拔玉翠作為鴻臚寺官員,便是試探朝臣和軍中的看法。若玉翠出使羌族一事辦的漂亮,我還準備逐步啟用一些有才德的貴族女子進入朝中不顯眼的位置……”

  拓跋燾似乎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對賀穆蘭說起這些話來猶如炫耀,帶著一種稚氣的洋洋自得。

  賀穆蘭卻覺得心中砰砰亂跳,簡直被拓跋燾勾勒的美好前景誘惑的無法言語。

  “我想過,你這樣驚世的武將,想要一輩子藏匿身份和性別是不可能的,總不能永遠不結婚生子吧?到時候莫說你,便是那麼多踩破你門檻的媒婆也不可能同意。”

  他心情總算是好一點了。拓跋燾每次一想到被眾多女郎愛慕的花木蘭是個女人就想笑。

  “你的身份隨著你地位的提升,總歸是瞞不住的,不如我先潛移默化,讓世上之人對女人當官並不覺得詫異,如此一來,他日你真身份暴露,也不至於受到各方打擊,因為在你之前,已經有過眾多先例了。若是你威望足夠,我魏國真的出一位堂堂正正的女將軍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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