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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穆蘭也算是沉得住氣的,被幾十個家將持刀拿劍地包圍依舊面不改色,至於其他崔家人認為她肆無忌憚,無禮至極,她也不放在心上。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先前去的家將神色難看地跑了回來,對著家將首領回道:“末將沒找到那劉方,其他幾位客卿說他一早去找幾位道君論道去了,此時正在‘談玄’,不好擅闖……”

  崔浩篤信道教,家中修了道觀,養了道士,還有談玄和講經的清淨之所。這些道士們也不用做什麼,每天就陪著崔浩談論談論黃老之術,或是談談玄,以至於門下的門客都愛附庸風雅,沒事就聽幾個道士“講道”。

  這幾個道士也頗有“名士”的風度,談玄之時不得外人擅闖,靜室里焚香奏琴,清心靜氣,一派高人風範。

  這些家將從未打斷過道觀的講道,所以那家將在門客那邊吃了個閉門羹,便臉色難看地又跑了回來。

  此時若干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皺起眉頭叫道:“不過是一個門客,竟比見崔相公還要難!狄葉飛如今被暗算的還下不了床,無論如何這賊子都要交給我們去見官!”

  “放肆!”

  “狄葉飛也是我們主子的弟子,要管也是我們崔家來官,你狗拿耗子多管什麼閒事!”

  “若崔家會管,也不會坐視狄葉飛被人暗算而不得知了。崔太常既然是狄葉飛的師父,理應細心教導,怎會連他中毒多日都不知道?”

  賀穆蘭聽到這裡知道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凝目瞧了那幾位家將半晌,見他們沒有再通報的意思,立刻抬腳又往裡面走。

  “你們若不願交出劉方,那我便自己去尋。前院的道觀是吧?你們不帶路,我自己去找!”

  “攔下他!”

  “捆了他先放在門前,讓其他人看看擅闖崔家的下場!”

  一時間,唰唰唰的拔刀聲絡繹不絕,幾人都知道他有官位在身,也不敢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圍著她不住遊走,另有拿索的,拿網兜的,一起上前擒拿賀穆蘭。

  “你們不動手,那我便動手了!”賀穆蘭拔劍出鞘,巨劍磐石重重落下,噔噔噔幾聲,已有兩人的長刀被磐石當中折斷,斷了劍的家將更是驚駭莫名,捂著手腕連退了好幾步!

  “將軍好身手!”

  “怎麼能讓讓將軍動手!看我們的!”

  若干人和蠻古等人見賀穆蘭先動了手,心中也放下了包袱,拔刀的拔刀,橫劍的橫劍,一片兵器相交之聲後,已然跟著賀穆蘭沖入了前院之中!

  崔家占地巨大,光一個前院就一眼看不到頭,其中亭台樓榭、湖沼竹林掩映其中,根本不知道那個道觀究竟在哪裡。

  好在前院有一處人造的“高山”,上面豎著一個看風景的涼亭,賀穆蘭和一群崔府的家人邊打邊往那涼亭而去,登上亭子往下一看,只見前院通往左院的地方有一片灰頂的建築,當中燃著巨大的香爐,應該是道觀無誤。

  此時崔府的武裝力量聽到有人擅闖的消息已經是越聚越多,家丁家將就足足有三百餘人,將這前院通往道觀的路徑封的是水泄不通。更有拿了弓箭來的,只待主人一聲令下,就要把他she死!

  崔家的大管事和崔浩的長子崔元聞聲趕到前院,只見賀穆蘭和其帶著的虎賁軍腳邊已經躺了不少好手,饒是家將如雲,還是讓他們前進了十幾步!

  “花將軍!請住手,哎,你這脾氣也實在大了點!”

  別人不知道花木蘭是誰,崔元卻是知道的,此人能在亂軍之中取大檀的首級,若真發起橫來,殺個崔家血流成河,也不過就是一軍戶人家,一條命當不得什麼,可他們崔家就要被人笑話死了。

  更何況忠心的家將難得,若是折損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來,真是叫得不償失了。

  不過是一個門客而已,而且狄葉飛也算是自己人!

  “爹爹,他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你又何必怕他?”崔元身邊一個少年鼓著臉瞪視賀穆蘭,像是要把她看個清楚。

  待發現這位頗有威名的虎威將軍只是個貌不驚人的青年,這個少年顯然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希望自己的父親給她點教訓。

  “逆子不要隨便出口!”崔元拱了拱手,對賀穆蘭長聲道:“家父如今正在休息,犬子不懂事,將軍說狄葉飛糟了毒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看了一眼亂糟糟的局面,臉上也不免顯出三分怒容:“即使廷尉斷案,也沒有無緣無故到別人家裡亂闖一通的道理,何況將軍還不是廷尉!”

  “我只要劉方,無意傷人。”

  賀穆蘭掃了一眼崔元身邊的少年,微微一怔,認出他是後來到她家誇誇其談的崔琳,便多看了幾眼。

  這人嘴賤,原來從小就是如此。

  賀穆蘭剛剛怒闖崔府,身上氣勢正盛,她掃過少年崔琳,崔琳只覺得渾身上下一涼,就像是被什麼老虎猛獸瞪過一般,靠牆而立的身軀猛然一僵。

  可若就這樣躲到父親身後,他又怕墮了崔家的名聲,所以硬撐著賀穆蘭的打量挺直了站在那。人逞強時的站姿和自然時的站姿一望便知,現在是個人都看得出這個小子害怕賀穆蘭,心中不由得好笑。

  ‘賀穆蘭啊賀穆蘭,你竟到了欺負小孩子的地步。’

  賀穆蘭見崔琳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驀地收回了視線,抬起腳又繼續往道觀走。

  賀穆蘭從入崔府到現在,除了說明原委,便是仗著武力驚人硬闖前院,就算是脾氣再好也激出了火氣,更何況崔元本來也就是身份貴重之人,雖涵養極好,可對著“士族”的臉面也是再看重不過,見賀穆蘭毫無道歉之意,冷笑了一聲。

  “看來花將軍是覺得我崔家比大檀的大帳要容易闖的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去闖闖看,你若能踏入道觀一步,我崔家任憑你帶走劉方,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希望崔郎君信守承諾。”

  賀穆蘭看了看從這裡到遠門的距離,再點了點前院裡已經有的家將之數,心中估算了一下,對著身後兒郎問道:“你們怕是不怕?”

  以十幾人對幾百人,就算賀穆蘭知道崔浩一定吩咐過家將不准下狠手,也難免會有誤傷。

  她身後的兒郎都不知道其中的情況,只是憑著忠心跟著她,自是不可失了士氣。

  “柔然人的大營都闖了,有什麼好怕的!”

  “狄將軍也是赫赫的英雄,怎麼就能給這些jian/人毀了!”

  “怕個球!我們可是虎賁軍,將軍下令就是!”

  虎賁軍士們熱血上涌,振臂高呼,最後這句話更是道盡拳拳之意,賀穆蘭心中豪氣頓生,擎了磐石在手,劍指不遠處的圓形院門,長笑道:“讓他們看看我們軍中的厲害!結陣,隨我沖敵!”

  “隨我沖敵”四字真是聲震屋瓦,聽聞之人均是耳中雷鳴,心跳加劇,跟著以賀穆蘭為先鋒的陣勢沖了出去!

  “攔住這群人!不得讓他們進入院後!”

  崔家眾壯士齊聲吶喊,紛紛拿出兵刃,院落中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的長刀短棍,又聽得院後亦有吶喊,顯然整個府宅各處都有防衛的武士!

  賀穆蘭也不知見過多少大的陣仗,像這樣直奔某處的也有不少次,她知道但凡兩軍對陣,憑的就是一股子膽氣,當即也不收手,磐石所到之處,不是骨折斷裂的聲響,便是兵器崩壞的聲音。

  也有仗著人多想要合擊的,那陳節便會猛然從她身後竄了出來接招,只要稍微阻上一阻,那些想要合擊偷襲的便會重重地落入賀穆蘭的身後,被配合慣了的虎賁軍下了重手。

  此時爭得就是時間,時間便是距離,這裡又不是真的是敵人的龍潭虎穴,眾位軍中兒郎都知道衝到道觀就算是“勝了”,當下也不戀戰,隨著賀穆蘭邊打邊走,硬是衝過了院門!

  院門後是一道長廊,廊下是湖水,長廊不夠寬敞且曲折環繞,賀穆蘭見了大喜,她這樣一力降十會的功夫,最適合的就是這種狹窄的地形!

  賀穆蘭腳下速度又猛然加快,右手持著磐石,左手卻抖出腰中繫著的長鞭,一個甩手便抽出一片空隙,率先衝到了長廊。

  這長廊里還有不明所以的奴僕之流,驀然間見到一群凶神惡煞的強盜掀翻了家中的家將衝到廊下,立刻驚叫不已地抱頭鼠竄,也有膽子大的拿了手邊的東西去擲虎賁軍一行,可惜都只是繡花枕頭,力道不夠,東西也不是利器,許多連丟到旁邊都沒有就滾落於地。

  賀穆蘭像是猛虎下山一般沖入廊中,那廊中有一奔跑失足的少女,正橫擋在賀穆蘭的身前,眼見著就要被賀穆蘭一腳踩中,滿臉慘白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住腳,後面跟著自己的親兵和部將就要齊齊撞到她的背上跌倒,賀穆蘭一咬牙,揮出鞭子纏住少女的腳踝,用巧勁將她帶到一旁,又朝著另一側前行。

  這廊下也不知道多混亂,誰也沒有注意一個跌倒的少女險些死於踐踏,就連她自己也只覺得腳踝一痛,然後便是巨大的力道將她移到左邊。

  等她睜開眼往前一看,就見那最前面眼神駭人的將軍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但那將軍身後一個穿著鮮卑服飾的少年對他歉意地頷了頷首,還露出了一個慚愧的笑容。

  這少女全程閉著眼睛,自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救了他,又覺得為首的將軍凶神惡煞,不踩她已經算好的了,心中就把那少年當成了救命恩人。

  這一回頭,一頷首,加之死裡逃生,讓這少女心中將這少年相貌牢牢記住,短時間內可能再也不會忘掉了。

  “表小姐,我的天,你怎麼還在這裡!”

  賀穆蘭走後,幾個奴僕找迴廊下,找到了剛才驚慌失措下不見了的表小姐,見她躺倒在地上,頓時嚇得半死。

  這位表小姐是隔壁盧府的小姐,因為和崔家的嫡女從小一起長大,經常相互拜訪,也不必通傳,人人都已經習慣,今日也是如此,還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居然跑到前院了!

  那少女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不過是聽到前面有動靜想繞開路走,誰知道連這裡也有禍事。先扶我起來,我的腿傷了,你悄悄的派個人去我家,把我兄長叫來。”

  等崔元和崔琳臉色難看的經過廊下,見到盧家的女郎也在廊下一處坐著,頓時大驚失色,在這裡又多耽誤了一段時間。

  賀穆蘭一路朝著自己記憶中的方向而去,擊倒十幾人,便又有十幾人迎上,她身上舊傷並未完全養好,這般動彈已經是渾身痛楚,可為了弄出足夠大的動靜,硬是咬著牙一邊迎敵,一邊速戰速決地找脫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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