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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休屠王庭

  夏國自被滅國之後,各種矛盾早就顯現端倪。

  夏國滅國後,拓跋燾並未殺害夏國的宗室,也沒有完全冷落夏國的士族,而是對有才能的官員繼續任用,將貪贓枉法或毫無作為的或殺或貶,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員,又從魏國國內調遣了大量的漢臣和鮮卑將領,以胡漢共治、夏魏共治的法子治理地方。

  從大局上來看,這自然是非常完美的一種模式,可是夏國初定,魏國的洗牌讓許多曾經的舊勢力一下子落入了谷底,這些舊勢力就使出各種辦法來扯後腿、

  偏偏人心初定,又不能大開殺戒,每一個到夏國去任官的魏國官員都對此苦不堪言,他們不但要和本土的“夏國派”官員爭鬥,還要使出各種心力和這些舊地的門閥宗主士族們周旋,可謂是勞心勞力,稍不留神就有覆滅之險。

  除此以外,胡夏作為繼承了後秦大片領地的國家,同時也容納了無數的少數民族。

  羌人、氐、鮮卑、羯、盧水胡、白龍胡、匈奴余支等等都在夏地居住,這片黃河流域如今養育了無數民族,他們曾經能和夏地的赫連氏分庭抗禮,靠的就是忽而合忽而戰的部落政策,就連昔日的赫連夏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可以說,夏國的問題比魏國的更加嚴峻複雜,魏國土地並不肥沃,山西到內蒙古這塊地方還是以放牧為主,最大的問題在於食物短缺,而非內部的征伐;

  而夏地坐擁沃土,最大的問題卻是內外矛盾不斷,君主常年以高壓手段鎮壓起義和不滿,導致越鎮壓越反彈,今日還安撫完了,明日就又反了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聽到羌人反了,夏國本土原來的官員都沒顯現出什麼異樣的表情,魏國的官員和將領們卻是各個驚疑不定,齊齊向著拓跋素看去。

  自狄子玉和休屠王金家的後人歸降大魏,拓跋燾對他們是又有賜封又有官職,可他們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反了,魏國會如何對待反叛的他們,變成了日後這片土地的新主人對待防抗的態度。

  是安撫、招降、還是鎮壓?

  所有人都等待著統萬大將軍拓跋素的選擇。

  賀穆蘭身後的蓋吳捏緊雙拳,身體甚至因為緊張而不停的顫抖。賀穆蘭原本也在等候拓跋素的答案,卻見徒弟如此失態,忍不住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怎麼了?”

  “師父,我怕……”

  蓋吳哆嗦了一下,咬緊牙關。

  “我害怕。”

  賀穆蘭錯愕。

  “師父不知,在當政者眼裡,所有的雜胡都是一樣的。過去無數年來,無論漢人還是胡人當政,只要有一個部落叛變了,接下來各族接受的都是可怕的懲罰……”

  蓋吳在這片土地出生長大,對這片土地帶來的傷痛也就更加記憶猶新。

  “為了殺雞儆猴,其他沒有犯錯的部落也要為國主服役、貢獻牛羊和人丁以作物資;為表示自己沒有反意,若國主要征討叛變的部落,往往就從其他雜胡之中抽調壯丁作為先鋒,削弱雜胡的實力……”

  ‘先鋒?’

  賀穆蘭一愣。一般先鋒軍都是一軍之中的精銳,絕不會使用沒有操練過的新軍,為何要用臨時徵用的雜胡為……

  然而只是一瞬間,賀穆蘭就明白了過來。

  所謂“先鋒”,不過就是“炮灰”的一種修飾言辭而已。

  就如柔然人用奴隸做“死營”,鮮卑部落主會用領地的雜胡和罪犯做“人障”一般,這種以活人作為炮灰驅散騎兵陣勢的慣例各國都有,只不過每個國家的殘酷程度不一樣罷了。

  胡人胡人,本質還是兇殘的,為了自己的生存,可以把人性中的血腥和殘忍的那一面表露的淋漓盡致。

  這種“人障”直到二/戰期間都沒有杜絕,只要到了打仗的時候,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賀穆蘭一明白了蓋吳所說的,免不了厭惡地蹙起了眉頭。

  蓋吳害怕拓跋燾也會因為羌人的反叛而“肅清”夏國領地的所有雜胡,所以一想到這位將軍可能會率領大軍出征,竟因為精神過於集中而緊張的不停顫抖。

  陳節以往和盧水胡人相處的極好,見蓋吳的肌肉緊繃到筋脈都迸出的地步,忍不住開口安慰:

  “你莫擔心成這樣,如今杏城只剩老弱婦孺,就算徵兵也征不到你們。而且我魏國行軍,向來是動用軍戶,其他臨時徵召的壯丁反倒拖累軍中行軍的速度。有將軍在呢,就算陛下真的因此對境內的胡族生出了惡感,我們家將軍也會勸諫的,是吧?”

  賀穆蘭也確實不能接受因為一支叛亂而連坐所有民族的行為,這是一種變態的“種/族/主/義”,所以肯定地點了點頭:“若陛下真有這樣的命令,我一定會勸諫。”

  “謝謝。”蓋吳漸漸鬆開了拳頭,聲音低沉,“謝謝你們。可你們不知我們過的有多苦……我們……”

  他的聲音漸漸低去,幾近無法聽清的地步。

  “我們再也無法再來一次這樣的打擊了。”

  他的父親甚至為了族人不陷入戰爭而身死……

  他好恨。

  恨這些挑起事端的羌人和休屠人。

  恨這些在背後慫恿羌人和休屠人的勢力。

  百姓何其無辜,他們只不過想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拓跋素的腦子裡也在想著如何應對這次的反叛。自他鎮守統萬,和長安互為倚仗,轄內的雜胡幾乎都沒有生出過異動。

  如今先是長安亂了,然後馬上就有羌人和休屠人以此為藉口反叛,這時機和速度也未免太讓人意味深長了一點。

  若說其中沒有內應通風報信,他一點也不相信。

  那麼,內應究竟是誰?羌人和休屠人的蠢蠢欲動是不是對大魏的一次試探?他要是在這裡做出決斷,會不會明日就送到了羌人和休屠人的手中,做出相應的對策?

  拓跋素看著眼巴巴望著他的那些官員們,又不能不發表意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人正看著他。

  拓跋素用餘光一掃,只見拓跋提對他使了個眼色,微微地搖了搖頭。

  右席的高深幾乎是躍躍欲試地等待著戰爭的到來。

  他在長安已經荒廢了太久,以至於經常做夢夢見的都是自己在戰場馳騁的場景。

  他的槍在渴望飲血,他的馬在渴望疾奔,他希望狠狠斬下敵人的頭顱,以證明他的鮮血里還有屬於野獸的部分,而不是被一個名為“善”的籠子永遠的困住,就這麼可笑又迂腐的度過他的一生!

  拓跋素能混到統萬大將軍自然不全是靠的家世,他見拓跋提似有話說,自然明白京中應該已經把這種局面猜到了,當即下令逐退所有閒雜人等,所有的舞姬歌伎和伺候宴席的下人全部離開飲宴廳,只留下官員和將領。

  閒雜人等一退,就開始陸陸續續有將領請戰。

  “將軍,休屠人桀驁不馴,居然掠了百姓入山,其行為令人髮指,已經不可能感化他們,末將願領軍前往平叛!”

  “將軍,末將也願意前往!”

  “羌人更是可惡,夏地的商隊原本就不多,居然還劫掠!”

  商隊一向是各地賦稅的主要來源,長安尤其是如此,一聽說羌人阻了商路,一群官員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羌人們吊打一頓才好。

  拓跋素看向拓跋提,試圖在他這裡得到什麼啟示,誰料庫莫提卻看了一眼身側的赫連定,開口問道:“赫連公鎮守夏地已久,對各族的情況自是極為了解,以赫連公的看法,我們如今該如何應對呢?”

  這竟是向赫連定求教了!

  其實赫連定無論是年齡、閱歷、地位,其實都比庫莫提要高出一大截,只不過他現在是亡國之人,而拓跋提是戰勝國的王爺,所以顯得赫連定要弱勢一些。

  可要是問策,在場諸人,還真沒有一個能比得過赫連定。

  人人都以為以這隻“蒼鷹”的高傲,是絕不會向赫連定低頭的,誰料拓跋提毫不猶豫的就詢問赫連定的意見,竟半點沒有入城時和赫連定互別苗頭的樣子,豈不是讓人愕然?

  然而拓跋提如此誠懇發問,赫連定給的答案卻不太近人意。

  “給我三千人馬,我便能讓休屠部族和羌人部族前來長安受俘。”

  此話一說,莫說底下官員忍不住要翻白眼,就連賀穆蘭都有些想要嘆氣。

  你現在是魏國的客人啊親!哪裡有讓客人領著主人的兵去打仗的道理!

  就算能夠打下來,究竟又算是什麼呢!羌人和休屠人反叛是匈奴人鎮壓的,這完全治標不治本好嗎!

  赫連定卻是胸中自有丘壑,只是懶得和這些“凡人”解釋。過去這麼多年,他要做什麼都是自己去做,做完帶著成果來見。

  譬如他奔襲魏國、他反攻長安、他占了西秦。

  他的部下早已經習慣了不問緣由,只聽憑他的話去做,這是由於他的地位決定的,但他現在卻已經不是那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平原公了,如此自信又乾脆的結論,倒顯得他有些敷衍。

  庫莫提卻覺得赫連定的脾氣很像拓跋燾,聞言帶著笑意說道:“我自然相信赫連公的本事,可赫連公如今還要去平城,這些微末小事,還是交給我們來辦吧。我想聽聽休屠人和羌人的情況,我大魏自認對他們已經非常優厚,為何他們還會再反?”

  赫連定收起懶散的神色,仔細地打量了庫莫提一番,似是現在才把他當成值得正眼看的角色。

  在場眾人都在叫嚷平叛、鎮壓,所以他也就投其所好,隨口說了他能收服他們的話,當然,若他們真給他三千兵馬,他也確實能讓休屠部落的部落主乖乖前來俯首就縛。

  庫莫提問的仔細,赫連定也就正色說道:“休屠王金崖是金日磾的子嗣,一直自認為是匈奴王庭的正統,往日便不服教化,屢屢有不馴之意。魏國鐵騎勇猛,他們不可正面對抗,便在魏夏兩國之間左右逢源,討要好處。魏國大勝,他們顯得也就不那麼重要了,而大魏又拍了官員去管轄他們,反倒比夏國在時更加嚴苛,會反也在意料之中。”

  赫連定解釋的詳細:“你莫覺得休屠一族人少,他們既然自認是匈奴的正統,自然就會行正統之事。休屠王名為王,部族卻如同昔日匈奴王庭一般的劃分,不但有左右將軍,也有左右賢王,各級官員雖管理的事務和人數極少,但大小也是一個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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