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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基撿起紙條,放在水盂里泡軟了,字跡模糊不見,才對書童說道:「請這位學生進來。」

  一陣炸裂的雷聲響起,剛剛小下去的雨滴又變大了,而且爭先恐後的落下,連成線,就像鞭子似的抽打著地面。雨水濺濕了她的衣角,徐妙儀憂心忡忡,暗道:頂著這麼大的雨,太子妃的喪事就更難辦了,宗人府負責治喪事宜,宗正太子是剛剛喪妻的鰥夫,所以喪事都落在了宗令朱棣身上,可見他現在有多麼忙碌……

  正思忖著,書童來請,「祭酒要見你,請隨我來。」

  徐妙儀跟著書童走到書房,揚基正負手立在窗邊看雨。

  「你手上有永平郡主的私印,從那裡來的?」揚基問道。

  揚基到底是念及昔日主公張士誠的舊情,還是已經成為了新主朱元璋的順臣?徐妙儀心中迅速做出判斷,出言試探道:「祭酒大人心中有愧嗎?為何都不敢回頭看我。」

  揚基冷笑,「這些年有不少人來找我打聽消息,都是帶著各種面具來的,有自稱張士誠舊部,有自稱是永平郡主的舊仆,還有稱是皇上的密探,看一副面具有什麼用?紙條上的私印是我親手所刻,送給永平郡主的,落到你手裡,不知舊主人在何處?」

  這個老狐狸,說話始終保持冷靜中庸,看不出態度啊,徐妙儀說道:「死了。」

  確實是死了,至於什麼時候死的,她故意含糊不說。

  揚基眸色一黯,「一個女人而已,皇上終究沒有放過她,要斬草除根。」

  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指責朱元璋冷酷無情?揚基對舊主之女身懷同情?徐妙儀不敢因此語就暴露了自己的立場,她反問道:「看來祭酒大人知道蘇州城破之時,永平郡主尚未和駿馬殉國,而是被軟禁了。」

  一聽到這句話,揚基連眼睛都開始痛苦的抽搐了,他猛地回頭,「沒錯,當年我苦苦請求皇上,放過永平郡主,留住張家一條血脈,這是我投誠的條件。而郡主還是死了嗎?誰幹的?」

  「你莫要自欺欺人了。」徐妙儀諷刺一笑,說道:「你們若真的在乎她死活,為何在城牆孤注一擲冒險刺殺皇上皇后?弄得滿城大亂,傷及無辜。你們以為此事過後,永平郡主還能繼續活下去?」

  揚基連連搖頭,說道:「我不過是個文臣,刺殺一事,毫不知情。我若知道有此事,必定拼命阻止啊!」

  徐妙儀看著面前德高望重的吳中四傑,揚基以前是張士誠最信任,最器重的文臣,但是蘇州城破,他就立刻投誠了朱元璋,當了大明的官員。

  她生性多疑,不可能因為有「背叛」前科的揚基一兩句話而相信他。所以她決定先瞞住永平郡主難產而亡、生下皇子送宮中養著一事,問其他的問題套套話。

  徐妙儀說道:「沈榮已經被押解回京了,當年他的父親沈萬山重修湖心島,你奉張士誠之命去給他捧場題詞,而現在沈榮火燒湖心島,那島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揚基一副茫然的樣子,「西湖小島?那只是當年一樁再尋常不過的應酬而已,我記不得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徐妙儀覺得不對勁,從她以往查案的經驗來看,趙千戶也好,周奎也罷,對方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而揚基好像太配合了,她本想像以前審問趙千戶、周奎那樣來個嚴刑逼供,而後毀屍滅跡,可是揚基是國子監祭酒,她很難得手,而且她證據不足,不能擅殺無辜。

  徐妙儀問道:「那個小島如果什麼都沒有,那為何親兵都尉府要在廢墟上挖地三尺,他們在找什麼?」

  揚基說道:「還能找什麼?當然是張士誠的財寶了,這些年許多人來試探我,以為我知道寶藏的下落,為此連累我家裡祖墳都被刨過了。你是什麼人?你手上為何有永平郡主的私章?你從那裡得知她死了?她葬在何處?」

  揚基開始反問,兩人互相都不信任。徐妙儀暗道,和這種老狐狸打太極鬥心眼,恐怕她占不了上風,弄不好自己被繞進去,她警惕的說道:「你已經是大明的官員了,還關心永平郡主作甚?」

  正思忖著,揚基突然拿過她的手中的摺扇,提筆在素白的扇面上寫了一行字,朝她眨了眨眼,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遞還給她。

  徐妙儀瞥了一眼,扇面上寫著一個地址,還約定今晚三更在此處見面。她狐疑的看著揚基,那揚基點點頭,嘴裡卻冷笑道:「這位公子,你既然不信我,那就請回吧。」

  揚基下了逐客令,徐妙儀也不再勉強,她撐傘離開了國子監,驟雨初歇,一個乞丐從棲身橋洞裡走出來,準備開工了。

  徐妙儀眼珠兒一轉,朝著他勾了勾手指頭,「想不想換一身新衣服,吃飽喝足在客棧免費住一晚?」

  國子監里,書童和揚基說話,態度卻不再恭敬,頗為倨傲的問道:「剛才那位公子是毛千戶指定要試探的人,你確定毫無破綻?今晚會上鉤?」

  揚基低頭看書,頭也不抬的說道:「這些年我一直當你們親兵都尉府的魚餌,這種事情早就做熟了,地址和時間都給了,魚餌放出,至於上不上鉤,上鉤後你們捉不住捉的住,那就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書童嘆道:「祭酒大人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是天下人都是您這樣的俊傑,那我們親兵都尉府就沒有那麼多麻煩事,到處抓反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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