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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怎麼可能!”

  “誰傳來的消息!”

  這下莫說王子們坐不住了,就連閭毗都嚇了一跳。

  閭毗和魏國一直有聯繫,自然知道魏國今年肯定會北伐,否則他也不會做好準備提早安排好自己的妹妹和母親。

  但這麼快消息就到了王帳,除非魏人的行軍速度極快,已經快到能夠傳達到王帳的地步。

  要知道糙原上柔然人都是分散逐水糙而居的,一個消息要很快傳達到各處,往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功夫。

  那貴人本身自己也是柔然的部落之主,心中的倉皇自然不比帳內的人要少,他跪在大檀腳下捂著臉大哭:“南面的部落已經十不存一,西邊和東邊都有鮮卑人的大軍北上,我們的部民都趁著水糙豐美在放牧,全然無備,臨戰震怖之下,民畜驚駭奔散,紛紛或死或成了奴隸。可汗,拓跋鮮卑來勢洶洶,如今該如何是好?“

  “多少人馬?誰領軍,從哪裡來?”

  大檀跌坐在虎皮之中,心中最害怕的事情終於成了真,這讓他的肺部更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不知多少人馬,魏國竟像是傾巢而出一般!從哪裡來?汗王,四面八方都是鮮卑人,倉皇往王帳逃的部民東南西邊哪個方向的都有,您說究竟是從哪裡來呢?

  閭毗轉過臉,偷偷笑了一下。這官員官員也有意思,自己沒摸清楚情況,又怕大檀怪罪,乾脆把問題又丟給了他。

  在糙原上作戰,很難辨別方向,真要弄清楚從哪裡來的,除非一開始便跟著別人。至於誰領軍更是滑稽……

  這種大戰,想都不要想,拓跋鮮卑家最驍勇善戰的那位一定會親征,還要問是誰領軍嗎?

  “汗王,如今之計,最好還是召集各部的大人,一起共同禦敵才是。北面的敕勒和我們有同盟之誼,請他們調撥兵馬救援,暫時拱衛王庭,才是上策。”

  閭毗一本正經的說,“拓跋鮮卑不如我們了解地形……”

  “右賢王,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片糙原鮮卑人曾經也在這裡放牧,怎麼可能不了解地形……”

  黎奴王子高聲打斷他的話。“而且所有部族都分散在糙原上放牧,便是想要把汗父的命令傳達到四方,花費的時間都足夠鮮卑人打過來了。如今應該收起王庭,往東部敕勒遷徙避一避,等鮮卑人走了再回來才是!”

  “不能避,一旦我們避了,所有的部族都會逃竄,那鮮卑人即使走了,我們郁久閭的尊嚴也不存在了,更別說稱汗!”吳提等著黎奴王子,“東部絕不會有鮮卑人,應當讓東部的王族立刻回援,再派人去徵召高車人,一東一西拱衛王庭,拼死一戰才是!”

  “應該撤!”

  “應該戰!”

  “好了,別吵了!”大檀站起身一聲巨吼,話音還未落就立刻劇烈咳嗽了起來。“撲滿,鮮卑人過了栗水沒有?”

  “汗王,還沒有,魏國帶了不少輜重,應該是沒有那麼快的。”先進帳的柔然貴人連忙搖頭。“我們是……”

  “通知王庭所有的部落主來我王帳。吳提,你派出一支人馬,去西邊的金山把狄氏、斛律氏和護骨氏族長的人頭取回來,其他部民既往不咎。我們如今需要高車人抵禦鮮卑人,帶著他們的勇士和戰馬、兵器回來,你可做的到?”

  誰都知道這時候去高車部族便能得到足夠的人手,是以所有的王子都又恨又妒地瞪著吳提,就連閭毗心中都有些遺憾。

  大檀說的是“派出一支人馬去”,而不是“你帶著一支人馬去”,誰都知道大檀如今身體不好,所以所有的王子才恨不得一步都不離開王庭,否則大檀一旦病死了,其他子嗣不在身邊,奪位也好,傳位也好,不在王庭都是白搭。

  吳提若是真奉命西行了,西邊又是他的地盤,他總有許多施為之法。可看大檀的意思,倒像是留著吳提在身邊不許他走,又想讓他得到高車的人馬,所以提早在給他鋪路。

  拓跋鮮卑這麼多年來對柔然造成的震懾力實在是可怕,而大檀也已經是沒有了牙的老虎,不復當年的雄風了。

  吳提聽了大檀的話,眼睛頓時有了明亮的光彩,那張終日裡冷峻的面容也變得柔和了起來,他跪在大檀的身邊,親吻他的膝蓋。

  “是的,汗父,我讓我的人馬帶著高車首領的頭顱和他們的勇士回來,拱衛王庭。”

  吳提此時帳下已經不到兩萬兵馬,此次去高車,至少要派去大半才能威懾到高車人,而且高車也不是沒有戰士,真鬧僵了,說不定還會有棘手的事情發生。

  閭毗原本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大檀掃視到他,心中突然一凜。

  如果是平時,隨便如何拿捏閭毗都容易,這是外有大敵,內有叛亂,他的幾個兒子也蠢蠢欲動,將閭毗留在這裡反倒是大患。

  再想到馮閼氏前一陣子受西邊某個豪酋妻子的邀請去相看“兒媳婦”,想要給閭毗娶個合適的妻子,至今還未回返,他就有些心中不安。

  那豪酋是斛律可汗的老友,一直明里暗裡照顧著閭毗母子,他有五個女兒,一心想著將長女嫁給閭毗,是以經常邀請馮閼氏去做客。

  樂浪公主有北燕做後盾,出入都是自由的,春日糙原風光大好,誰也沒想到拓跋鮮卑會北伐,是以一個月前她便離開了王庭。

  “閭毗,你的母親還在捺吐屯那裡做客,你是不是也要派人把她接回王庭?如今外面不安全。”

  大檀擺出慈祥的樣子,“還有月牙兒,你母親離開有一個月,應該會想她了……”

  閭毗吃了一驚,拿不準是不是大檀看出了什麼,低頭就從了命,說會立刻親自去接回母親。

  吳提此時正跪坐在父親的膝前,不知道是因為閭毗是他現在的盟友,還是吳提的兵馬去了高車以後帳下空虛急需閭毗的支持,所以開口建議道:

  “汗父,右賢王的人馬此時更該做的是防範鮮卑人,而不是去接閼氏。閼氏有親衛相護,又有捺吐屯的人在,不會少一根頭髮。右賢王有勇有謀,又兵強馬壯,此時怎麼能離開王庭呢?”

  閭毗在心中罵了吳提一聲豬隊友。

  他原本想著借著去接母親的名義先行一步去高車部族接回“花木蘭”,再刻意施恩,告訴他們吳提的人馬很快就到的消息,帶著高車人想法子攻回王庭,殺了大檀和吳提一家報仇的。

  按照他和拓跋燾的約定,只要他殺了大檀和吳提,他可以繼任柔然大汗的身份,然後率族歸順拓跋燾。

  從此以後,柔然歸入魏國版圖,柔然人在塞外放牧,按時納貢,俯首稱臣,和漢人享有同樣的地位。

  吳提的心思很好猜,可閭毗也沒有什麼好的應對法子,只能看著大檀思索了一會兒,同意了兒子的建議。

  他也只好乖乖領命,答應會召集部將和勇士,立刻趕來王庭護衛。

  他們出了王帳,吳提身邊的漢人謀臣攏著雙手,愁眉不展道:“主公,怎麼辦?我們現在留在王庭毫無意義,只有回到自己的領地上去,才能召集起人馬共謀大事……”

  “大敵當前,就算他們願意擁立我,這時候也不會作亂。”

  閭毗搖了搖頭。

  “我現在只能靠高車人。花木蘭說服了她的族人,我也答應會派人沿路給她的族人方便,讓她族中的老弱病殘去南邊的涿邪山避難。到時候高車青壯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再以利驅之,答應事後還他們自由之身,給他們土地牛羊,他們必會誓死效忠。”

  北面的東部敕勒便是如此獲得的自由之身。西邊和南邊的敕勒人數不夠多,所以才一直被柔然壓制,一直想要獲得和東部敕勒一樣的地位。

  “雖說高車士卒重要,但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高車人身上也不太妥當。”這漢人謀臣不知道閭毗已經和魏人結了盟,還在禪精竭慮。

  “如今還是先想著如何抵抗鮮卑人的進犯吧。鮮卑鐵騎天下聞名,他們又是有備而來,王庭說不定很快就會遭到敵人攻擊。如今還是得先離開這裡……”

  就算此時當上了柔然可汗,一個隨時就會被破家滅國的汗王有什麼好當的?

  現在抽身事外,積蓄力量,才有出路。無論是歸順魏國還是北逃敕勒、或往西遁,有自己的人馬走到哪裡都不怕。

  閭毗自然是敬重自己的這位“先生”的,只是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和他說明,只能笑了笑:“先生說的極是,只是我現在也找不到藉口離開王庭。”

  “右賢王,右賢王,奴婢請求賜見!”

  一個侍女在帳外大聲疾呼,被閭毗守在帳外的親衛架走,卻依然還在亂叫著:

  “右賢王,您見見我吧!公主被可敦派來的人帶走,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求您救救他!”

  這位來自北燕的謀臣頓時吃了一驚,擔憂地看向閭毗,卻發現對方毫無驚懼憤慨之色,反倒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這不是氣瘋了不成?

  聽說這位可敦和樂浪公主素來不對付,導致小公主也經常受牽連,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先生勿急,此事是我安排的。王庭如今不安全,我不會放任我的小妹留在這裡。這裡沒有了母親,誰也不可靠了……”

  閭毗微微一笑。

  “剛剛說沒有藉口離開王庭,藉口就來了。”

  不過半個時辰後,右賢王郁久閭毗怒闖可敦的後帳,要求交還妹妹,否則他不會再留在王庭。由於可敦身邊的心腹侍女率人帶走小公主的事情有許多人看見,所以無論可敦怎麼解釋自己沒派人去帶走小公主,都沒有人相信不是她乾的。

  事情鬧到了後來,就連吳提都親自來勸說母親交還月牙兒公主給右賢王郁久閭毗。馮閼氏離開了王庭,小公主的管教和照顧一直是在王庭的異父兄長閭毗照顧,今日只不過去王帳議事了一會兒,妹妹就出了這個事情,自然是難掩心中的怒火。

  只是可敦再無知,也知道吳提現在和閭毗結了盟,怎麼會做出這麼不智之事?她見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自己,忍不住悲哭:

  “我好生生去奪別人的女兒幹什麼!我有兒有女,月牙兒又不是王子!”

  “可人人都看見是麗阿媽帶人抱走了月牙兒。除了您,誰還使喚的動麗阿媽?”吳提心中煩悶,語氣不免重了一點,“您要留月牙兒幹嘛?馮閼氏都離開王庭一個月了,沒有人能在後帳再阻擾你!不要在這個關節出事,兒子背後現在還有許多雙手想要拉我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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