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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柔然呢?反正賀穆蘭穿來之前,完全不知道柔然是個什麼鬼東西。

  同樣是胡族,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鮮卑人不知甚解先拿來用了再說的特點,在軍中發揮的也是淋漓盡致。只不過這是個剛剛經歷過五胡亂華沒多久的時代,漢人自己習文識字的都很少,更別說鮮卑人,所以軍中的軍師和參軍就變得尤為珍貴,大多數都是來自北方高門、世代將種的人家。

  相對於許多在朝中謀求官職的高門子弟,這些人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值得敬佩的漢人。真是有他們這些人的存在,鮮卑軍中才不至於陷入蠻荒征戰的樣子。

  對於大多數鮮卑人來說,漢人的參軍帳是不可踏入的世界。軍中傳著一句笑話,用鮮卑話翻譯成漢話,類似於“進了參軍帳之前你是個人,出來後你就變成了一頭豬豬”之類。

  賀穆蘭一直不知道參軍帳究竟有什麼好讓人怕成那樣,上輩子的若干人在裡面待了許多年,也沒見養成了什麼變態。除了變得更加成熟了一些,性子幾乎沒多大變化。

  哦,也有變化。這二缺居然也能做好一郡的太守了。

  總而言之,賀穆蘭作為超越整個黑山大營,不,應該是超越整個時代眼界的一個靈魂,對參軍帳這種地方是不抱有任何畏懼和好奇的心理的。而若干人更是對那個地方無限嚮往。

  不過只是片刻,在眾人同情的眼神中掀開了參軍帳主帳帘子的賀穆蘭,就有了一陣尿急的想法。

  ……

  新世界的大門,殘酷的向著他們打開了。

  ***

  “來了兩個?終於給我們派人手了?”

  兩人一進入帳中,還沒有開口說出來意,一個山羊鬍子的文士就迎了上前,滿臉“含情脈脈”地表情朝著他們期待地問道:

  “你們會寫字不?”

  兩人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山羊鬍子的文士一擊掌,拉著兩人就跑,“來來來,我這還有許多文書要謄抄……”

  “韓老二,你那不忙,莫搶我人!來我這來我這,我這還有一大筆帳要算!”

  “你們莫吵,我這軍簿今天就要交予參軍將軍的,我這最缺人!”

  “怎麼,你們還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打就打,就你那體型,怕是都站不起來了吧?”

  “哎喲,你莫說,我坐了一日,腿已經麻了,真站不起來了……”

  一群剛剛還“氣度不凡”、“運筆如飛”的文士們,頓時像是軍中普通的士卒一般吵鬧了起來。直到一個穿著紅色官袍的文士重重拍了拍案幾,這些人才消停,但對著賀穆蘭兩人的熱絡一點也不減,拉著兩人就往案邊奔。

  若干人和賀穆蘭早就被帳中的“熱鬧”嚇了一跳。

  軍中那麼多營帳,哪怕是庫莫提的王帳,都沒有像這樣擺滿了一帳子的案幾的,也沒有哪個營帳里有這麼多人在共事。

  其中還有許多穿著窄袖胡服的漢人抱著厚厚的簡牘在案幾間來往穿梭,那些簡牘比他人堆得都高,走起路來顫巍巍的,一路走一路掉,這些人也不管,把這些簡牘放到各自的案几上之後,再回身去撿,重新再跑一趟。

  南北朝時期,簡牘、縑帛和紙書三者並行,魏國大量的文書還是以簡牘和縑帛書寫為主,抄錄的紙書則是漢人大族才能享有的便利。軍中簡牘最多,用廢了的削掉寫字的那面,還能反覆使用,所以在參軍帳中為官,久而久之連力氣都變大了。

  “這是怎麼回事?”若干人小聲地和賀穆蘭咬著耳朵:“我怎麼覺得情況不對啊……”

  賀穆蘭看了看那堆成山的案牘,比他的臉色還難看。只要從學生時代過來的,沒有一個人不怕抄書的。

  這個連殺人都不怕的女人微抖著聲音說:“情況不對,我們還是表明身份吧。”

  看這虎視眈眈的氣氛,大有今晚離不開這個營帳的感覺啊……

  “敢問帳中那位是主事?”賀穆蘭壯起膽子,叫了起來:“我是鷹揚將軍的親兵,和這位若干人是來……”

  “哎呀,早上李參軍說會派幾個中軍的親兵來幫我們,說的就是你啊!”那山羊鬍文士立刻打斷了她的話,不由分說的笑道:“我就說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進我們的參軍帳,而且還是兩個鮮卑人,原來是李參軍找來的幫手……”

  “不是,我們是為了高車人……”

  “說道高車人正好,軍中突然多出三千多老幼,這補給物資都要重新審定,每日的消耗也要計算清楚,來來來,來我這幫忙!”

  一個藍衣的漢人立刻欣喜若狂的招手:“我是黑山大營的典客參軍,你們來的正好!”

  其他人滿臉失望的看著賀穆蘭和若干人行到他的岸邊,仔細聽著他的吩咐。

  “所以,按一個成年男人一天半斤粟米、兩個小孩一天半斤粟米,一個老人家加一個女人一天八兩粟米算的話,三千人我們要……”

  這典客參軍開始在紙上畫起各種格子。賀穆蘭好奇地看了看,發現這大概是古代原始的“代數”,忍不住感興趣地也在心中計算了起來。

  若干人卻是已經聽的頭暈腦脹了,見旁邊那個漢子手中的案牘撿了掉,掉了撿,立刻小跑過去,對他一笑:“哎呀,我幫你!”

  那人本來已經腰背都酸軟不堪了,遇到這麼一個自告奮勇的,立刻把手中的案牘往他出來的手中一放,笑著說:“那可太好了,我從早上忙到現在……你把紅線繫著的給每個桌子上一個,藍線的往幾位……哎呀,你不知道是誰,這樣吧,你就抱著,我來發……”

  若干人一抱了那堆簡牘就大叫不好,這麼一堆壓下來,難怪這人一路走一路掉,委實也太重了點!

  他齜牙咧嘴的跟在那文書的後面,認命的隨著他分揀文書,開始向各個參軍的案幾前發放。

  賀穆蘭陪著那典客參軍計算輜重物資,想起懷裡還有東西,立刻掏出那塊布帛,往典客參軍桌上一遞:

  “這位大人,這是高車人要的東西……說是會以好刀相換……”

  “嗷!我剛才算到哪兒了?你別和我說話!”

  那典客參軍哀嚎一聲趴倒桌子上,在眾人幸災樂禍的表情中連聲大叫。

  “啊!啊!啊!我要瘋了!”

  “您算到以現在的人數,這些高車人一天大概需耗費二十餘石栗米,不過大人,高車人大概不會吃得慣栗米,是不是最好問問他們……”

  “問什麼!到了我們這裡給什麼吃什麼!軍中栗米和麥粉都不夠用了,軍中一年就要消耗二十萬石糧食,這三千多人能有栗米已經是不錯的待遇,總不能讓軍中將士吃豆飯吧?”

  那典客參軍皺著眉頭在竹簡上寫下“七百石”,又把另外一張簡牘里划去兩欄,伸出手來。

  “你要給我什麼東西?”

  賀穆蘭這才把案几上的布帛趕緊給那典客參軍,那參軍看完以後,沒有越皺越緊,問一旁另外一位文書:“這個月軍中還有多少葵菜?”

  “不足四百斤……”

  “……那先撥五,算了,撥六十斤過去吧。”

  他一邊寫,一邊和賀穆蘭解釋:“冬日裡蔬菜稀少,從南邊運過來就壞了。軍中蔬菜也不多,多是用來做湯的,你讓他們先用著,等有了再運過去。”

  賀穆蘭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她在軍中一個月也就吃上幾次青,有時候牙齦都出血,自然是知道冬天蔬菜有多珍貴。

  “還要木炭和石墨?這些高車人不會準備在這裡起熔爐吧?王使君,你最好去一趟高車帳中,問清他們要這些做什麼。”典客參軍搖了搖頭,把這一項否掉,又繼續往下看去。

  賀穆蘭幫著典客參軍在簡牘上抄錄東西,她也不清楚典客參軍要她寫的是什麼,對方也不說,她也就只管悶頭寫。

  若干人最悽慘,發完了簡牘,又開始幫著將眾人寫廢的竹簡削掉,他坐在角落裡,拿著一堆竹簡開始削,旁邊是幾個做雜事的文書,有的在將這些竹簡編成冊,有的辦著其他雜事。

  有一位書官把所有裝著文書的袋子小心的留下來,撫平放在一邊,若干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好奇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這些印了徽記的文書袋已經不能再用了吧?”

  那文書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小聲對他說道:“我們這些雜事官沒什麼進項,又不能像你們一樣在戰場上拼殺得些東西,上官便准了我們拿這些文書袋回去。別小看這些書袋……”

  他把手中裝著紙卷的絲帛袋子給他看了看。“這些都是上好的絲帛。尤其是京中衙門來的,都是好布料。我們把這些書袋拆了拼成被面,黑山頭也有不少游商出錢收呢。”

  ……

  若干人第一次看見這麼“得利”的,一時間嘆為觀止。

  兩人來時只是想來送信,一時不查被留了下來,給這個抄抄書,給那個算算數,後來眾人發現賀穆蘭力氣大,便差使她來來去去抱了不少簡牘回來。

  兩人累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差點感動的淚流滿面。

  眾文士忙了一下午也是累到不行,見這兩個年輕人吃得了苦也會寫字,雖然字難看了點,但也比許多人要好的多,各個都對他們交口稱讚。

  “來來來,我差人去你們將軍帳中說一聲,你們就留在我們這用飯了吧。”山羊鬍文士看著他們的眼神猶如親生兒子,慈愛極了。

  “我們這裡雖然忙碌,但若說用度,連大將軍也不見得比這裡還強……”

  賀穆蘭幾次推辭不過,若干人則是好奇到不想走,兩人被一群漢人官員拉著留了下來,到參軍帳旁的副帳中一道用飯。

  沒一會兒,軍中的雜役就捧著無數個鍋碗過來,還未進帳,賀穆蘭就已經聞到了陣陣香氣。

  蜜烤羊腿……

  牛奶加蜜調水合面,下鍋油炸而成,脆如凝雪的截餅……

  五味脯……

  胡羹……

  雖然沒有菜,但是!

  NND,這些漢人太奢侈**了!

  “眾位參軍,下次還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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