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快些擦乾淚起來,素雲該回來了。」元月硬憋著不再哭。
綴錦猛點頭,歪歪扭扭站直,拿袖子在臉上用力抹了幾把,回頭叫人來打掃地上的湯水。婢女問怎麼回事,便豎起兩隻杏眼來質問:「怎麼?姑娘說什麼做什麼還得向您們匯報不成?!」
這些人是杜闕安插在身邊的眼線,元月當然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看,順手抓起一隻空碟子擲碎,冷笑道:「我心情不爽,故意砸的,這個理由夠不夠?」
婢女們嚇得大氣不敢出,低著頭灰溜溜收拾起來。
素雲端著一盤芙蓉糕進來,看這光景眼珠子左右一動,忙改換顏色怒斥默默打掃的兩個婢女:「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動作麻利些,弄明白了趕緊走,別留在這礙主子的眼!」
說完,將芙蓉糕放到桌上,湊到滿臉怒容的元月身側,拿話寬慰她:「您消消氣,實在不行今夜就叫個人牙子來把她們賣了去。」
兩個婢女一聽這話,唬得不得了,以頭搶地哭求:「奴婢們再也不敢了,求皇子妃開恩!」
元月掀掀眼皮子,看著素雲徐徐道:「幾日不見,你威風漸長啊。既如此,那便按你說的辦吧。」
那晚杜闕逼迫她時,是素雲親手伺候她沐浴的。
哼……怪她眼拙,沒能早些看穿素雲的真面目。
受了一頓嘲諷,素雲嘴邊的笑差點掛不住,欲求情的話也生生咽了回去,只答「是」,繼而厲聲喝著兩個婢女告退。
這麼鬧了一通,元月頓時沒了胃口,命人撤走飯菜,自去梳洗安寢了。
翌日,元月如約到達元府。
曹平依慣例,在前廳等候。
怕其無事可做,元嵩特差福安過去相陪。
「爹,昨夜宮裡的事想必您也有所耳聞吧。」形勢所迫,元月不得不省去噓寒問暖的環節,單刀直入。
元嵩面色沉靜,點一點頭。
「一夕之間,折損兩人,而這兩人都曾對杜闕所不利過。高美人,雖為杜闕的生母,卻對他恨之入骨,打他罵他,苛待他,如今不明不白去了;太子自不必多說,杜闕的野心註定容不下他。」她直視元嵩,「您沉浮宦海多年,箇中利害比我看得清楚。那麼,三天前的問題,您準備給我怎樣的答覆?」
元嵩一時無話。
許夫人嫌他憋氣,拿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催道:「小月千辛萬苦回來一趟,可不是來跟空氣說話的。你究竟怎麼想的,說就是了,何苦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到底還是枕邊人的敦促有效果,元嵩搖頭一嘆,轉身丟給元月、許夫人一個背影,又沉默了好半日,才說:「趕在冊封新太子的聖旨下達前,我會想辦法遣散所有家僕。如此,走得也安心些。」
元月欣喜萬分,忙接上話將前天與杜衡商量好的對策和盤托出。
聽罷,許夫人憂心忡忡:「衡丫頭的一片好心,我們不能領。至於如何出京,我們自己想辦法吧。」
元嵩亦表示贊同:「南下的船我來安排,郡主那兒,你趁早回絕了,莫累及無辜。」
元月何嘗不為此而憂心。
其實昨天夜裡,她便下定決心不接受杜衡的好意了,也想好如何順利將杜衡糊弄過去的法子了。
——在與杜衡敲定的離開日期的前一天,動身南下。
立儲大典的日期是由欽天監精挑細選過的,具體在哪日舉行,估計在冊封東宮的聖旨下來後,便可知曉了。
這樣一來,既悄無聲息推開了杜衡,也不錯過立儲大典前杜闕一心不能二用的良機。
「我明白。」元月側身隔窗眺望南方天際線上綿延的山脈,那是她所嚮往的去處。
--------------------
第50章 驚雀(二)
===========================
八月十五,闔家團圓的日子裡,杜闕身披落霞信步向元月而來。
「阿月,好久不見。」
這句話她是第二次聽。
上一回時值春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這一次時值秋日,是她決意斬斷一切的日子。
她與他,元月與杜闕,終將在遍地荒蕪中,一別兩寬。
「……杜闕,好久不見。」她迎著他的飽含思念的目光,緩緩道。
他的思念,向來都是有聲且滾燙的,如他的擁抱、他的觸碰、他的親吻一般。
但杜闕無從得知,積極回應著他無邊愛意的元月,心中正算計著離開的日子,正為永永遠遠擺脫這個噩夢而欣喜若狂。
她予取予求的態度,是因對各奔東西的渴望而起。
期盼、雀躍短暫地取代了恐懼、怨恨,同時讓她再次取得了他的憐惜與寵愛,替她接下來的逃亡提供了最有利的條件。
「阿月,你終於肯與我同床共枕了,對嗎?」纏綿良久,杜闕終於願意施捨與她盡情呼吸的機會。
元月背靠院裡那顆梨樹,雙臂輕輕勾住他的脖子,墊腳以唇貼上他的耳垂,吐露縷縷蘭息:「別急。你忘了,我們……來日方長。」
言罷,收攏氣息,趁他錯愕之際,雙手一推,脫離他的桎梏,笑著回房。
一進屋,撞上面紅耳赤、埋頭不語的綴錦,元月心下瞭然,近前點點她的後腦勺,溫聲道:「又哭了?」
綴錦賣力搖著頭,滴在衣擺上的淚珠子卻出賣了她。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