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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如今正欲掃平諸國,諸國或積弱、或勢小,多有能人異士舉棋不定,陛下正是要豎立‘明君’典範的時候。莫說赫連定真的是帶著國土來降,便是沒有,陛下也要做出足夠的誠意來給諸國看。若是對待屢屢對抗的死對頭都能真心相待,那真正歸附的屬臣就更不用多說了。到時候我國真的和其他國家征戰,怕是這些想要歸順的他國大臣就能起到想像不到的作用。”

  為了換個老闆而慫恿自己的boss跳槽的大臣還少嗎?

  北方十六國曾經都是互相跳槽來跳槽去的、

  “退一步說,赫連定曾經經歷過那樣的慘事,心中必定留下了巨大的創口,對待君臣交往也不會付諸全部的信任,他會歸順,一來是顧及家人,二來是權衡之後發現歸順才是最好的路子,對待陛下有多信任、多有歸屬感卻是未必。”

  她笑了笑,拍了拍拓跋燾的馬屁。

  “但我們的陛下卻是一個和赫連昌完全相反的君主,不但仁慈豁達,而且對臣下十分信任,這是為君者最讓人容易拜伏的一個特質。若是陛下折節下交真的能把赫連定的心捂熱了……”

  她想起那個孤注一擲千里奔襲的將軍,一時間生起英雄惜英雄之情。

  “陛下,若是真能讓他歸心,赫連定當年如何效忠夏國,就能如何效忠魏國。一個人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縱然一時心冷,可本性是在那裡的。他有心胸有能力,又是夏國的支柱,善待他百益而無一害,只不過會有一點風險,值得嘗試一下。”

  “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如此,面子這東西重要嗎?我再尊敬乞伏暮末,他能扶的起來?他能效忠我?我不尊重效忠我的人,還要尊重什麼?”

  拓跋燾被賀穆蘭說的眼睛連連大亮,恨不得衝上去拉著她的手親上幾口。

  而一旁的古弼、崔浩和幾位鮮卑要臣對視了一眼,互相換了換神色,都對之前只能默默聽之的賀穆蘭產生了如此大的變化感到詫異。

  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

  難道真是被佛門高僧點撥一二,開了靈竅?

  “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原本不信,如今卻是信了。讓平城年輕人交口稱讚,花將軍果然是有獨特的心胸。”崔浩嗟嘆了一句,想到自己那個還不知道要□□多久的弟子狄葉飛,忍不住又道:“這世上,以情出發而不是以利先行的人,實在是不多了。”

  賀穆蘭矜持地連稱不敢。

  古弼也想到了自己的小弟子若干人,若干人對花木蘭驚為天人,三句不離“我家火長”,拓跋燾也對花木蘭如此信任,這人以一介寒門之身躋身於朝堂之上,就連拓跋燾商量這樣的大事都請素和君召他前來,就算立於末座,也值得人推敲了。

  加之花木蘭並不恃寵而驕,說話也言之有物,更是對拓跋燾的胃口,不但如此,征戰也好、比武也罷,都證明了整個人有當世難及的武藝和作戰能力,這樣能文能武的年輕人,再多幾年磋磨,確實不知會走到何等高處。

  所謂潛龍在淵,不可小噓,便是如此。

  拓跋燾興高采烈,庫莫提似乎也被說動了,崔浩一直是支持拓跋燾的,古弼見獨木難支,只好也跟著妥協,所有人開始詳細商談起迎接赫連定的細節。

  這些就不是賀穆蘭能插嘴的了,她對這些行政規劃和安排完全不懂,這也不是“見識”能彌補的,於是繼續保持她一貫的“謙卑學習”的態度,完全不插嘴的在一旁聽著。

  而這種言行更加讓諸多達官要臣認定了她是個不驕不躁的穩重青年,對他也愈發和顏悅色。

  漢人和鮮卑人如今雖有摩擦,諸多派系之間也有利益矛盾,但北方未平,內部其他胡族也多有摩擦,總體上來說是小事上互相使絆子,大事上從不出岔子,總是能一致抱團對外,辦事效率也快。

  只要拓跋燾提出來的意見被採納,或大臣提出來的意見被拓跋燾採納,諸多大臣集思廣益、各司其職,很快事情就被分配下去,各就各位,極少拖拉。

  沒過一會兒,殿上走了不少大臣,都是去忙各自要司管的事情去了,只有崔浩和少數幾位大臣留了下來。

  崔浩留下來,卻是為了另一樁事。

  “陛下,聽說你把天竺而來的高僧曇無讖留在了宮裡?這位是北涼來的使臣,將他貿然留下不利於兩國的交好,最好還是送回使館才是吧。”

  崔浩篤信道教,又和寇謙之結盟,寇家是河南豪族,崔家借著寇家的聲望又拓展了不少勢力,兩者互相有所倚仗,是不可能看著拓跋燾往佛門方向傾斜的。

  拓跋燾此時並沒對任何宗教表現出特別刮目相看的樣子,對佛門也好、道門也好,都是“黑貓白貓抓著老鼠就是好貓”的態度。

  他自己的父親信佛,北魏佛門強大,諸多名僧都對曇無讖是極為推崇,這位大師又精通不少語言,還曾是西域各國的“法師”,周遊列國,見識極廣。

  拓跋燾擔心他被北涼報復,將他安置到宮裡,以“上師”對待,聽他講述在西域各國,以及在北涼的經歷,想藉此了解西域和北涼等諸國的風土人情、國力虛實,結果崔浩卻讓他送了曇無讖出去,頓時心中不悅。

  他知道崔浩身兼儒道兩家的聯繫人,對佛門也多有攻訐,但他畢竟是要臣,而和尚們又不能幫他打仗、治理朝政,他也就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對崔浩的信任還是非同一般的,所以並沒有明顯表現出不悅的樣子,只是說道:“這位曇無讖大師精通天竺的農耕之術,還會製造一些農具,改良水車和翻車,我欲留下他有大用,所以先把他留在了宮中。”

  “但他畢竟是外人,而且和尚也算是男人,怎能一直留在宮內呢?”

  崔浩繼續勸說:“若陛下要用他,將他送到平城任意一間寺廟裡去,相信那些高僧也會十分高興。真要向他詢征,需要時召入宮裡去就是了。寇道長身為‘天師’,也沒有在宮中居住過啊。陛下一言一行會影響到許多人的看法,最好還是慎重吧!”

  拓跋燾心裡雖有些堵,但還是依言點了點頭:“那就按太常所說,請他到護國寺暫時供奉,以國禮相待吧。他其實也幾次提出要出宮去,說是還有佛教沒有翻完,是我強留了他。”

  他怕崔浩對曇無讖有意見,還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了攬,這才吩咐身邊的獵郎去傳諭。

  賀穆蘭在夢境中見識過了崔浩和佛門相爭的可怕,她知道寇謙之雖然也打壓佛門,但卻從沒有過將它滅了的想法。而崔浩不知道是何種緣故,似乎天生就對佛門的僧人極為憎惡,甚至於到了處之而後快的地步。

  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殘酷的苗頭,忍不住心裡心驚肉跳,似乎已經見到後來滅佛令下,諸僧赴死的樣子,望著崔浩的眼神也就帶著些害怕來。

  崔浩似有所感,一回頭發現是賀穆蘭,還友好地微笑了下。賀穆蘭卻是怎麼也扯不開嘴角,即使知道這個人確實是驚才絕艷、能夠匡扶社稷的肱骨之臣,但一想到他也有識人不清、私心過重、驕傲自負等許多毛病,心情就很沉重。

  這是人的天性,並非一時能夠改過來,她只盼狄葉飛在他的身邊學習,不要沾染了他的那些天性。

  這麼一想,她到覺得狄葉飛走上的飛黃騰達之路有些危險了,遠不如若干人在古弼身邊當個小侍官保險。

  雖然不起眼,但侍從官學習的都是實務,做的都是正差,總有外放的一天。一旦遇到征戰,也會從中層將領做起。

  但狄葉飛的“弟子”之身屬於“門生”,幾乎是和崔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即使在高車虎賁里做右司馬,因為崔浩是“高車招撫使”的關係,也還是打上了崔浩派的烙印。

  但這些擔心只是在賀穆蘭腦中一閃而過。狄葉飛並不是笨人,而且有一種可怕的韌勁,對政治也極為敏感,否則前世也不可能從白身雜胡熬成鎮西將軍。

  三十多歲的鎮西將軍,以一個雜胡來說,已經是驚人的高位了。

  崔浩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拓跋燾一邊雀躍與赫連定的歸順,一邊煩惱自己對赫連明珠的“攻略”幾乎沒什麼進展。原本赫連明珠對他應該還是有些好感的,可是從梅園回來之後,態度又變得冷淡了,讓他不禁大嘆女人的善變和莫名其妙。

  加之赫連明珠為了避嫌如今住在竇太后宮中,而竇太后宮中還養著賀夫人與拓跋晃,他經常去看兒子,反倒不能自在的和赫連明珠相處,畢竟中間還隔著個至今沒有喜訊的賀夫人,他還要努力“耕耘”。

  唯一可以稱得上高興的,就是不知道賀夫人是不是爆發出了求生的**,還是為了能活著看到兒子而拼了,這個平日裡溫柔如水的女人一下子變得極為“飢/渴”,每次只有和拓跋燾同寢的機會都分外抓緊時間,一夜紅燭搖晃到天亮都是平常,咬碎了一宮女人的銀牙。

  賀夫人還能白天補覺,拓跋晃已經一歲了,不需要人天天夜夜的守著,可拓跋燾百日還要上朝,饒是體力驚人,幾次下來也被榨乾了,每次從慈安宮裡出去腿都發軟,上朝還要打瞌睡,全靠自己掐自己腿清醒過來不丟臉。

  賀夫人因為知道了自己的未來,越發變得嬌艷動人,綻放出令人驚訝的韻味,整個人也心情開闊起來,逢人便笑,甚至經常有小宦官見到賀夫人溫柔的笑容而羞紅了臉的。

  皇子拓跋晃也長得極好,他開始吃一些固體的食物了,從不挑嘴,長得白白胖胖,而且會說很多話,尤其愛黏著竇太后,對待她和其他人也不一樣,讓竇太后疼到了心裡。

  這是未來的太子,竇太后心知肚明,也知道保母沒找到之前她要親自教導這個孩子的,對待拓跋晃就像是真正的孫子一般。

  赫連明珠和賀夫人同住一宮,又並非競爭關係(賀夫人知道自己要走了),兩人相處融洽,拓跋燾不來的時候兩人經常在一起遊園、說話,賀夫人會匈奴話,出於為拓跋晃留下人脈的原因,對赫連明珠頗為照顧,經常一點點細細的教導她魏宮裡和朝堂上各種複雜的關係、後宮的各種派系,從不藏私。

  賀夫人是真正溫柔的女子,又是大家出身,對待人好的時候如沐春風無微不至,久而久之,赫連明珠對待她的情感頗有些像是對待自己的姐姐,加之她也知道這位夫人大概是命不久矣,女人特有的柔軟讓她對賀夫人和拓跋晃更為憐惜,兩人不是姐妹,已經有些勝似姐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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