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的羽毛,是陛下貼上去的。”賀穆蘭眼睛裡全是血絲,她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地說道:“若是陛下覺得我的羽毛太密,揭掉一點也沒什麼。”

  “你真是瘋了,竟為了……”

  “赫連公,我一直敬重你的本事,休要讓我看不起你!”睡眠不足的賀穆蘭終於被喋喋不休的赫連定搞火了。

  “如果一個國君的國家中,百姓會認為彼此都是可以被犧牲掉的‘弱肉’,那這個國家只會變成一個百姓互相猜忌和埋怨的國家。我只是一個軍戶出身,不是貴族,我們打仗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家人不會受到今日他們受到的痛苦而已!我不知道夏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但陛下所要建立的國家,絕不是按個樣子的!”

  “為何夏國會被滅了!”賀穆蘭看著突然僵硬起來的赫連定,心頭升起一陣快意:“就是因為你們不把百姓當一回事啊!”

  這一擊也許擊中了赫連定的痛腳,後者緊閉著嘴唇,滿臉怒意的離開了。

  也許他來是為了不讓賀穆蘭沾上“暴nüè殘酷”的惡名,又或者是為了給休屠王賣個人情,但無論如何,賀穆蘭都不會接受他的“好意”。

  罪惡就是罪惡,賀穆蘭不願意這些人被姑息。

  拓跋燾也許真的會因為政治上的考量而放過這些人,然而作為臣子的,要為了這個江山負責,要為自己的主君分憂。

  這個黑鍋,由她賀穆蘭來扛。

  正午的陽光熾烈,經過兩個時辰休息的虎賁軍精神抖擻的來到臨時布置出的刑場,因為賀穆蘭命令虎賁軍所有人前往觀刑。

  被捆著的休屠人有痛哭流涕的、有破口大罵的、還有苦苦求饒的,被救回來的百姓互相攙扶著對他們吐著口水、施以這世上最惡毒的語言,簡直就像看到了一群真正的惡魔被捆在了那裡。

  陽光下,一身明光鎧的賀穆蘭被反she的陽光籠罩的看不清面目,然而她堅毅且富有力量的聲音卻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在我剛剛進入軍中時,我曾懷疑過我們為何要因為貴族和國主的一個命令就懷揣著全副家當進入軍中。那些懶散成性、不過是生到了一個好人家的貴族,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讓治下的百姓去送死,去服役。從立國以來,戰爭已經進行了八十年,無數家族斷子絕孫,而戰爭眼看著還要繼續……”

  賀穆蘭說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但每一個虎賁軍都認真的聽著。

  “直到我進入黑山,看到那些被柔然人劫掠過的邊塞,我才不後悔我自己的選擇。我知道你們很多人是只能選擇當兵,還有很多人是知道自己強壯,可以藉由當兵來獲得更好的生活,可無論如何,你們都要記住,你們是一群人,不是畜生!”

  “jian/yín/婦女、屠殺百姓、為了並非生存的原因肆意折磨對手,這些都不是一個‘人’該有的行為!你們是大魏最精銳的武士,是黑山邊關風沙里磨礪出來的強者,永遠不要像這些懦夫一樣,以摧殘比自己弱的人為樂趣!”

  “我們是猛虎,是疾風,是護衛大魏的利刃!”

  賀穆蘭張開雙臂。“虎賁軍的劍鋒永遠指向強敵,永記我今日說的話,虎賁軍不做懦夫,也不做畜生!”

  “是!是!是!”

  “將軍無敵!”

  虎賁軍眾人高聲回應,一時間,山谷中的回應聲震天動地。

  “我希望諸位日後解甲歸田之時,人人都可以自傲的說出自己保家衛國的經歷,而不是炫耀自己上過多少個女人,殺過多少個手無寸鐵的百姓,搶了多少人的家財……”

  賀穆蘭的鐵靴踏過土地,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

  “只要我在虎賁一日,若誰jian/□□女、燒殺搶掠、殘害同袍,下場猶如此刻!”

  賀穆蘭拔出磐石,手起劍落!

  咚!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上,瞪著不甘的大眼,咕嚕嚕地滾了出去。

  死的是金崖之子,是休屠王的獨生兒子。

  “記得這些休屠人,他們不是人,是畜生……”

  賀穆蘭抖落劍上的血珠。

  “斬!”

  賀穆蘭一聲令下,重物墜地聲不絕於耳,頃刻功夫,整個刑場的土地都被紅色血液淹沒。

  曾經被休屠人掠走的百姓一個個放聲大哭,既哭訴自己痛苦的經歷,也痛哭那些一同受苦的同伴沒有撐到最後,沒有熬到得歸自由的一天。

  亂世人不如狗,然而只要能直著脊樑活著,誰又願意做狗呢?

  ***

  賀穆蘭完全不顧赫連定的好意殺了一干休屠人,對於賀穆蘭自己來說,無非就是軍功冊上多寫了幾百人,哪怕就算拓跋燾問起,她也答的堂堂正正。

  但在為人處事上,她確實還有很大的欠缺。

  高深甚至在私底下勸過她,人家冒著危險來了,至少這份情是要領的,關係不宜鬧的太僵。可惜已經陷入了“生死極速”中的賀穆蘭根本顧不上處理關係,平叛一結束,便率領著一干休屠人往長安城趕。

  好在赫連定也是個成年人,賀穆蘭也有恩與他,雖然拂了他的面子也不是當眾,所以兩人關係雖然沒有之前那麼熱絡,至少也沒到相敬如“冰”的地步。

  賀穆蘭帶著赫連定、一干休屠人和被休屠人劫掠的難民回到長安城的時候,就連庫莫提都驚訝於賀穆蘭的速度。

  事實上,若不是難民拖慢了行軍的速度,他們回來的要更快。

  “休屠王怎麼成了這樣……”庫莫提看著肩骨已碎、全身是傷的金崖,驚訝地問道:“你對他下了重手?”

  庫莫提知道賀穆蘭從來不折磨俘虜,見到這個倒霉的傢伙,甚至不敢相信是賀穆蘭乾的。

  賀穆蘭拉過高深,指了指金崖:“你和潁川王說一下經過,我還要去常山王那裡商議安置難民之事。”

  庫莫提錯愕,賀穆蘭已經跑了,只留下苦笑的高深,對著這位不怎麼熟悉的王爺,輕輕咳嗽了幾聲:“王爺,那個……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到了游雅和常山王那邊,又有了其他的變化。

  “這些被掠來的婦人不願意回鄉?”常山王莫名其妙:“不回鄉去哪兒?既然已經被救出來了,就應該遣返原籍才對啊!”

  游雅卻大概知道原因,拱了拱手問道:“敢問將軍,這些女子是不是都受過侮辱,以至於不願意回鄉謀生?”

  “確實如此。不光是這樣,這些女人里有不少還懷了孕……”賀穆蘭一說起這個就咬牙切齒,“若不能安置好她們,說不得過幾個月這世上就要多出無數條一屍兩命的冤魂了!”

  這時代根本沒有成熟有效的避孕措施,而這些休屠人也不會注意這些,可憐這些女人日夜飽受折磨,只要生理健康又在孕育周期的,怎麼可能不會懷孕?

  休屠人掠了他們有月余,有些原本就是懷孕的自己不知道,以至於後來丟了性命。剩下的無比憎恨腹中的孩兒,又怎麼會好好對待他們?

  “這可如何是好……”常山王聽完了始末後也是頭疼。“我會派官員詳細對這些人登記造冊,願意回返原籍的就回去,不願意回去的,可以留在百工司做個女工。只是那些孩子……”

  拓跋素看了游雅一眼。“黃頭公可有法子?”

  “這些女子若願意嫁人的,肯定不會要孩子的,說不得還會偷偷丟掉。”游雅摸了摸鬍子,“只能問問可有寺院願意收男孩了,若是有善男信女想要收養義子的,說不定就能找個人家長大。”

  “也只能這樣了。”

  賀穆蘭立在一旁聽他們商議完,這才開口詢問:“寺廟會收嬰兒嗎?如何養活他們?”

  “哎,花將軍難道不知現在的人拋棄嬰兒,都是往寺廟門口丟嗎?寺廟都有供田,又有信徒供奉,哪怕餵幾口米湯也死不掉了。何況很多寺廟都有養母羊,就是為了這種事而準備的。”

  游雅嘆了口氣。

  “休屠人造的孽也太大了,他們怎麼就會覺得能逃過責罰呢?”

  “因為他們只活在當下。”賀穆蘭冷笑著說:“他們是抱著明天就會死的想法反了的。一個人覺得自己隨時會死,心中的野獸就會鑽出來吃人,不但吃人,也會吃自己……”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

  “隨時會死……”

  “花將軍,你怎麼了?”

  “啊?不,沒有什麼,略閃了下神。”賀穆蘭心中突然說不出的煩躁,隨便對游雅敷衍了過去,便領著陳節等人告辭回去休息。

  明日一早,她還要率領赫連定追上前往平城的隊伍,然後一起回返平城。

  拓跋燾一定在平城翹首盼望赫連定已久,若不是休屠人叛亂之事,他們說不定連平城都快到了。

  “對了,潁川王不是要去平定羌人之亂嗎?為何現在還在長安?”因為王斤之事,賀穆蘭對庫莫提生出了一些懷疑,見他還在長安,不由得打探消息。

  “羌人突然不見了蹤影……”拓跋素也是煩愁,“羌人比休屠人狡猾的多,而且他們不像休屠人聚族而居,平日裡分散各處,只有首領相召才會集合在一起,一旦分散,就不容易再找到了。”

  相比之下,退守胡空谷的休屠人因為有固定的目標,反倒容易對付。

  “現在分散在四處的斥候正在尋找羌人主力的蹤影,一旦知道了在何處,恐怕庫莫提就要出動了。”拓跋素說,“現在麻煩的倒是王斤的事情。他之前搜刮的財物不知道去了何處,長安的官庫也被搬空了一半,這下接任長安太守的將軍無財帛糧食可用,明年怎麼主持春耕呢……”

  “會不會被王斤送回了京中?”賀穆蘭突然插嘴。“王斤最信任的應當是其嫡母,他又沒有妻妾子嗣,這筆錢除了送去王家,根本沒有其他去處。這麼多東西,又不是細軟,白鷺官查一查,自然就能知道去向……”

  拓跋素和游雅哪裡不知道錢有可能進了端平公主府,游雅見賀穆蘭說的輕鬆,忍不住又摸了摸鬍子。

  “那個……這些東西要入了端平公主府,那大概就是要不回來了。”

  “這些都是王斤搜刮的民脂民膏,理應還給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豈能說要不回來就要不回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