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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霽只好走到他面前。
賀雲翊從輪椅上站起來。
說來, 他們幾兄弟的身高真的很優越。
賀雲翊平時坐在輪椅上的時候沒什麼感覺, 又或許他帶給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病弱天使。
可當他瘦高的身形站在自己面前,籠住一小片日光,岑霽恍然發現以前都是假象。
明明岑霽自己的個頭也不低。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賀雲翊的眼眸依舊是含笑的, 逆光下像天使一樣,身形偏高卻仍有種搖搖欲墜的破碎。
可是帶給自己的壓迫感卻比賀明烈之前把他堵在辦公室外牆時還要強烈。
他朝自己伸過來手。
岑霽不知怎麼的忽然有些遲疑。
而等回過神來, 自己已經被抱了起來。
看得出來賀雲翊是有些吃力的,昳麗的臉龐浮動著一絲蒼白,薄唇緊抿,胳膊在暗暗用力。
岑霽看他額頭逐漸滲出細密的汗水,終於忍不住出聲勸道:「不然算了。」
「不行哦,小岑哥,說到就要做到。」賀雲翊唇角牽扯出笑意,「我不喜歡半途而廢,也不喜歡認輸。」
岑霽見他堅持,只能儘量把自己的身體往上提,幫他省力。
終於,漫長的五個深蹲結束。
岑霽連忙跳下來,扶住他。
許昭燃他們發出哇哦的讚嘆聲,慶賀一般地拍手鼓掌。
「烈哥,你二哥太厲害了,我還以——」
「你閉嘴!」賀明烈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方面,他心裡為二哥復建得很好感到高興,不僅每天能夠自如走動兩個小時以上,今天還可以抱人,連深蹲這種在他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都可以做到。
可另一方面,看到二哥投向岑助理的眼神。
那種渴盼和灼熱,賀明烈從來沒在二哥眼裡見到過。
真的只是因為不願服輸的信念嗎?
他身旁的兩個人同樣神色複雜。
賀崇凜視線在二弟身上定了瞬,又移向正幫他在輪椅上扶穩坐好的人,眼底流動出晦暗的情緒。
陸野黑眸更深。
思緒一瞬飄飛,想到了那個雪夜。
後面的遊戲沒玩多久就結束了。
因為岑霽注意到,大家都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沒有了剛才那種緊張刺激的氛圍,卻又添上了另外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因子。
不過也好,不知不覺時間就不早了。
太陽西斜,暖烘烘的日光逐漸浸入了涼意。
爸爸從溪邊釣魚回來,媽媽也帶著爍爍和念念睡覺醒來。
一伙人幫忙收拾草地,把露營裝備搬上後車廂,岑霽一家準備去泡溫泉了。
陸野原本是和他們一起去的,忽然告訴他們忘了學校還有課題要做,要趕回學校一趟。
賀總打算去狩獵場再待一會兒,晚點回公司。
蘇文煜他們幾個坐上許昭燃家的司機來接他們的車上各回各家。
賀雲翊收拾畫板,也準備回家。
賀明烈在這時跳上二哥的專屬車輛,和他一同回去。
只是往常,有說有笑的兄弟倆今天都有些沉默。
一直到回到家裡,兩人都上了樓。
賀明烈在往自己房間走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二哥,你每次找岑助理不只是因為他辦事周到,細緻妥帖吧?」
賀雲翊轉過輪椅,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弟弟,微微笑道:「你呢?不是說最討厭小岑哥了嗎?」
賀明烈掌心一點一點收攏,望向這位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第一次看不懂他。
劉管家跟上來,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僵持氛圍,感到奇怪。
尤其是兩人交匯在空中的眼神,仿佛涌動著什麼,空氣中隱隱有股火藥味。
他出聲問道,語氣和藹:「兩位少爺,怎麼了?」
為什麼兩人之間像是鬧了什麼矛盾。
可是,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不是一向最好了嗎?
劉管家其實從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明明剛才他們一群人在露營地的時候還玩得那麼開心。
甚至連大少爺都難得參與到他們這些小年輕的遊戲中。
是自己漏掉了什麼嗎?
劉管家左看看,右看看,百思不得其解。
賀明烈注視著二哥半晌,最後移開目光,冷聲道:「沒什麼。」
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賀雲翊長久盯著眼前的背影,笑意在眼底一點一點隱去,最後被一種煩躁代替。
他就知道,像小岑哥那麼美好的人,不可能沒有人覬覦。
或許,真的該跳過那些繁瑣的步驟。
要是他的腿沒有出車禍就好了,他直接帶著小岑哥遠走高飛,去誰也找不到他們的地方。
小岑哥的美好只能自己看到。
心底那種埋藏已久的陰暗情緒仿佛又有滋生蔓延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