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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鹿桓一副小廝打扮,坐在路邊酒寮里說的是繪聲繪色。
沒一會兒,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一大群閒漢酒客。
聽到他的話,眾閒漢咽了咽口水。
“然後呢,然後呢?”
“聽說這夫人是西域一小國的王室公主出身,後來嫁了西域一個富可敵國的巨賈。只是可惜紅顏薄命,嫁了沒多久,這富商腿一蹬,死了,也沒留下孩子,這偌大的家業就全歸了這個絕色美人……”
阿鹿桓接著忽悠。
“瞎扯吧!公主能嫁富商?”
“這你就不懂了,西域小國不知多少,說是小國,其實有的還沒我們一個州甚至一個郡大,西域那邊巨商才叫有地位,有身份,一個公主嫁了就嫁了,不算下嫁。”
“哦……”
眾人狂點頭。
“這富商一死,想要分一杯羹圖家產的就多了。這位夫人又怕回了國被國主隨便嫁掉,就帶著部下和財產一路向東,一邊來大魏販售貨物,二來準備在這裡定居,尋求我國的庇護。”阿鹿桓搓了搓手。
“你們還想不想聽?”
“想!”
“媽的,說一半不說你是想憋死我?”
“小子說的口乾舌燥,各位是不是……”阿鹿桓嘿嘿的笑了起來。
隨便聽到的故事很快就忘,得花點功夫套到的才會信以為真。阿鹿桓一行人身為白鷺,每天做的就是這些事兒,自然是精通無比。
他話一說完,眾人紛紛叫了起來。
“老闆,給他切一塊蛋餅!”
“給他上一碗酒,算我的!”
“上兩盤小菜!”
這廂阿鹿桓得了酒菜,慢條斯理的吃了一通,這才抹了抹嘴,接著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下接著往下說:
“這麼一個有才有貌的夫人,就算有家兵保護,到哪裡去都是一塊肥肉。平城那地方雖好,達官貴人更多,貿然去了又無護庇,只會比回自己那小國還慘。所以她帶著錢財家人來了這南方的陳郡,投奔過去的好友——就是我們現在這位鮮卑太守的夫人。”
阿鹿桓捻起一跟小菜丟進嘴裡。
“我們的太守夫人是西域富商之女,未出嫁時和這位夫人情同姐妹。這夫人遭了大變故,太守夫人就邀請她來陳郡,有費羽大人護著,定沒有人敢冒犯他。而且這些西貨在平城並不稀奇,到了我們南地就稀罕了,這也是一筆財路……”
他神神秘秘地悄聲又說了一句。
“我們那夫人,想和這位西域夫人一起做生意,賺點零用呢。”
“原來是這樣。我說好生生的,都各嫁兩地這麼多年了,關係再好也不會把人請到府里,跟姐妹似的對待。”
一個聽客搖了搖頭。
“你說這美艷寡婦住到費羽太守府,是不是嘿嘿……”另一個聽客猥瑣的笑了起來,“費羽太守好艷福!”
“我看沒有。太守夫人再想賺花用,也不會把自己郎君讓給別人用。我看吶,多半這位狄姬夫人是要搬出來住的。”另一個年紀較大的酒客倒是沒那麼想。
“就算想占便宜,也得看看她手下的幾位侍衛干不干。這位夫人好歹也是王室公主出身,手下有一乾女武士,其頭領人送美號‘鐵娘子’,端的是人高馬大,武藝了得,尋常武士三四個都近不得她身,又有亂軍中殺出重圍的好本事,否則這位夫人千里迢迢而來,早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哪裡有這樣的女人!”
“也說不定,懷朔那個女英雄,現在住在梁郡的那個花木蘭,不也是一身毫無疑問,長得虎背熊腰嗎?”
“那倒是……不過這個鐵娘子肯定抵不過我們的‘熊娘子’。聽說她能生撕敵將,掌斃奔馬……”
漸漸的,話題就歪到究竟是熊娘子強,還是鐵娘子猛上去了。
花將軍,小的對不住你!
誰知道他們聯想能力這麼強啊!
“小子,你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是不是也可惜見不到花木蘭和那鐵娘子斗上一場,頓覺遺憾吶!”
“是……”他倒吸一口氣。
有誰在後面掐他。
一回頭,是跟著一起來的阿單卓。
阿鹿桓嚇得心裡一涼,趕緊找補。
“先不說這個,這狄姬夫人既然要在這裡定居,少不得以後經常出入太守府,你們要不相信我說的,經常在太守府旁多看看,說不定就能看到這位夫人的真容。”阿鹿桓胡亂把酒喝完,連忙站起身來。
“我出府辦事時間太長了,回去管事的該罵了,各位慢喝,小子先走一步!。”
阿鹿桓三兩步出了酒寮,痛的齜牙咧嘴。
我擦!
這小子好毒的黑手!
這東城已經晃悠過了,是不是再去西城喝喝酒呢?
媽的,那黑小子怎麼又跟上來了!
***
西域絕色美女!
太守夫人的好友!
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的寡婦!
還沒有孩子!
這麼多信息一炸出來,要把整個項城都弄的瘋狂起來了。
“你打聽清楚了,果真是絕色,還四處在項城看地段好的商鋪?”劉家鄔壁在項城的大管事聞言一喜,再三確認。
“是,小的花了一盅酒,兩個小菜,請那太守府跑腿的家人吃了一頓,這才套了消息出來。後來小的經常在太守府邊門左右晃悠,偶然見過一面那夫人出門,果真是傾國傾城,風姿綽約的美艷絕色哇!”
他一想到自己遠遠看到的那道身影,那個容貌,臉就忍不住紅了紅。
“真的是……絕色!”
大管事見他色與魂授的樣子,心中已經信了八成,再一聽太守夫人派家中主事的僕婦親自陪同她進出,對她的身份也信了幾分。
“寡婦,美艷,有厚厚的家產,正準備在陳郡做生意……”大管事自言自語了一會兒。
“來人啊!把飛鴿給準備好了!”
他要傳書給鄔里。採買胡姬那管事給他臉色許久了,等他把這個消息報上去,看他可抖得起來。
這可是真正的公主,西域的貴婦!
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漸漸的,話題就歪到究竟是熊娘子強,還是鐵娘子猛上去了。
作者:花娘子龍精虎猛。恩恩。
☆、第61章 他的將軍
癢。
好癢。
這是什麼劣質塗料?
“別抓!”
賀穆蘭抬起的手被狄葉飛嚇得一顫,硬是又放了下去。
“你現在是我‘冷毅剛強威武不凡’的女武士首領,若是撓習慣了,以後就會在大眾廣庭之下做出撓臉這麼輕浮的舉動,豈非壞了你的名頭?”
他的眼底全是笑意。
“我又不是撓你臉!”賀穆蘭壓低了聲音反駁,“哪裡輕浮了?話說回來,你臉上也塗了妝,不癢嗎?”
聽說古代的粉都是鉛粉吶。
“不癢。”
狄葉飛硬邦邦地回她。
賀穆蘭和狄葉飛現在正受到袁家的邀請,前往項城大同坊袁家開設的一家酒館商議事情。
狄葉飛原本已經和袁家說了,不會在太守府外的任何地方議事。但那邊透出來消息,若她親自去談,她看中的那個鋪子也許可以壓低幾成價錢。
所以狄葉飛就“應邀”了。
狄葉飛的西域公主扮相委實艷麗的驚人。那太守夫人原本就在西域生活過,她從西域帶來的娘子們似乎在狄葉飛身上找到了創作的激情,無論是眼線還是眉角,無論是朱唇還是不用打耳洞就可以帶的耳夾,無一不裝飾的精緻動人。
她們甚至在狄葉飛的眼下淚痕位置黏了一顆紅寶石做成的小痣,狄葉飛每次側臉視人的時候,賀穆蘭腦海里只能迴響四個字:
驚。心。動。魄。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賀穆蘭都不曾“驚心動魄”過。姿色只能勉強算是中等的她,等當上法醫以後,就連相親都不會有男人會留下電話號碼,所以賀穆蘭一直很好奇長得漂亮成這樣的姑娘是什麼感覺。
她莫名其妙的就問了狄葉飛。
“我怎麼知道!”狄葉飛猙獰地叫了起來!
“你莫惱你莫惱!”賀穆蘭嚇得趕緊去撫他的眼角。“你自己都說了你現在已經三十四了,不是二十四,表情一誇張就有眼紋,你還要維持你西域麗人的本色,不能出現皺紋嚇人!”
狄葉飛被賀穆蘭堵的緩不過那口氣,連吐氣都變成了長氣進短氣出。
“主人,到了!”門外一個白鷺的聲音傳了進來。“請您下車。”
“嗯。”
.
袁家在項城管理商鋪和生意的管家袁安,早就在“酒中仙”門口等候這位西域“公主”多時了。
遠遠的,他看見描畫著金色花紋的寬大馬車從坊道的另一頭緩緩駛來,馬車後跟著幾輛大概是僕從坐的小車,主馬車旁有四名身騎白馬的高壯騎士護衛。
駕著馬車的少年黝黑臉皮,長相憨厚,上臂的肌肉賁起到那冬衣都遮擋不住,一看就是練家子。
馬車在酒中仙門口停了,從主車後面的小車上下來兩個褐發的美貌侍女並兩個白膚的力士,力士手中捧著猩紅的羊毛長毯,在袁安的詫異的眼神中從酒樓門口一直鋪到主車門口。
兩個侍女走到酒樓門口,先給袁安行了個禮,報了身份,就操著不太熟練的漢話問可以不可以去等下議事的雅間看看,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她們轉身回小車裡,又下來兩個侍女,四個侍女捧著幾個大匣子先行進了“酒中仙”。
這時候,四個身騎白馬的西域武士才滾鞍下馬,三個守住馬車的三個角,一個趴伏在馬車旁,竟是要以自己做車凳。
這四個西域武士正是狄葉飛其中的四位異族親兵,此時做這場戲是心甘情願,也無所謂折辱不折辱,正是合適。
拓跋晃調來的幾個白鷺做了跑腿使喚的下人,分坐在馬車的車轅上,待白馬騎士下了馬,立刻對著主車裡說道:
“主人,到了。”
“請您下車。”
先從車裡跳下來的是一位黑衣黑甲的女武士,臉上繪著繁複的花紋,她一下車,那一身凌厲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袁安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回視過來的冰冷視線驚得心驚肉跳,等她扭過頭去,後背都已經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