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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奉真雙手趴在窗框上,笑了,她是來搞事業的,不願落人口舌節外生枝,直接拒絕了。
房冶遺憾,「那我面聖后,來尋神女。」
他過去一年幾乎和她形影不離,只離開半天,就戀戀不捨。
元奉真好笑,「你不回家?」
房冶揚眉,「讓他們來尋我。」
元奉真看著他坐上宮中專門來迎接的車駕,打量著那些宮人華麗的衣飾,見他穿著簡樸的道袍對繁華熟視無睹,才突然發現兩人身份的巨大差異。
袇府中,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道士,雖然各居各院,但陶守靜和元奉真一路高調張揚,入住時,引起了所有人的矚目。
上清派的道士,第一個上門來找麻煩。
上清派在本朝地位最為顯赫,代代天師被皇帝封為真人,統領天下道派。
這一代天師是妙虛子,是陶守靜脫離師門前的同門師兄,此次面聖,比起陶守靜這些沒得到承認的野道,他是專門來接受皇帝敕封的,這一代「真人」的封號,不出意外也會落到他手上。
妙虛子一見陶守靜就嘲諷,「師弟,真是惡劣的趣味呢,還是那麼喜歡看到別人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嗎。」
陶守靜平靜應對:「心有罪,身體就會不健康,必須打開心結,才能治病。」
妙虛子不以為然:「如果懺悔就能消去所有罪孽,要天道何用。人人盡可做盡惡事再交上一串錢購買贖罪符,換個心安理得。」
「你身為修道之人,你斂那麼多財做什麼,還妄想跟聖上申請鑄刀權,你居心不良!」
元奉真在老道劈頭蓋臉的指責中挑眉,心想不愧是同門,對師父的野心了如指掌。
陶守靜:「道不同,不相為謀。師兄,請回吧。」
妙虛子冷笑,「你等著,我會奏請聖上,取締你這虛偽至極的五斗教。」
又指元奉真,「再請五雷神咒,劈殺你這裝神弄鬼的偽神女。」
本月十五日,皇帝在未央宮正殿,帶領著大臣、皇子們,接見道士們,舉行論道法會。
在元奉真看來,皇帝組織眾道士一起辯道,不過是採用競爭方式,來分辨誰更有真材實料。
陶守靜因為有太子和房冶的背書,雖然受到了妙虛子的百般阻撓,最後還是被邀請進宮參加了法會。
法會開始後,只有陶守靜和妙虛子之類的掌教高人,才有資格被邀請坐在皇帝面前的首席。
元奉真身為弟子,只能和各門各派的弟子們,坐在末座。
她端坐在座位上,只見宮殿輝煌,坐席悠長,連皇帝老子長什麼樣也看不清。
有一個首席的道士,頻頻往後望,似乎是房冶,遠遠地,朝她微笑,毫不關心現在是什麼場合。
有侍者從房冶桌上,端了首席才擁有的豐盛菜餚過來,低聲對元奉真說,「房長公子邀請您到他坐席邊落座。」
唔,世家果然跋扈得很,連皇帝安排的座位也敢加塞人——是房冶新的討好方式嗎。
元奉真低頭,黑紗垂墜在地上,並不接受房冶的好心,「替我謝過公子。」
前方,師父的辯道並不順利。
陶守靜雖學識淵博,卻不是口齒伶俐之人。
其實,連妙虛子也不太討得皇帝的歡心。
不是他們的道行不高,在這種場合,不是比神通,而是要揣度皇帝最想聽什麼。
皇帝痴迷修道,並非喜歡道玄,他只是很庸俗地想追求長生不死罷了。
元氏女倒有長生不死的法門,只是要使用她的血肉飼養長生蠱,為了小命著想,當然不能被他知曉。
果然,皇帝打斷道士們長篇累贅的論道,直接問道:「諸位先生,可有誰知曉不死之術?」
道士們面面相覷,無人應答,幫皇帝煉丹,可是項高危工作。
最終,只有妙虛子乾巴巴地勸阻,「此等虛幻事,非人主所宜嗜。請陛下清靜無為,功德等同堯舜,名聲自可千古不死。」
老道倒是個忠厚的。
皇帝面露不耐之色,再問了一句,「所以諸位,都不懂長生之術嗎?」
殿堂安靜,落針可聞。
皇帝性情暴戾,拔劍當堂砍人的事做過不少,無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忽然一道女子清脆的嗓音響起。
「貧道略懂一二。」
皇帝大喜,從龍椅上坐起來,「哪位先生?」
文武百官跟滿殿道士,轉向聲音傳出來的地方。
只見一名女道,黑紗遮面,裸著驚世駭俗的素足,緩緩從最末的位置,走上前。
滿朝文武中有人反應過來,厲聲呵責,「面見陛下,為何不顯露真容?」
元奉真略作停頓,摘下斗笠,眾人見她姿容殊艷,都有片刻的晃神。
再回神,元奉真已踏上九層玉階,和皇帝並肩而站。
她高高在上,俯瞰朝堂,在首席看到了熟人謝晦生和易辛,兩人目瞪口呆地看她,藏不住驚艷之色。
她笑了,「視野很好,我果然更喜歡站在高處。」
皇帝正要暴怒,發現他口不能言,忽然察覺了這個女道為何能一路走到他跟前、而侍衛們竟不加阻攔,他們都著了她的道。
皇帝感到恐懼,她現在要殺她,易如反掌。
她卻朝他一笑,那笑容帶著神靈的慈悲,皇帝感到像被無形的力量溫柔環抱,心中的戾氣頓時消散,甚至想如同孩子在母親懷中痛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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