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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她的手腕被抓住,人被抵到只能坐在桌子邊緣,被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
「你不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吧?」向繁洲鼻音濃重地說。
何慕沒想到這層:「我哪有這能耐,請當紅藝人配合我演戲?」
「我倒希望這是你設計的。」他似乎是遺憾的。
說完,向繁洲去開空調。
何慕看著他的背景,想起剛才雨中的那一幕,向繁洲的狀況不僅僅是氣急或者感冒發燒的問題,而像是有其他的疾病。
「向繁洲,」何慕倚著桌沿看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解袖口紐扣的手頓住,良久才喑啞地說:「沒有。」
這人的躲閃全然被何慕捕捉到了,她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舉起來:「那你的手為什麼現在還在顫抖?」
他下意識想躲,另一隻手推開何慕的手,想要按住自己止不住顫抖的右手。
「向繁洲,看著我的眼睛,」何慕沒給他逃的機會,「你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才能和你一同面對,愛本就是這樣的,不是嗎?」
向繁洲的眼中的光晃動了一下,掉進了何慕深潭般卻澄澈的眼睛,他無端地生出赧意,瞥了眼掛在椅子靠背上的深藍色西裝。
她捕捉到了,去拎那件濕衣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舍曲林。
「吃藥的副作用。」事已至此,他有太多的脆弱展現在她面前,乾脆繳械。
何慕生活常識懂得不多,但舍曲林卻是懂的,抗抑鬱藥。
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是抗抑鬱的一線用藥,同樣也是PTSD①的一線用藥。
第28章
何慕當年剛到加拿大就被確診了PTSD, 何家人帶著她求醫問診,心理治療加藥物治療反反覆覆了半年,情緒才穩定下來。
但是她確實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自己出現精神問題, 只知道十五歲前的事情和經歷都很模糊, 幾乎難以記起細節, 她的心理醫生米婭告訴她這是選擇性遺忘。
她少有記得的細節是,她曾住在一個破敗的福利院,周圍的小孩偷偷講過說她是被棄養的。
她也是在這裡見到何岱雲和連殊苓夫婦的。
當時聽說有富裕人家要來領養一個小女孩,所有的小朋友都竭力去二人面前展示乖巧,只有她坐在榕樹下望著天空發呆。
卻沒想到,最後何氏夫婦選了她, 當時院長問她的意見時, 她仍是懵懂的, 也沒想到當時的點頭會是十幾年的背離故土。
何家人真的對她很好, 但是她也常常不能適應國外的環境, 也不願意交朋友, 甚至在中學時期常常遭遇亞裔歧視。
在那日復一日的背井離鄉的日子裡,她重回故土的心愈發強烈。
當然, 她也無法否認,即使她如此不想要與捨棄她的父母再見, 但又有絲縷煙霧狀的情緒糾纏著她,她無可遏制地還是想要知道緣由。
所以當COC總部下發派令, 要抽調人去上海COC做ACD時, 她果斷來報名了。雖然她的上司亞歷山大勸了她半天,苦口婆心地與她說, 她在紐約正值上升期,在這裡會有更好的發展, 還是沒讓她動搖。
中國人真的很難擺脫骨子裡深種的尋根溯源的基因。
但她回國至今,都沒能去查這件事,她內心是有種抗拒的,怕結果太爛俗,顯得她過分愚蠢。
紙盒被雨水浸濕已經變形,稍一用力便像一灘爛泥留在手上,她的指尖微微發白,眼角紅了。
原來她和向繁洲是有吃過同一種藥的緣分。
向繁洲席地坐下,左腿屈起,右腿平放,左手手肘抵在膝蓋上,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太陽穴,指腹輕輕揉捻。
何慕放下那盒藥,走過來蹲下,抓住向繁洲的大手,摩挲那凸起的骨節,並不看他:「向繁洲,就算是為了我,不要放棄,好嗎?」
他頓住,回味她的話,然後看到她垂下的睫毛上沾著淚珠,簌簌滾下來。
指腹的觸感落在皮膚上,何慕抬眼看他。
「搞這麼傷感,」向繁洲扯著嘴角笑道,「我又不是明天就會死。」
何慕討厭他如此不避讖,眉頭皺在一起:「快呸呸呸,不准亂說話!」
他直接把她拉進懷抱。
空調的暖風將將開始起作用,但並不足以讓他們衣服瞬間就干,他們貼在一起的時候,仍感受得到涼意,還有因衣服布料沾濕後變薄而更加明顯的身體曲線。
「好,我答應你,」向繁洲聲音懶懶的,「但我要更正一點,不是『就算』,是只是為了你。因為你在,所以我才對明天有期待。」
她沒想到他如此較真,淺笑,繼而感覺自己被抱得更緊了,肩膀上落著他的下巴。
心裡柔軟著,但是何慕還是更加擔心向繁洲再不換衣服,感冒要加重。她推他:「快去洗澡。」
他撫著她的頭髮,找託詞:「再抱一會兒。」
何慕每次都鬧不過他,任他耍賴。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外賣來了,」何慕再次推他,「快起來。」
這下向繁洲才放開她,起身去開門,接了好幾個袋子,對騎手道謝。
騎手神色慌亂:「抱歉,外面下雨了,袋子多少有點被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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