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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定知道魏國的兵將向來能死戰,羽林軍裝備又絕非一般的精兵能比,久戰之下必定要被援軍活活圍死,只好一咬牙,命人揮起令旗,讓出原本準備的三千精銳騎兵出陣。

  這三千精銳一直養精蓄銳不曾出戰,戰馬也是養足了馬力,此時出陣,正是時候。

  這三千人是他十多年來南征北戰的宿將,人人都是難得的勇士,此番前來,他已告之這些人,他們的家□□小夏國國君一定好好對待,便是戰死,也至少贍養三代,這些騎兵如今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無不以一當十,大聲衝殺,朝著拓跋燾的方向衝鋒而去。

  宿衛軍乃是保護皇帝的軍隊,宿衛軍的車騎將軍令旗招展,數千人馬圍了上去,刀矛齊施,這些宿衛要用人命去攔這群馬力充足的敢死之士,只聽得殺聲動天,血肉橫飛,拓跋燾虎目含淚,擎力在手,想要相救,卻無計可施。

  赫連定心中比拓跋燾還要心痛,他一直死咬著自己的牙齒,就怕一個張口,心血上涌,咬到後來,連牙齒都痛到麻木。

  可他只能繼續揮舞將旗,讓其他人馬跟在這三千騎兵之後進攻,以前方之人的血肉作為擋箭之盾,護衛之牆,朝著拓跋燾繼續前進。

  就在通往拓跋燾的路上,塞滿了蠕蠕人、夏國人和魏國人,蠕蠕的騎兵不能奔馳,為了活捉拓跋燾,只能下馬,待殺出一條血路,卻見拓跋燾已經命人準備好弓箭,齊she了一番。

  漢臣們的嗓子已經喊啞,對方投降之人寥寥無幾,好在羽林軍們越戰越勇,徹底被磨練了出來。

  他們原就是貴族高門之後,或是軍中戰功卓絕的戰死者後裔被撫恤,都是從小習武,武藝精湛,又有名師指點,其中不乏可以為將之才,欠缺的僅僅只是實戰經驗。

  如今為了保命、為了勤王、為了撐得更久一些,這些人往日裡所學的一切都被百分之一千的發揮了出來,他們的兵甲武器遠比敵人要精良的多,戰到後來,敵人的刀口卷了、盔甲爛了,他們依然還可以繼續再戰,損耗極小,膽氣越越生越大,更是令敵人膽喪心驚。

  拓跋燾已經開始和敵人交手,崔浩見此時已經不是添不添亂的事情了,立刻捲起袖子,拿起弓箭也開始she擊。

  這時士族的君子六藝里,“she”是必學的,文臣們見崔浩已經開始還擊,便也各自拿劍的拿劍,拿弓的拿弓,以保護皇帝的安危。

  一場惡戰讓雙方都要力竭,就在此時,忽聽得遠處嗚嗚嗚地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號角之聲。

  一眾人等都在死戰,一聽到這號角之聲,驀然間轟的一聲,同時朝著號角方向看去,臉上均有驚惶之色。

  那號角之聲從西方傳來,而西方是夏國的方向,誰也不知道,這一聲號角是哪一方的援軍。

  號角之聲乍響後,初聽還在十餘里外,第二次響起已經近了數里,第三次響起又近了數里,便是天下再快的馬,再強的騎兵,也絕無如此迅捷之理。

  拓跋燾慣用騎兵,聽到號角聲響起三聲,頓時大喜過望。

  號角連響,說明已經有援軍到了近前,只是騎兵不似步兵,馬力有好有壞,援軍也是有快有慢,來的快的在前面,來的慢的在後面。掉隊在後面的部隊用號角發出聲音,前面的部隊用號角聲指引正確的方向,所以號角聲才一聲近似一聲。

  最近的那一聲已經就在眼前,說明有善於疾行的部隊已經抵達了。

  隨著西方的號角聲起,北面也開始傳出號角之聲,聽聲不過十里左右,號角飛傳,傳到最近之處,便陡然收聲。

  若說西邊來的可能是夏國人,那北面來的,絕對不會是敵人了。

  羽林軍和宿衛軍歡呼震天,赫連定的部隊本來已經拼殺到拓跋燾的近前,猛聽得號角之聲頻傳,突然間鴉雀無聲。

  拓跋燾狂聲大笑,指著赫連定大叫:

  “你如今投降,我定饒你麾下眾將士不死。”

  他心中不屑蠕蠕,卻十分看重赫連定,想要留下這個人才,是以只對赫連定招降,聲音極為響亮。

  西邊的大地已經開始顫抖,號令官將拓跋燾的號令傳下去,但聽得一句“投降不死”的號令變成十句,十句變成百句,百句變成前句,聲音越來越大,滿世界都是“投降不死”之聲。

  聲音如此傳遞,卻依然嚴整有序,足見羽林軍的素質之強。

  赫連定臉上又紅又白,號角乍起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對,因為夏國再無援兵可用。

  剎那間,他的那口血終於沒有撐住,猛地噴了出去!

  隨著胸口之血噴出去的,還有他硬生生咬碎的幾顆牙齒。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人牙齒不好,牙齒不好。今日兩更並一更,晚上守夜,不知道明天睡到幾點起來。

  小劇場:

  “讓他們喊,喊我有兒子了!天降麟兒,生來異象,是命定的英主!”

  拓跋燾(舒坦):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有兒子了!

  ☆、第159章 恍若初見

  夏國是北方十六國里匈奴人建立的國家。赫連氏族野心勃勃,又具有胡族特有的野性,是以夏國是典型的以鐵腕政策統治著治下的國家,雖不至於民不聊生,但百姓生活之艱苦,不足以外人道也。

  統萬乃是蒸土築城,只要民夫所築之段能用錐子刺入一寸,便殺了那段的作者,搗成肉泥一起蒸在土裡做牆,如此殘暴血腥,這統萬的城牆,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死去的亡靈。

  但即使如此,能在北方建立國家的胡族沒有一個是平庸之輩,或是幾代的厚積薄發,或是某一代英主的高瞻遠矚,十六國中沒有哪個國家是可以小視之國。

  這些胡族建立起來的國家總是有著強烈的侵略意圖,又好動刀兵,赫連定能征善戰,雖然因為出身沒有被立為儲君,在國內的人望卻不比赫連昌低。

  赫連定雖然是“國之柱石”,但在外族和其他諸國的名聲卻不是很好,因為他很少留下活口,對外戰爭時,無論對方是敵國的平民還是兵卒,只要是成年的男人,他都會將他們全部斬殺。

  據說他最崇拜的將軍是戰國時期秦國的大將“白起”,那麼他為什麼會如此做,大致也能推斷的出來。

  夏國國勢漸漸在走下坡路,而周邊諸國和異族都在不停壯大自己,若不想盡一切辦法削弱敵人的勢力,先死的就會是夏國。

  赫連定知道夏國傾頹之勢不可挽回,所以他來了,來贏一場豪賭。可是對方的實力和運氣給他重重甩了一個巴掌,讓他輸的刻骨銘心。

  在號角響起的這一瞬間,赫連定已經知道魏國是不可戰勝的。一場突襲,多少個月的籌劃,四萬多人馬的長途跋涉,若此行去綁架的是夏國的君主、涼國的君主、燕國的君主,怕是都已經成了……

  可魏國的文臣不怕死,武將不惜命,而救援來的比任何一個國家的騎兵都要快速,這位君主自己,從頭到尾都站在陣前,沒有退後過一步……

  想起夏國救駕救到一半被魏兵嚇得敗退的各部將軍們,赫連定只覺得胸口又在翻湧,快要跌於馬下了。

  西方的號角一聲快似一聲,北方的號角已經就在近前,羽林軍和宿衛軍都和扶乩請神了一般瞬間戰力超群,赫連定知道自己這方大勢已去,一咬牙,將旗朝東,鳴金撤退。

  西邊和北面都有大部救援,只有東面毫無聲息,顯然援軍是從西邊而來,又聯合了北面的部隊,東邊卻是沒有防備,可以突圍。

  雖然夏國是在西邊,但他如此失敗,絕對不能給拓跋燾抓到,他若投降,一百多家中老小就要盡數被族誅,如果他死了,拓跋燾就會利用他動搖夏國最後的士氣。

  他只能逃,沿著蠕蠕東線進入大魏的路徑,逃到庫莫奚去,想法在再折返回到涼國,以圖大業。

  赫連定鳴金撤退,這些夏國精兵接到鳴金的指令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開始了逃亡,他的部隊比蠕蠕人嚴整有序的多,撤退時也是形若疾風。

  蠕蠕見赫連定要跑,頓覺不妙,罵罵咧咧間也開始奔逃,只是蠕蠕慣於糙原中作戰,以氏族為單位,一旦情況不妙都是東逃西散,作鳥獸狀逃命,一時間亂作一團,蠕蠕各部的部落主有罵的,有殺的,都止不住這亂糟糟的態勢,聰明的想起赫連定的厲害,立刻跟隨著他的方向撤,一群人朝著東邊而去。

  拓跋燾見赫連定等人要跑,立刻命令羽林郎出擊追趕,務必要把赫連定活捉回來。羽林郎之前被幾倍於自己的人數圍攻,如今拓跋燾下令追殺殘兵,頓時各個打起精神,縱馬追趕。

  之前蠕蠕和夏國人千里奔襲,雖有數馬相換,但畢竟是遠道而來,馬力已經消耗不少,而羽林軍是在原地堅守,雖戰馬也有挪移跑動,但比起這些人的馬來馬力不知要充足多少,沒有一會兒,跑在後面的就已經被衝殺了個乾淨,紛紛掉落馬下。

  赫連定一邊跑一邊流淚,他哭的是自己的將士們,以及以後迷茫無定的命運。但凡潰軍撤退,能成功逃離的至多不過三分之一而已,而如今他深入敵國境內,若想成功撤離,如何解決後勤補給、糧糙水源,都是很大的問題。

  到最後,能活著回到故土的,不知道還有幾人!

  可是故土啊故土,等他回到統萬城,統萬還是不是夏國的,都已經難以確定了啊!

  ***

  赫連定率著殘兵撤退了,拓跋燾從來都不是相信什麼“窮寇莫追”的主帥,在自家地盤上,打的就是趕來行狼子野心之輩。

  拓跋燾只留了五千的宿衛守護,其餘眾將士全部被派出去追殺夏國騎兵和蠕蠕人,除了要求夏國平原公赫連定一定要活捉以外,其他人的性命都是“以軍功記”,這讓羽林軍里許多新兵蛋子嗷嗷嗷地就奔了出去。

  拓跋燾心中想著等下就有大軍來救援,自然不會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而後方的漢臣們這時候居然還關心帝王的風骨和尊嚴,無論拓跋燾如何不耐煩地拒絕,崔浩和眾多宦官、侍者,愣是捧來了清水,拿來了乾淨的衣甲,要求拓跋燾洗漱換上,“以安臣心”。

  拓跋燾對於崔浩的進言,哪怕是“請陛下脫光了衣服繞城三圈吧”這樣無厘頭的,也會再三考慮,在確認真的是開玩笑以後,才會提出反對,所以當崔浩堅持一定要整理好儀容,表現出從容不迫的樣子時,拓跋燾也就認命的散開頭髮讓周圍的宦官侍從給他淨面擦手更衣,然後還有閒情和旁邊的大臣們開玩笑:

  “剛才那吼得特別大聲的,是哪個?”

  鴻臚寺官員各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一個年輕的官員出來,臉皮生嫩,滿臉通紅,聽了拓跋燾的話,立刻不好意思地說道:“下官是鴻臚寺贊者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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