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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

  一時間,陳節的面容奇異的和阿單志奇重疊在了一起。

  那位會微笑著說著“這就是普通人的尊嚴”的火長,似乎用這種方式重新來到了她的身邊。

  花木蘭五味雜陳,心中一酸,幾乎是為了掩飾自己情緒一般的將手中的長槊拋了出去。

  陳節手忙腳亂的接過自己的馬槊,絕望之情湧上心頭。

  他已經這般說了,將軍還是不願意帶他嗎……

  “還愣著幹什麼?”

  “咦?”

  陳節的表情都快要哭了。

  “上馬吧。”花木蘭嘆了口氣。“用自己熟悉的兵器,大概活下來的機會會更多一些。”

  “我不用你替我擋刀擋劍……”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要隨便把死放在嘴邊。”

  能說出“雖千萬人吾亦往矣”的人物,怎麼可能是普通人啊。

  ***

  那一戰,徹底讓所有人知道了花木蘭是什麼樣的怪物。

  一往無前,永不力竭,他是柔然的噩夢,也是被許多人在背後唾罵的“膽小將軍”。

  這一戰後,他是英雄,是生擒鬼方的軍中悍將。

  花木蘭擒獲鬼方的時候,全身上下全是鮮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有十餘處,大多傷在胳膊和肩膀等地,這些都是被箭矢所傷。

  而她最難防守的背後,因為有陳節的長槊掩護,竟沒有多少損傷。

  史書中總是愛誇耀武將的勇猛,往往用“一戰之中取多少多少首級”來炫耀他們的功績。但事實上,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是非常消耗體力的戰鬥,一場戰鬥下來,往往耗上一天時間拼殺也是常事。

  在這樣高體力的作戰下,能有十餘個人頭的斬獲就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陳節並沒有去數自己的主將到底殺了多少人,從貼身白刃開始,他就沒有時間去算這些東西了。但他知道那些來不及割下的人頭裡,有不少是死於身前這位的刀下。

  就如素和君所說的,這個只付出幾百戰士為代價的陷阱留下了三千餘柔然人,也讓花木蘭、素和君和他們的部下獲得了大量的軍功,得到了快速的晉升。

  但更讓重要的作用,是花家軍在以少勝多時的那種極小的傷亡數字。

  夏將軍和其他主帥都在考慮起花木蘭所說的“先活下去,再考慮殺敵”是不是也是一種新的帶兵方法。因為花木蘭最早帶的兵確實都不是什麼傑出之人,可在戰場上一次次活下去以後,他們的經驗足以彌補他們身體上的一些缺點,在合擊之術上,更是遠超其他護軍。

  雖然軍功一開始是很少,但隨著他們熬過的時間越長,也在以一種慢慢增長的方式顯現出他們的能耐。

  花木蘭因此戰而立威,開始今後可以算的上順遂的軍中生活,而她獨特的練兵方法也慢慢不再受人詬病,有越來越多的人都想加入他的麾下。

  陳節那在眾人眼中仿佛兒戲一般的選擇,一下子成了他“慧眼識英雄”的證明,足以讓他在餘生中多上一筆可以反覆講述的談資。

  當然,如果沒有那一又一次的被自己的主將拋出軍帳,恐怕他的“睿智”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陳節是那般狂熱的崇拜著自己的主將,即使花木蘭一步步晉升到五品的虎威將軍,而他只能跟在他身後做個小小的七品尉官,他也從來不覺得委屈。

  最委屈的,是他在花木蘭拒絕賜官後,和其他人一齊得知了“花將軍”的真實身份時。

  騙人!

  說好的大物呢!

  說好的胸肌呢!

  說好的無人可承受的尺寸所以只能單身呢!

  ……

  讓他以後還怎麼見軍中兄弟?

  .

  ‘我果然還是到南方去做個縣尉什麼的比較好吧?’

  陳節一想到自己可能遭遇的下場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樣至少能活命?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一:

  當然,如果他們想要知道大魏軍中的八卦新聞,問問這些洗衣做飯刷馬的奴隸也許也有新的收穫。

  在幾個月以後,柔然軍中有一個傳說。

  柔然兵甲:知道嗎,魏軍那邊的虎威將軍……

  柔然兵乙:(小聲)X下可跑馬,胸口碎大石哇!

  小劇場二:

  軍中眾人(捏拳頭):陳節那小子回來了,看我們不揍死他!

  曾經有一份和女郎同住同睡的機會擺在我們面前,卻被一個臭小子搞沒了!

  ☆、第55章 又是蓋吳

  所有對陳節的回憶只有一瞬,所以當賀穆蘭陷入記憶中無可自拔的時候,只有牢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毯子裡那個髒兮兮看不清臉面的男人將頭竭力扭了過來,僵硬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不能動彈。

  賀穆蘭猛然間清醒,用足以殺人的目光瞪著那個牢頭:

  “你們對他上刑?你們居然對他上刑?”

  “……小的,小的只是個牢頭啊……”那牢頭哭喪著臉,完全不明白這鮮卑大人怎麼弄的像是突然要暴起殺人一般。

  她明明早就知道他下獄幾個月經歷了什麼啊!

  “將……將軍大人?”粗噶的像是砂紙磨過一般的聲音從牢房裡傳了出來。

  “給我開門!”

  賀穆蘭拍了拍欄杆。

  那牢頭早就得了指示,連忙從腰間卸下鑰匙,哆哆嗦嗦的把門開了。

  待賀穆蘭走進牢房,那牢頭猶如見了猛虎入籠一般,啪的把門甩上,又重新鎖了起來。

  賀穆蘭在陳節齜牙咧嘴的表情中走到地鋪邊蹲了下來。因為在地下,只有稻糙鋪著的牢房到處都是濕濕的,這寒冷的天氣里,賀穆蘭只是蹲著就能感覺一股陰冷森然的氣息往脖子裡、袖籠里,各處有fèng隙的地方猛鑽。

  一想到陳節在這樣cháo濕的牢房裡待了幾個月,賀穆蘭就有毀了這個牢房帶著陳節逃獄的衝動。

  陳節的表情仿佛自己還在做夢,賀穆蘭忍著鼻中的酸意,伸手去摸他的傷勢。

  她雖是法醫,但對人體的結構比大多數醫生都要熟悉。之前有人說他的肋骨斷了,她得看看到底是什麼情形。

  誰料她剛伸出手去,陳節就反應劇烈的提起了手臂向前格擋,然後被自己猛然間條件反she的動作牽扯到了傷口,疼的痛叫了起來。

  “陳節,莫慌……”

  賀穆蘭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我不是要丟你。”

  ***

  陳節的肋骨確實有傷,但據他說,那刑官不知為何對他下手很輕,賀穆蘭摸了下,只是有些骨裂,肋骨斷了卻不至於。

  但是骨裂若是放著不管,很可能導致骨裂fèng隙擴大,或者有氣胸和咳血情況出現。

  賀穆蘭脫了皮裘,直接裹住了陳節。

  溫暖還帶著人體溫的皮裘罩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冰冷的身體終於恢復了一絲暖意。

  “……因為我突然不再給你送信,虞城那邊又傳出我在家中待嫁的消息,所以你就沒來了?”聽了陳節的回答,賀穆蘭的心裡像是壓著一塊大石。

  陳節和鮮卑人還是有所不同。鮮卑的兒郎們聽說花木蘭要嫁人,都紛紛前來求娶。而身為漢人的陳節聽說花木蘭要待嫁,就為了避嫌不再主動上門。

  “你是不是覺得花木蘭要嫁人一定要斬斷過去的一切才嫁的掉?就算你不來,我和男人們同吃同住十二年的事難道斬斷的了嗎?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花木蘭坦坦蕩蕩,為何要為了嫁人隱藏這些!若是介意這個的人,我回嫁嗎?我會看的上嗎?”

  賀穆蘭和陳節說話完全就是自己人的口氣。這種突如其來的熟悉簡直就像是隨著她的記憶一起回來的一般。

  “是我糊塗了……”陳節從來不敢違抗花木蘭的話。“那時候,我一進虞城就聽到他們在您背後的指指點點,他們說您以前是將軍,手底下肯定很多親兵往來,親兵都是要貼身保護的……”

  他沒有接著往下說,但不用往下說,賀穆蘭也知道那些都不是什麼好話。

  說不定還有些類似於鄉間艷1遇一樣的東西。

  “那時候我想著等您婚事定下來我就去拜訪,可是一直都沒等到您訂下婚事,而您也一直沒有給我寫信……”

  賀穆蘭無奈的抹了把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花木蘭忒愛寫信了!

  問題是,她穿過來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到回信這種東西!

  一封都沒看到!

  照理說花木蘭和別人寫信,總有回信吧?就算不會寫字,隨著東西帶點紀念品什麼的總有吧?可是她穿過來以後除了那堆財物,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的信件。

  阿單卓要不跑過來,她都不知道花木蘭默默地資助了這孩子家這麼多年。

  狄葉飛要沒跑過來,她還以為花木蘭和他分了帳子以後就沒再聯繫過。

  現在已經有阿單卓和狄葉飛兩人因為沒收到信而跑到花家來看個究竟,這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擔心花木蘭而過來看看。

  花木蘭到底贍養和維繫著多少同袍及其家人?

  “你不要跟我說,以前你私運那麼多次糧食,都是替我去給那些人家了?”賀穆蘭突然想起縣丞的話。

  “我……”他羞愧的說道:“是我無能,以前那些糧食,都是我從庫里取了先送去,再用您給的絹布財帛去劉宋的商人那買糧食補上的。我們這裡離劉宋比較近,糧食倒比其他地方好買些,也便宜的多。但在那些商人手中買糧,比本地買要的時間長得多。

  “我……我是想著給您省點錢,多換一些糧食。”

  “是我連累了你。”

  賀穆蘭沒有責怪他為什麼不直接送財帛去那些人家,也不會懷疑他是不是從中謀了私。

  陳節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從阿單卓那裡她早就知道了,若直接送這些東西,倒會讓窮兇惡極之人起了壞心。若是婦孺和老幼,拿著絹布和金銀出去買東西,還會給人盯上。

  買南方的宋人過來賣的糧,要比北方各地便宜的太多了。北魏初年商業凋敝,又沒錢流通,民間的交換規則混亂的很,往往在東邊一尺,西邊就是一丈。大宗交易在民間也是幾乎沒有。

  他是練兵的軍尉,不能擅離職守太久。買了“走私糧”派人送出去,比他親自到當地一處處買一家家送要更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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