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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賞桃花,就去雞鳴寺了,來城隍廟作甚?」姚妙儀拉著她在一處略顯冷清的地方停下。

  不知為何,走到這裡之後,宋秀兒總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氣吹透了她頭上戴著的兔毛昭君套,寒氣從脊樑處往下,毛骨悚然。

  她定睛一瞧,隱約看見前方大殿懸樑上吊著影影倬倬的人影,宋秀兒連推了三步,慌忙說道:「這是懸掛貪官人皮的地方吧?我怕看見了晚上做噩夢,咱們回去吧。」

  姚妙儀說道:「我不是說過會想法子幫你復仇的嗎?現在機會到了。當年你繼母和舅舅為占你的嫁妝,獨霸家產,居然想出聯手將你拐賣到了揚州煙花之地的陰損法子。」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先除掉你繼母最大的靠山和幫手——就是你舅舅,將來我們慢慢收拾這惡毒的婦人。」姚妙儀從袖中摸出一個油紙包,「今上的法令,受賄六十兩銀子以上則處斬剝皮,這裡面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那個在工部當主薄的舅舅,在修建金陵城牆還有護城河時,受賄二千餘兩白銀還有郊外三十畝田地。」

  姚妙儀指著殿裡一張張用稻草填充的人皮,「相信不需要多久,你舅舅的人皮就會掛在城隍廟,和這些貪官作伴了。」

  沒想到姚妙儀這麼快就實現了諾言,宋秀兒先是震驚,而後是憤恨。當年父親宋校尉護送大將軍徐達的家眷回金陵,在路上遭遇歹徒打劫,被人用亂刀砍死,那時她才七歲。

  父親死後,繼母立刻揭開了那層偽善的面具,為貪墨她的嫁妝,繼母居然聯合了娘家人,在八月十五那天哄騙她出門賞燈會,在馬車裡一棒子打暈了,賣到了揚州娼家當瘦馬,然後去官府報了走失,占了全部的家產。

  所謂的舅舅就是繼母的親哥哥,和宋秀兒沒有血緣關係。那位舅舅親手去揚州賣的她,臨走時居然還無恥的說:「其實你繼母讓我把你沉到長江,可是想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害你性命,好死不如賴活著,好好聽媽媽們的話,就少些餓飯挨打……」

  其實這位所謂的舅舅那裡是發善心呢?不過是見她生的極好,心想遠遠的賣到揚州當瘦馬,既解決了麻煩,還能小賺一筆,何樂而不為呢?

  若不是姚妙儀出手相救,此刻宋秀兒已經在歡場火坑裡墮落了。

  宋秀兒將油紙包緊緊的攥在手心裡,笑中帶淚,哽咽道:「當年貪慕錢財為虎作倀,他馬上要有報應了!」

  姚妙儀說道:「人一旦起了貪戀,就無法收手,當年小貪,現在大貪,是他把自己一步步的往人皮殿裡推。你看到娘娘殿那位正在求子的貴婦沒有?她是方御史的妻子,方御史是一個為民伸冤、剛直不阿的好官,頗有清名,我們偷偷把證據送到方夫人手裡,大事可成。」

  宋秀兒有些放心不下,「這個方御史——真的靠譜嗎?萬一官官相護,把你辛辛苦苦搜羅到的證據銷毀了怎麼辦?」

  姚妙儀笑道:「我留有後手呢,油紙包里是賄銀的帳本。賄田,還有房舍的證據還在我手裡,若方御史置之不理,甚至狼狽為奸,我就將證據送到八府巡按那裡,將他們一網拿下。」

  「倘若方御史秉公辦理,啟奏皇上除掉工部大蛀蟲,我會想辦法把剩下的證據再呈上去,把受賄案辦成鐵案,無法翻身。我們蘇州人都不喜歡洪武帝,不過近年他決心反貪,雷厲風行,倒是挺得民心的,城隍廟這裡很快能多出一張皮了。」

  宋秀兒決定親自走出復仇的第一步,她買了一包點心,塞給城隍廟灑掃的小道士,要他將油紙包遞給方御史夫人。

  姚妙儀和她隱在桃花樹下,親眼看見方御史夫人接過了油紙包,這才啟程回到百和堂。

  回到藥鋪,姚妙儀偷偷和坐堂的朱橚道謝:「事成了,多謝你的幫忙。要不是你出手,我們也沒那麼快找到絆倒秀兒舅舅的證據。」

  宋秀兒怎麼也想不到,其實背後幫她的,正是她一直明嘲暗諷的朱五郎。

  孤掌難鳴,而且姚妙儀不方便動用正在沉寂、恢復元氣的明教密黨。便想到了利用五皇子朱橚的特權,來幫助宋秀兒復仇。

  姚妙儀暗中將宋秀兒的悲慘經歷告訴了朱橚,朱橚是個熱心腸,當即說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原先以為秀兒是性情古怪,說話有些尖刻。沒想到她兒時有這種被親人背叛陷害的經歷,難怪對人對事都有防備之意,總是說王姑娘的壞話。」

  這位王姑娘,就是朱橚所救中了烏頭之毒的俏佳人,也是外地遷來的商戶,家裡開了個香料鋪。宋秀兒最不喜歡王姑娘,連名字都懶得說出口,以「那個狐狸精」代替。

  百和堂暫時沒有客人,聽姚妙儀說即將大功告成,朱橚正在埋頭鑽研一個古方,頭也不抬的說道:「哦,其實我也就動了動嘴皮子。是都尉府毛驤辦事得力,很快搜羅到了證據。那什么舅舅是惡有惡報,居然在城防工事上做手腳,貪墨金銀,早晚逃不過剝皮匠的刀子。父皇最厭惡貪官。能幫秀兒早日復仇,還能為朝廷除害,一舉兩得,不必言謝。」

  有人出身就能高高在上,凌駕眾生,五皇子隨便一個決定,就能斷人生死,甚至一個家族的興衰。

  雖然朱橚平日的脾氣軟的就像麵團似的,任由宋秀兒揉圓戳扁,也任由街坊領居大姑娘、小嬸子們調戲。但是論身份地位,宋秀兒等人連知道朱橚真實身份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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