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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何不和我早說。”賀穆蘭嘆了口氣。“若早說,我無非就辛苦點,每戶同僚都去一趟,幫著他們的家人在家鄉置辦田地就是。”

  .

  “將軍……你怎麼了?”陳節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那些都是奴隸和賤戶,只能在你名下做些賤役,哪裡能有田地去耕種?”

  “咦……”賀穆蘭仔細翻了翻腦中的記憶。

  哪裡有什麼奴隸?

  花木蘭還是養奴隸的人嗎?

  “……其實我沒給你們寫信,不是因為我要嫁人。”賀穆蘭紅了紅臉。

  同一套謊話她說了太多次,實在是羞愧。

  “今年我生了一場病,醒來後腦子渾渾噩噩,許多過去的事情都沒什麼印象。非得看到那些人、那些事,才能想起來。

  陳節捏了捏拳頭。

  因為鄉人的流言蜚語,傷害太大,所以生了心病嗎?

  在軍中如此威風凜凜的將軍大人,一旦回了鄉後,也要被無知的閒漢粗婦在背後指指點點,壓力竟然大到病倒?

  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她是該多麼傷心啊?!

  一時間,陳節對這個世界的憤怒隨之而來。

  不就是因為是個女人嗎?!

  不就是因為她幹了男人都不一定能做好的事嗎?!

  不就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嗎?!

  這有什麼錯!

  錯的是這個世道才對!

  .

  賀穆蘭看著陳節的臉青一陣紅一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段過去的記憶里,陳節的腦補能力簡直讓她這個現代人嘆為觀止,而他年少時那種得意洋洋的輕狂也讓花木蘭有了許多困擾。

  什麼kua下能跑馬,胸口碎大石之類的,都是從這個親兵嘴裡流傳出去的。

  一想到陳節可能把花木蘭想像成一個躺倒在病床上的嬌弱林黛玉,賀穆蘭就覺得自己有義務糾正他那可怕的想法。

  所以她匆忙糾正道:“你莫想的太多,只是一場風寒,可能是風邪入腦,所以才有了這個毛病。”

  賀穆蘭解釋的越多,陳節就越覺得事實是他想的這麼回事。

  他的這位將軍大人實在太會隱瞞真相了,同行十二年,都不知道她是個女人!

  她肯定是想獨自隱忍這傷痛。

  “不說這些了。這些都該是你出獄後該商議的事情。”賀穆蘭有些內疚的看著花木蘭的舊部下。

  “那幾車糧食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那些軍奴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您從柔然死營救回來養那些奴隸啊。”陳節睜大了眼。“那群孩子和老人,您想不起來了嗎?當年從上到下都反對您養那些人,所以您讓他們在黑山城跟著百工學藝,又把賜下來的田地給那些工匠當學資……”

  “今年關外大旱,黑山那邊糧食都吃不起了。他們還有老人孩子要養,我想著幾車糧食,把家裡錢湊湊再拿些東西去換也不是湊不起,就沒想著打擾您。”

  “至於糧食……”陳節一想到糧食的去向就七竅生煙。

  “被人劫走了!”

  “既然是被人劫走,你照實說了就是,何必忍著酷刑咬牙不鬆口。”賀穆蘭皺緊了眉頭。“陳郡竟有賊寇?”

  “我不能說,一旦說了,倒牽扯到您和我一起盜運軍糧了。我是半路上被劫的糧食,那些軍奴的下落要是露了行蹤,還要壞了您的名聲。”陳節搖了搖頭。

  “這和賑濟之前那些同軍袍澤的家人不同。這是要拿軍糧去蓄奴的。還不如就讓他們以為我是運了軍糧拿出去賣,反正都是一樣的罪名,何苦再牽扯進來您呢。”

  “你押送那批糧食用了多少人?劫走糧食的多少人?什麼穿著打扮,什麼口音,你可還記得?”賀穆蘭獰笑了起來:“我這次來,還帶了幾個‘大人物’。等我想法子把你弄出來,咱們再來找這些人算帳!”

  “我帶了十來個部下親自押運的。應該不是本郡的人,聽口音也不像是漢人和鮮卑人。他們人人騎馬、很少說話,像是流寇或者馬賊一類。賊首身手不弱,我只在他手下撐了一刻鐘的時間,就被他的雙刀砍傷了胳膊。要不是跑得快,怕是胳膊都沒了。”

  “等等,你說什麼?”賀穆蘭眨了眨眼。“雙刀?”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賊首是不是年紀很輕,帶著一隻佛像耳墜,滿頭捲髮?”

  “正是!”

  “蓋吳!”賀穆蘭恨地一拍牆壁。

  牢房的牆壁震了一震,磚石粉塵簌簌地掉落下來。陳節不知道自己的主將為何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竟不知他除了會綁架,居然還會劫道!三四個月前,也不知道他來陳郡又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群盧水胡人不在杏城和西邊好好待著,東南西北到處跑什麼?

  “將軍竟知道那賊首是誰?”陳節露出欽佩的表情。“將軍真是見多識廣。”

  “你想的太多了。”賀穆蘭好笑地開口。

  “他也去我家偷過東西。偷不成就搶。還綁了一個富家公子,累得我跑了老遠去和他打了一架。”

  “那一定是將軍贏了。”陳節滿臉驕傲。

  “這是自然。”賀穆蘭點了點頭。“我替你報了仇,那一戰我敲斷了他的肋骨,逼他發誓不准傷害平民。”

  一想到蓋吳也被自己打斷了肋骨,賀穆蘭就覺得這老天有眼,蓋吳繞一圈栽她身上,果然是因果循環。

  應該敲的更狠點的!

  “我先回去和幾個朋友商量商量該怎麼處理你的案宗。那幾車糧食倒是好辦,我這裡錢是管夠的,買了補上或者直接賠償就是。只是不知道你這罪名要怎麼判。若是判的太重,少不得還要打點一二。”

  賀穆蘭嘆了口氣。“此事因我而起。若實在不行,我便擔了你的罪名,一人做事一人當罷。”

  “將軍不可!”陳節搖起了頭。“若是如此,我之前受的那麼多罪就白受了。”

  “你先安心養傷,我說你這麼一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成家。但凡在此處有家裡人在,至少吃穿上也有人打點一下。”

  賀穆蘭溫柔的拉起毯子,蓋住了他的腿腳。

  陳節苦笑了一下。

  要偷運糧糙,經常還要時不時離開一陣子去找那些劉宋的私商,他哪敢娶媳婦呢。

  那不是連累人家姑娘麼。

  他這“德操”的字,都快被自己羞辱完了。

  “我倒沒什麼,反正光棍一條,寡母也去了。”陳節不在乎地說。“只是那賊寇一夥顯然是流竄到此處,您既說他已經走了,又去何處尋覓呢?”

  “你莫操心。”賀穆蘭眉飛眼笑。

  “我那有一群白鷺。”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大約在7點左右。

  ☆、第56章 陰差陽錯

  陳節這裡最大的問題不是在於那幾車糧食,而是他和庫曹長期盜用軍糧,若不是陳節一直沒有供出那些糧食去了哪兒,現在陳節大概早就被砍了手了。

  此地的鮮卑太守是狄葉飛舊日在宿衛軍中的同僚,此人能做天子近衛,自然也是認得拓跋晃的。所以拓跋晃帶著阿單卓藉口去街上逛逛,避開了幾個“大人”會面的時機。

  “你是說,陳節一直在替花將軍賑濟戰死同袍的家人?”鮮卑太守皺著眉頭。“這人公私不分,即使不是拿出去販賣,這郡尉的位置也到了頭了。”

  此地的鮮卑太守姓費羽,是個有著美髯的中年大叔。

  賀穆蘭沒有反駁他的話。

  就以她來看,若不是陳節曾是花木蘭的手下,她也要罵他一句不是的。

  這陳節跟著花木蘭在軍中歷練了許久,在為人處世上有沒有長進不好說,但在為公為私上,確實有些拎不清。

  他現在已經做了官了,再不是打仗的時候。在軍營時,將軍管著底下的糧糙,怎麼分配還是轉手都是你的事,你能擺平帶來的結果就行。可當了官,若還指望這樣做不被人發現,那是很難的。

  “費羽太守,我們若替陳節補上那丟失的幾車糧食,是否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狄葉飛知道陳節是花木蘭十分信任的屬下,所以出聲求情。“也不求能夠官復原職,小小的發落一下,將此案結了才是要緊。”

  “此案還牽連到庫曹和兵曹,此外,能把糧食運出城外,這陳節必定還有幫手,他連這個都不肯說,我們更是難辦。”費羽太守說完這話,臉上顯出“我很抱歉”的意思,“而且,陳郡太守有三位,我能網開一面,不代表其他兩位可以。”

  狄葉飛拍了拍賀穆蘭的肩膀,那意思讓她不要太著急。

  “費羽太守,還希望你能多多襄助。這陳節是一條好漢,還在軍中時,殺敵無數,現在走了歧路,也是一時糊塗,總要給他一個機會改過。”

  “正是看在他也曾為國立功的份上,我們才沒有立刻將他判剜鼻流徙之刑。牢中刑官也是軍中出身,對他行刑都有分寸,換了那個庫曹來,怕是沒熬兩天就死在獄中了。”

  這位太守大概對陳節印象也好,允諾了會想辦法,便拿著狄葉飛給他的“打點費用”離開了。

  “你覺得有用嗎?”賀穆蘭知道這個世界人治大於法制,有時候主官有著超乎想像的能量。

  但她和此地的官員太守都不熟,心中也沒底。

  “問題不大,陳節大概要吃些皮肉苦。他現在身上有傷,就是上刑也要先記下,等傷好了回來再打。”狄葉飛安慰賀穆蘭。

  “就算真的危險,我們那不是還有位‘公子’嗎?求求情,也許管用。”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欠他人情。”

  那拓跋晃看起來好相處,可便宜哪是那麼好占的。

  人家可是想拐她回去當保姆……保母呢!

  .

  費羽太守承諾他會想辦法,一時半會還沒有下文。拓跋晃表現出對這件事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白天經常和幾個白鷺跑的沒影,賀穆蘭只好經常帶著阿單卓去牢里探望陳節,除了給他帶了被子和食物以外,賀穆蘭也讓阿單卓替他擦洗了身體、整理頭髮,最起碼不要像她剛進來看到的那副犀利哥樣子。

  陳節的鬍鬚已經許久沒颳了,牢中沒什麼條件,刀這種東西,哪怕是剃面的小刀都是帶不進來的,所以陳節的鬍鬚一直就這麼亂糟糟,和他鬍鬚一樣亂糟糟的,同時還有他那頭已經油膩的看不出形狀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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