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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走到那位陛下的面前,去告訴他……”

  他因為自己的幻想而得意的笑了起來。

  “我恨他。恨這子死孫繼的規矩。恨他讓我阿母絕望而死。我要告訴他,這規矩讓無數人家斷子絕孫,這罪孽如同詛咒,將會永遠報應在他們身上……”

  胡力站起身子。

  “可惜我做不到啦。我已經逃了,也沒有人再給我機會回頭。”胡力自嘲地笑了一笑,“你運氣好,至少還有人願意陪著你,逼著你回頭……”

  他的平靜終於被一種羨慕而打破。

  “若是當年,我能夠回頭,至少不必過著每日不停悔恨的日子。老七,去做你想做的吧,至少,那種結果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

  “是我這種。”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寫的自己有些傷感,小劇場不起來了。你們自己努力吧!

  嗯嗯,這段過去有開始輕鬆愉快了,說出來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第105章 生生不息

  若說賀穆蘭之前的話只是給了丘林豹突一個回頭的“契機”的話,那胡力所敘述的自己的“過去”,才算真正的震撼到了丘林豹突。

  把他“撿回去”的這個大哥,是個已經四十歲了,既沒有家室,也沒有私財之人。有多少錢,他都會把它用掉。用不掉的,就會把它留著,等所有人沒錢時拿出來用。

  五指峽的人都很佩服他,認為他是一個稱職的大哥,只有他自己曾經自嘲的說過“我無兒無女,無父無母,留下錢來給誰呢?還不如大伙兒一起花用了。”之類的話。

  還有兄弟們都說他在每年清明時,都會消失一陣子,找不到人影,大伙兒紛紛都猜測他是去掃墓了。丘林豹突就是那個時候被撿回來的。

  現在想一想,大概他家的墓地就是在小市鄉,所以才會撿到已經餓得暈過去的丘林豹突。

  說老實話,丘林豹突也被他描述的幻想里那種嗜血和不顧一切所吸引,開始忍不住想像自己要是到了陛下面前,該說些什麼才好。

  是痛訴這種制度的不公?還是乾脆破口大罵?

  但隨著想像的痛快過去之後,丘林豹突也只能苦澀一笑。

  他們都只有想像的本錢。因為做過“逃兵”之人,根本就到不了陛下的面前,更沒有立場破口大罵吧?

  陛下他,從來就沒做過逃兵呢。

  無論是先帝駕崩,柔然人南下趁火打劫也好,還是涼國和秦國虎視眈眈,欺他年幼大舉入侵也好,當年尚沒有子嗣的陛下,也一直是毫不畏戰,以尊貴之身御駕親征,身先士卒之人。

  丘林豹突的頭越想越痛,這一天,他先是失戀,然後被兄弟們痛毆,最後又得知這麼一個悲傷到可以說是“前車之鑑”的故事,心情自然是亂的很,一歪頭昏昏睡了過去。

  賀穆蘭將他一路抱進這個離五指峽較遠的村子,在旁人的指引下找到樂善好施的村長,才有了可以暫住的地方。

  賀穆蘭取了兩袋粟米,請村長家替他們燒些水,再做些熱食。村長接了,交給自己的媳婦,然後她又帶著自己的兒媳婦,開始去灶上忙活了。

  “我看你從前面過來的,是碰到了強人了吧?”村長是個年約五十的漢族老人,面相十分慈祥,家中也應該還比較富裕,屋子蓋的很大,屋前屋後還有曬東西的空場。

  窮人家是沒什麼東西要曬的。

  賀穆蘭知道丘林豹突傷的很駭人,只好點點頭。

  “哎,山上那些人是不是沒飯吃了?他們以前從來不搶周圍的人的。”村莊搖了搖頭,“還把那小伙子傷成這樣。現在的人吶,一旦肚子餓的很了,人也變成畜生了……”

  賀穆蘭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該回什麼話才好。

  好在那村長只是見到生人發發牢騷,他也看出賀穆蘭幾人都不是一般人,雖盡了招待客人的本分,但並不熱絡,待自家媳婦把飯菜和熱水送上來後,就趕著自家瞧熱鬧的兒孫們回自己屋裡去了。

  賀穆蘭和阿單卓給丘林豹突檢查了下傷口,又上了些藥,估摸著他這傷勢要能走估計還要兩三天,商量起是在這裡替他養傷,還是乾脆在村里買個車架子,套了馬車回小市鄉。

  “不要回小市鄉了……”已經被阿單卓上藥的舉動驚醒的丘林豹突開口說道:“我被揍成這幅模樣,我娘還不知道要嚇成什麼樣呢。她現在守在家裡,知道我在做什麼又要擔心,等我好一點了,花將軍直接將我送去軍府吧。”

  “這樣可以嗎?至少要見你娘一面吧?”雖然賀穆蘭一直想要丘林豹突糾正自己的錯誤,可是真到了要去服罪的那一刻,她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見不見也都是這樣了。我娘膽子小,可是韌性卻足,無論是什麼樣的苦,她都能逆來順受,想來我若是有個萬一……”他也不確定的說,“應該,能熬過去吧……”

  阿單卓撓了撓臉,張口欲說什麼,還是閉了口。

  他本來想說的是“要不,你們還是別去了吧”,可是一想到丘林豹突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做了這麼多的事,事到臨頭又放棄,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謂“殺生成仁”、“捨生取義”,他是要去糾正錯誤的,不是去送死的。

  就如同上戰場不一定會死一般,過度的誇大那種“危險”,有時候也是自尋煩惱。

  所以,阿單卓最後還是閉了口。

  他們在這村民家歇息了兩天,第三天,丘林豹突勉強可以自己上馬了,於是一行人就開始往此地的州軍府趕。

  在北魏,每一州地方上的治安除了衙役,大部分由郡兵負責,郡兵則是受太守府管理。

  但是在整個州府,軍戶和可以直接作戰的熟練兵卒卻是由各州在境內開府的將軍府管理的。每個州都有護軍將軍,負責“分監諸胡、統兵備御、管理軍戶”,州軍府則隸屬於護軍將軍府之下。

  其實以當年花木蘭的軍功,其實已經可以開府成為“大將軍”,擁有自己的部曲和將軍府了,只是她一沒繼續當將軍,二來也沒同意以女子身當“尚書郎”的提議,而是屁股拍拍回了鄉,所以大將軍府也就沒了。

  并州的州軍府正立在雁門和上黨兩地,雁門的在雁門關,上黨的在壺關。阿單卓和賀穆蘭是從壺關前往小市鄉的,回程之路自然熟門熟路,等到了壺關城,也不逗留,直接帶著丘林豹突,打馬州軍府。

  州軍府不在城中,而是在城東一處寬敞的校場中。州軍府征來的兵都是要按照各軍所需管理的,接到軍貼後只要去軍府報備一下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後帶著自己的武器裝備前往自己要去的軍營就是。

  所以,當州軍府的衛兵看到三騎並進朝著軍府而來的時候,心中是疑惑萬分。

  沒聽說最近有下軍貼啊?上一次發軍貼都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難不成這些人是來辦其他事的?

  這一大兩小三人在軍府門口下了馬,最後面的青年滿臉滿身上都是傷,下馬的姿勢也怪異無比,就和別人在馬上連騎了一個月馬似的。他就這樣張著兩條腿以怪異的姿勢走上前來,拱拳高聲說道:

  “在下上黨小市鄉軍戶丘林莫震之子,兩年前逃脫兵役四處遊蕩,如今軍府特來服罪!”

  門口幾個衛兵傻乎乎地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小聲議論了起來。

  “你聽到他說什麼了沒有?兩年前逃了兵役?”

  “和昨天來的那個婦人說的差不多,是她兒子嗎?”

  “我去裡面通報,你注意別讓他走了。”

  “都來投案自首了,哪裡會跑,你想多了!”

  丘林豹突抱著拳彎了半天身子,就聽見那幾個衛兵用微不可聞的耳語聲竊竊私語了半天,然後一個像是頭領一樣的小將扭頭就進了軍府,跑了個沒影。

  其他幾個軍士用憐憫的表情看著丘林豹突,讓他先起身。

  “原來是你,你在我們這裡也算是個叫得上名字的人啦。我們的府主和軍司當年一說起你,恨得牙都痒痒,你自求多福吧。”

  此話一說,賀穆蘭和阿單卓心裡都是一沉。

  自首雖然可以從輕發落,但丘林豹突都已經逃了兩年才回來,這“從輕”該如何從還得看軍府的府官如何判斷。

  換言之,個人的因素占很大比例。

  沒一會兒,那進去報訊的小將出來了,還帶著幾個力士,要押丘林豹突進去,賀穆蘭也想要跟進去看看事情會如何繼續,所以從懷中取出那面很少用的印信,遞於為首的小將:

  “我想要拜見此地的府主。”

  紫綬金印一出,這些將士們震驚得臉色都變了,因有甲冑在身不能施全禮,但還是嘩啦啦單膝跪了一地。

  “標下/末將等拜見大將軍!”

  花木蘭雖然沒有官職,但軍功十二轉得的是勛位,除非陛下親自取消了她的勳爵,抹了她“大將軍”的待遇和地位,收回紫綬金印,否則只要她還活著一天,所有軍人都還要以大將軍之禮待她。

  她雖然有勛位在身,卻沒有實職,若她想靠這個指揮這些人做些什麼,那也是枉然,大家都可以不賣這個帳。

  可能升到十二轉軍功的將軍,哪怕現在沒有實職,在軍中關係也一定是盤根錯節,哪個腦子不好,會冒犯一個“上柱國大將軍”之功的英雄嗎?

  所以在有些時候,有這麼一個身份,還是很好用的。

  比如說,賀穆蘭和阿單卓立刻以上賓之禮被對待,過了好一會兒,還是見到了此地的軍司。

  這裡的軍司年紀很大了,看樣子至少有六十歲,鬚髮皆白,只不過行動還比較矯健,一身武人的氣派。

  他一到廳堂里,立刻單膝跪地,交還紫綬金印,行禮道:“末將拜見花將軍!末將乃并州軍府軍司烏蒙山,軍府府主大人去了護軍將軍府,此地暫由末將統領。”

  賀穆蘭一見一個足以當她爺爺的人跪在地上,不自在的接過印信,又攙起他來,連聲道:“是我來的冒昧,倒帶累你們麻煩了。”

  那軍司顯然是個善於交際之人,花木蘭一攙他就順勢起身,用眼睛餘光仔細打量了花木蘭一番,卻怎麼也沒看出她哪裡像個女人。

  可是印信又不會作假,一般人都不知道十二轉的金印是什麼樣子的,只有軍府的圖冊上有記載。事實上,這個叫烏蒙山的軍司拿到東西後第一時間就去翻了圖冊,他也沒見過金印上的花紋該是什麼樣的,待印證無誤後,才跑出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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