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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衣服濕透,薄薄的白襯衫貼在身上。
能看到他細白的皮膚像冬日的皚皚白雪,被從脖頸蔓延下來的紅意暈染。
似有一叢艷麗的扶桑花,一路熱烈綻放。
陸野視線抖了下,默默移開眼,拿起浴室一條干毛巾遞給他,嗓音有些澀啞:「擦擦。」
岑霽思緒被猛地拉回,接過毛巾,訥訥地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是怎麼走出浴室的。
也不記得陸野說了什麼,岑霽快速折返回臥室,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到社死。
上一次出這樣的丑還是很多年前的高考畢業。
一群從枯燥學習生活中解放出來的學生聚在一起狂歡。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不勝酒力,沒幾杯就醉。
從此知道了自己有喝醉酒就不顧別人耳朵死活肆意唱歌和角色扮演的特殊癖好。
只不過上次扮演的是武俠劇中的大俠,出醜也只是在幾個要好的同學面前拿筷子當絕世寶劍比劃。
這次卻是「查考勤」,挨個打電話查到了同事那裡。
岑霽捂住臉。
好半晌,從社死中掙扎出來。
他用干毛巾擦乾身上的水漬,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打開臥室的門,去樓下幫爸爸。
卻看到陸野站在門前,手保持著要敲門的姿態。
岑霽驚詫了一下:「沒下去?」
陸野嗯聲:「來看看你有沒有事,還有,」他語氣略一遲疑,「想問你借件衣服。」
岑霽想起自己剛才的突然逃竄,耳根又是一熱。
只解釋說睡迷糊了,以為今天還是工作日。
陸野似是從喉嚨溢出一絲輕笑,很短促,卻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笑。
「嗯,你剛才說了,沒有遲到。」
岑霽有些尷尬,用手抓了抓柔軟的頭髮,把視線挪開。
也是這時,他注意到。
剛才光著上身的陸野已經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就是衣服上染了大半斑駁的血漬,看上去很是扎眼。
岑霽問:「衣服怎麼這樣了?」
陸野低頭看了眼:「在廚房幫忙殺魚,魚掙扎得太厲害,濺了一身血水。叔叔讓我上來找你借件衣服換上。」
「哦。」岑霽瞭然。
怪不得會在很少有人踏足的三樓看到陸野。
他招招手,讓陸野進來。
陸野跟過去。
思緒短暫地飄散。
其實,他對岑助理說的並不完全都是實話。
衣服弄髒,自己原本打算接盆水,把衣服脫下來將浸上血漬的部分洗一洗,再用浴室里的吹風機隨便吹吹,套在身上自然晾乾。
可就在剛才,他改變主意了。
陸野黑眸微微閃動,走進屋子,看岑助理打開衣櫃給自己找衣服。
岑助理的臥室跟自己想像中不太一樣。
原以為是像他本人似的簡約溫雅,是暖色調的。
又或是像樓下待客廳或這座古香古色的小院一樣,充滿了詩香雅韻。
可眼前的畫面恰恰相反。
帶一點未來科技感的風格,別有洞天。
牆上貼了許多重金屬樂隊的海報,上面印著大大的字母:BLACK STORM。
這個樂隊名稱陸野聽過,他們學校就有個搖滾樂團,開學社團招生的時候,他路過,聽試圖拉他入社的學長興致勃勃談起過。
陸野沒想到岑助理會喜歡這種狂野風格的樂隊,跟他本人實在太不相符。
除了牆上貼的海報,正對床的巨大牆面上有一道橫跨牆面的懸空長桌,兩側置物架上擺滿了各種手辦、科幻書籍、證書以及大大小小很多獎盃。
中間留出的一大塊空白的地方是一個投影區。
此時投影區上投放著一個動態的星空壁紙。
浩瀚星幕在牆面上緩緩旋轉流淌,仿佛真的置身於瀚海宇宙。
岑霽在這時拉開百葉窗,耀眼的陽光點亮整個臥室,那片宇宙星空也霎時黯淡下來。
陸野便把目光移開,望向置物架上的各種獎盃。
看到其中比較獨特的一個,他低低念著底座上的刻字:「全國大學生電競冠軍?」
「讓你見笑了。」岑助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的身邊,語氣中難得帶了一絲羞斂。
「大三暑假的時候被拉去打了場比賽,意外拿了個冠軍,我覺得還挺有紀念意義的。」
「你喜歡玩遊戲?」陸野對岑助理的認知又刷新了。
岑霽笑笑:「算不上,跟風和大家一起玩玩,工作後就沒時間了,連最喜歡的樂隊都沒有時間追,只能從別人那裡花高價買紀念品。」
陸野聽了他的話。
注意到長桌上擺著一個黑膠唱片樣式的樂隊周邊,上面除了一些塗鴉,還有四個字跡狷狂潦草的簽名,應該是樂隊成員親簽。
看來岑助理真的很喜歡這個樂隊。
不過,這不是讓陸野在意的。
他的視線深深停留在簽名下方的十周年演唱會紀念日期上,好像正是自己被岑助理接回賀家的那個周末。
一時間,陸野腦海里閃過那天在車上無意間瞥見的岑助理手機上的畫面。
他視力很好,入學時的體測,他的視力是5.2。
因此就能看清,匆匆一瞥的手機屏幕上是某個購票軟體的搶購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