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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掛著一輪彎彎的新月,給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披上一層薄薄的白紗。
小鄭穩穩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小道。
「到了。」
賀崇凜視線看過去。
幽深的小道盡頭,亮著幾盞泛著暖黃光暈的仿古燈籠。
橘光搖曳,照亮正門木牌上「芸景小築」幾個字,一座石橋若隱若現。
沒想到京郊還有這樣一處好地方。
小鄭解下安全帶,感嘆一聲:「好久沒來這裡了。」
賀崇凜:「你來過這裡?」
「是啊。」小鄭點頭,興致盎然道,「不止我,還有秘書組的其他同事都來過,岑爸爸做飯可好吃了。」
幾不可察的地方,賀崇凜眉梢輕微挑動,眸中流動著異樣的情緒。
岑助理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一點都不熟悉。
岑景耀聽到門口的動靜,過來開門。
見是兒子喝醉酒,被同事送回來,連忙伸手接過,感激道:「真是麻煩你們了,這麼晚了專門跑一趟。」
小鄭撓撓頭:「不用這麼客氣,叔叔,岑助理平常也很照顧我們。」
向芸也跟了過來。
她心思細膩,一眼看到停在路邊的豪車裡還有一個身影。
輪廓模糊,看不太清晰。
但依稀能感覺到身份不簡單。
不過,向芸到底沒能往車中之人是賀總身上去想。
那樣一個身份尊貴,站在雲巔之上的人,怎麼會送她兒子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助理回家?
……
次日天亮,岑霽是被樓下的喧鬧吵醒的。
耀眼的陽光穿過窗簾縫隙悄悄鑽了進來,在床上投下一束明亮的光影,將床上側躺之人的側臉暈染得格外漂亮恬靜。
岑霽在這時睜開眼。
他眼皮沉重,腦袋裡也像塞了無數棉絮一樣,昏昏脹脹的。
手指覆在陽光上盯著天花板很長時間。
岑霽才覺得思緒好似找回了一些。
他轉過沉重的腦袋瞥一眼床頭鬧鐘。
時針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十點鐘的方向。
十點?
岑霽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
上班遲到了!
他動作迅速地往身上套衣服,打開臥室的門直奔洗手間。
從第一天到賀氏集團上班起,三年的時間,岑霽兢兢業業早起,一次也沒有遲到過,甚至每天都比其他員工早到一個小時。
這是第一次,他睡過了頭。
還超了這麼長時間!
岑霽心中懊悔,滿腦子都在想一會兒去了公司要怎麼向賀總解釋。
不料步履匆忙,他在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和一個人影撞了滿懷。
對方端著一盆水,這麼猝不及防地重重相撞,兩人的衣服都被嘩啦濺出的水花淋濕,岑霽的臉上和發梢上也被潑了一層水光。
自從姐姐有了自己的新家,整個三樓就只有他一個人居住。
除了爍爍和念念會經常到樓上找他,平常不會有人上來。
岑霽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撞見人。
他只是第一時間用手去擦臉上的水漬。
早上的太陽明亮耀眼。
但因為入了秋,空氣涼絲絲的,也因此那些水珠落在身上沁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有歉意的聲音傳入耳際,帶一絲關切。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聲音很是耳熟,清清冷冷,像玉石叩擊磬鐘。
岑霽抬眸,濕漉漉的視線看過去。
見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真少爺陸野。
上身沒有穿衣服,露出偏瘦卻不失精壯的肌肉線條。
潑落的水珠沿著塊壘分明的腹肌和大大小小久遠的傷痕紋路緩緩流淌,是很具有視覺衝擊的畫面。
岑霽愣了一瞬,茫然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陸野把水盆放在地上,站起身,看向岑霽睫毛沾上水珠的眼睛:「今天周末,我過來這邊兼職。」
「周末?」
岑霽再次呆愣住。
遲鈍的大腦轉了好幾秒後反應過來:「對啊,今天是周六,我沒有遲到!」
昨晚為了慶賀栗子姐休完產假回來,部門的同事們一起出去聚餐。
因為第二天就是周末,一切花銷又都是公司報銷,所以大家全都放開了玩。
先是吃大餐,接著去唱K,最後還一起玩了桌遊。
提到桌遊。
岑霽想起自己昨晚運氣不好,陷入遊戲黑洞,懲罰一輪接一輪。
有些懲罰尺度過大,沒辦法,他只能以酒代替。
到最後……
岑霽像斷線重連的機器一樣,腦海里忽然湧出許多畫面——
他掙雷軒的手,拿起麥克風給大家唱歌,自稱「白色風暴」樂隊的主唱。
然後拿起手機,給通訊錄里最近通過話的同事們一一打電話,像大學時期當班長遇見系主任查考勤那樣,給班裡那幾個不省心的同學打電話,督促他們趕緊過來,以免被記名單,扣學分。
想到這些,岑霽大腦轟然炸開。
也顧不得去擦身上的水珠了。
陸野疑惑地看眼前的人臉色由茫然到驚喜再到現在染上靡麗的紅。
髮絲被水浸濕,一縷一縷乖巧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